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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飛控板研發今日最後階段的關鍵時期,國內某極限運動的視頻網站上忽然出現了一段視頻,這段視頻上的內容與目前市面上的極限運動八竿子扯不上,倒是比較適合出現在私密的男同網站上。
那段視頻便是當初神童在試飛無人機時無意間在辦公室窗戶外拍到的徐星和陳厲,像素極高,畫質清晰,隔得遠都能將兩位主角的帥臉拍的一清二楚。
這視頻小範圍傳播了一陣,後來理所當然流傳到了男同網站,A市男同圈總共就這麼大,去沒人知道那兩位高顏值“男主”到底是誰,等視頻再朝着更廣的範圍傳播時,終於有人認出了徐星。
會認出徐星,純粹因為他是那個正臉對着鏡頭的“倒霉蛋”,一個被認出來后,摸瓜都不用順藤,另外那位只露了後腦勺的主角很容易被人猜到,正是陳厲。
無人機雖然不夠大眾,但徐星和陳厲這兩位20歲的高科技公司老闆可才被作為青年典範官方宣傳過,總有人知道他們兩位,這下好了,“80后高科技公司年輕老闆因為忙碌工作沒時間找女朋友只能在辦公室偷偷搞基”一下成了重磅炸彈。從前媒體們對同性戀三緘其口,這次也不知道是背後有人故意推波助瀾還是真的嗅着大新聞的味道,好幾家紙媒和網絡媒體竟然對此進行了報道。
等消息傳到徐星和陳厲這邊,半個公司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徐星第一反應倒不是覺得羞恥,他gay了兩輩子,上一世公司的人後來也知道了陳厲和他的關係,而且那時候情況沒比現在好歹哪兒去,現在是被曝光上新聞,那時候倒是沒那麼高調,但因為陳厲實在是個年輕多金的鑽石陳老五,不巧他徐星有長了一張男狐狸精的臉,全公司幾乎都以為他是陳厲砸錢包的小白臉。
嗯,現在好了,他終於從小白臉的地位上升到和陳老五平起平坐的徐老五了,結果竟然被出櫃了。
被!出櫃?
槽!他和陳老五大學還沒畢業啊!這櫃出的有點早啊朋友。
徐星不擔心其他,這時候也沒有深想到這段視頻被曝光的背後到底有何深意,他就是擔心他爸媽會看到,現在可實在不是出櫃的時候,這年代對同性戀也不怎麼包容,他爸媽要是接受不了給他和陳厲來點極端處理辦法,那可就糟糕了。
但他又不能打電話回去問,只得先按着,裝作徐父徐母還不知道,然後聯繫了陳厲。
陳厲當時在公司,徐星正在趕回公司的路上,電話一通,徐星便問:“知道發生什麼了嗎?”
陳厲:“嗯。”
徐星邊開車邊道:“我現在在回公司的路上,你先在公司里查查,那視頻怎麼拍出來的,看角度,似乎是無人機。”
陳厲:“不用查,有人自己招了。”
剛說完,神童的哭腔傳出來,在車內回蕩:“徐總!徐總啊!我有罪,上次我試飛,惡作劇想偷拍你和陳厲的辦公室,於是開了FPV……”
徐星:“……”豬隊友,別說了,扣半年獎金吧。
視頻的由來不用查,就是神童試飛時開了攝像頭,拍到了不該拍的內容,結果傳感器還連着實驗室的電腦,給一眾核心研發成員來了一次“愛的直播”,瞎了在場技術直男們的狗眼。
也就是說,核心研發隊乃至半個公司,在一個月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徐星和陳厲之間親密的關係,但神童當時有群發叮囑過,誰都不許往外說,也刪掉了當時無人機上拍下的視頻,那現在的問題就是——
那段被及時被刪掉的偷拍視頻到底是怎麼傳出去的?
陳厲讓神童去查,同時又叫下面人聯繫了那些有視頻的網站,無論如何溝通、也不管是不是要花錢,要以最快的速度刪掉視頻。
但徐星和陳厲都知道,這個時代,沒有什麼能趕上網絡傳播的速度。
沒多久,STAR的線上銷售客服就頻繁接到客戶的詢問——
“你們老闆真是同性戀啊?”
“男人竟然可以喜歡男人?”
“曝光這種事,你們是不是該搞個促銷啊,能打個折嗎?”
……
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在網絡上刪點東西,沒多久,想要通過關鍵字“無人機接吻”來搜索視頻已經變成了不可能,但截圖的照片依舊在流傳。
徐星有一點想不通,這年代還沒有進入手機移動稱霸的時代,男同也沒有在腐女文化的推動下被大眾所知,更沒有到賣腐吸粉的時候,一段十幾秒的接吻視頻而已,怎麼會流傳得這麼廣?
不可避免的,徐星想到了VENUS,他不禁猜測,難道是秦木林在背後搗鬼,想要藉此打擊STAR?
就這個情況,陳厲又召開了一次重要會議,鑒於這次的事和技術無關,外加直男技術員們又沒有一顆坦然面對同□□的寬廣的心胸,陳厲並沒有叫上手裏那群技術員,只帶了神童這個罪魁禍首,而與會的營銷部和商務部多為女士,女人抗壓能力果然更強大,面對兩位基情滿滿的帥比老闆,還能嚴肅以待地正襟危坐,唯有神童趴在角落裏埋着腦袋做鴕鳥裝死。
陳厲上來就直奔主題,手點桌面:“來,都說說,就這次這事,會對公司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好的壞的都說說看。”
徐星為了避免他和陳厲同框會瞎了一眾員工的眼,主動坐到了會議桌另外一頭,距離陳厲起碼有三四米遠。
陳厲這麼一說,員工們齊刷刷扭着脖子看向他,徐星抬起的眼珠子也有點艱難。
好的影響?陳總,都這個時候了,能不胡扯嗎?
好的影響大概還在大氣層以外,壞的絕對已經快破土而出了,在徐星一諾千金地表示你們說了我據對不會扣工資之後,終於有人委婉地表示:“公司形象所有跌落,銷量影響還不能確定。”
陳厲聽着:“繼續。”
又有人道:“這次傳播如此廣,與其說是網絡自發,倒不如說背後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我們要往情況最壞的方向想,說不定就是背後有人偷偷把視頻放到了網絡上,想要整STAR,當然,公司賣出的是產品,客戶關注點也不在兩個老闆身上,但多少會有影響,也有可能,這只是個開始,背後的競爭對手緊跟着還有其他動作。”
徐星這時道:“事情才發生,地面銷售先忽略,線上銷售情況如何?”
相應的負責人回答道:“目前來看,還沒有明顯影響,但客服收到了很多騷擾信息,都是……和這次視頻相關的問題,無用詢問很多,浪費人力。”
……
會議到最後,關於視頻的影響基本做了個周知,徐星讓各部門都做一個準備,只要沒有更大的影響,公司不做任何回應,各部門該幹嘛幹嘛。
散會後,徐星不免有點憂慮,主要還是擔心徐父徐母那邊,陳厲早看出來了,等會議室人走光,他起身,越過長桌,走到徐星跟前,抬手在徐星後頸用力捏了捏:“別擔心,他們知道了,我就回去負荊請罪,”頓了頓,大約想起了徐母的脾氣,又改口,“背刀也行。”
徐星抬眼,拍開他的手:“先不管,到時候再說。”
陳厲卻忽然問:“你爸媽會接受嗎?”
徐星站起來,挑挑眉:“再過個30年吧。”
陳厲:“我說真的。”
徐星輕嘆:“不會,他們二老要是能接受,我得開大炮慶祝。”
陳厲緊跟着道:“沒試過,怎麼知道一定不行。”
徐星一愣,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把話說絕了,但他既然敢這麼肯定,又怎麼可能沒有試過。
他和陳厲上一世對家出櫃了,但遭遇了他爸媽強烈的反對,甚至一度覺得他和陳厲有精神反面的疾病,應該去心理診所看看,徐母後期在他治療腦子的時候甚至給他偷偷找了心理醫生,當時他在治病期間與那位自稱可以治療同性戀的心理醫生碰面時,噁心得直反胃,別說當時,就是現在想起來,心裏都一陣堵。
他印象深刻,徐母將他騙回家,見了那個醫生,那醫生表情清淡眼神透露着拯救人生的高高在上,徐星在徐母期待的眼神中按捺住情緒,沒有當場翻臉走人,可那騙子醫生不知徐母從哪裏找來的,才簡單聊了兩句,竟然當著徐星的面,允諾徐母:“你兒子的病還是有治的,有一種療法,幾個療程之後,基本可以讓你兒子對同性產生厭惡。”
徐星沒等那人說完,當場就炸了,茶几都掀了,要不是考慮腦子受不了大動作,恨不能揮着拳頭收拾一頓那騙子,好率先讓那騙子醫生自己體會一下“對同性產生恐懼”是什麼感覺。
不過,後來徐母有沒有放棄找心理醫生徐星已經沒有印象了,他對治療腦病後期的事至今沒有想起來,全無記憶,但徐父徐母反對的態度是可以確定的,他們不會同意。
但這一世對陳厲沒必要說的如此肯定,徐星回過味兒,便含糊道:“我猜的,應該不會吧,我媽不是一直想着給我買房娶媳婦生孩子么。”
陳厲看着徐星,沒說話,淺淺嗯了一聲,心中卻想,不用猜,從前沒有同意。
如預料的那樣,公司賣的是無人機產品,老闆的性向基本影響不了實際銷售,但徐星和陳厲卻被領導們叫去談了幾次話。
A市近幾年很注重高科技的發展,無人機是目前的頭號種子,又是政策補貼又是划園區給地辦公,官方給了如此多的資源,自然不希望一個好好的項目因為不可控因素付之東流。
領導們都很有講話技巧,沒有明說,但那些話一層一層剝開,內里就同洋蔥心一樣,略微有點辣耳朵。
領導們的意思竟然是,年輕人不要玩兒這麼另類,特立獨行不是好事,當然了年輕人玩玩刺激也可以,但遲早還是要沉穩下去的,兩位年輕人以後還是別有什麼相互之間的身體接觸了,只語言接觸和精神接觸就可以了。
再直白一點,要不你們還是快點分手吧。
領導們在官場打拚多年,多少對年輕人的混世樣有些不當回事,只想着一切為了STAR這家公司能好好發展下去,並沒有意識到管了人家小夫夫被窩裏的私事。
徐星被叫過去談了幾次,哭笑不得,他做人沒那麼多稜角,領導們說什麼他就含糊地應下,至於分不分,領導們是管不着的,反正當他把自己的身體一部門和陳厲的身體一部分連接在一起的時候,領導們是絕對看不見的,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是商人面對領導的慣用手段。
至於陳厲,這傢伙從小就兩副面孔,至今還是徐父徐母面前眼裏的乖孩子,他被叫過去談話,就是積極響應領導團隊的號召,分手?好啊領導!然後一回公司,先按着徐星親兩口。
本來這種事,風聲一過,痕迹不留,一切照舊,徐星和陳厲該開公司開公司,該談戀愛談戀愛,只要star能好好發展,領導們自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再多管,可偏偏,上頭某位領導不知抽了什麼風,硬說STAR這家高科技公司的老闆作風有問題。
上面一施壓,A大隻能出面,要求保留學籍的陳厲一個月之內回校正常上課學習,如果不回來,直接開除,同時對沒有保留學籍暫停課業卻長期逃課的徐星給予了校內的警告處分,同樣要求回校上課,如果不回,處分升級。
徐星沒料到還有學校這一茬,連忙拉着陳厲一道回學校,陳厲對學歷是很無所謂的,他甚至對徐星說:“或者我回頭問問哪裏□□,給我爸媽燒過去。”
徐星炸道:“你爸媽文憑那麼高,還看不出來是張假證?!”
小心託夢過來抽你啊混賬!
形勢開始一邊倒地對徐星和陳厲不利起來。
除了學校施壓要求徐星和陳厲回學校上課之外,市局那邊那位評價徐星和陳厲作風不好的領導不知什麼來頭,沒多久,划給STAR辦公的園區那塊地竟然要收回,園區規劃局也給了批示,說STAR當初手續不全就佔地辦公,限期45天搬走。
這一點無可辯駁,公司當初劃地就是領導們一刀切同意簽字的,根本沒走什麼正規流程,如今又去哪裏補手續。
STAR這是走了背運,什麼事都湊在這個時候上趕着來。
徐星還特意為這件事去見領導,可從前領導相見就見,如今卻變成了領導是你相見就見的嗎。吃了閉門羹,見不着,意味着事情尋不到轉機,只能儘快搬。
*****
徐寧可做市場多年,很懂得造勢借勢,早年吃過虧,於是也學了一套和官場領導相處的辦法,他剛進VENUS的時候就造勢做了個高調的捐贈,給市局某位領導拍了個大馬屁。
錢沒有白砸,無人機也沒有白送,那領導回饋徐寧可,在STAR園區的那塊地上做了些小手腳。
如今連秦木林都感慨,徐寧可做人夠狠絕,STAR被逼搬遷,如今A大又成了徐星和陳厲的絆腳石。
但他問徐寧可:“你說要他們一山不容二虎,我看陳厲和徐星還好的很。”
徐寧可回他:“還好是因為還差壓駱駝的幾根稻草,等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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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星最近每天都要去學校打卡露臉,又要去公司,可公司和學校之間離的遠,再堵個路,來回浪費幾個小時,當真有點焦頭爛額,可沒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這天趕回學校,輔導員給徐星電話,說系裏領導找。
領導領導領導,徐星聽到領導兩個字腦殼就疼,等見了,更頭疼。
航空航天系不知是又得了上頭哪位大領導的指示,或者自作主張想吃個大象,竟然對徐星說,他和陳厲是在校期間辦的公司,利用了學校的資源和配備,公司不是陳厲和徐星自己的,A大理應占股,或者有一定的管理權。
徐星如同聽了一場荒誕不已的天方夜譚,領導們那張胡說八道的嘴在他眼裏成了猩紅的血盆大口,他最近忙得團團轉,又是被學校警告處分,又是找不到領導要搬公司,這個節骨眼上,系裏竟然同他說,公司不是他和陳厲的,學校還想有管理權?
做你個春秋大夢!
系領導從前沒接觸過徐星,恐怕也有點欺小的意思,拿話忽悠年輕人,還說:“系裏查過,你是從X省下面一個縣城考上來的,當年據說還是理科狀元,想必你父母也對你報了很大的期望,希望你考上A大光宗耀祖,如果他們知道你這次受了處分,應該很傷心吧。”
喲呵,這威脅滿滿,當誰聽不出來?
領導大棒加胡蘿蔔,剛剛送了大棒子出來,這會兒開始喂徐星胡蘿蔔。
領導又說:“你做無人機專業也對口,系裏也沒有要侵佔你公司的想法,但你在外面開公司,學校資源也可以好好利用。”
被餵了一口蘿蔔的徐兔子直白地問:“怎麼利用?”
領導:“你可以從STAR出來,自己再註冊一家公司,系裏入股同時提供資源,你還可以繼續做你的無人機,有系裏支持,你也不用擔心學業問題,資金,當然也不是問題。”
徐星瞭然,這次又十分直白地說:“要我和陳厲分道揚鑣是吧。”
領導推了推眼鏡,老成在在:“你這麼理解,也可以。”
這下當真觸了徐星的逆鱗,他也不坐了,坐不下去,在領導詫異地目光中面色不善地站了起來,一腳踢開背後的椅子,嘭一聲砸地聲中衝著面前的系領導道:“先糾正一下,不是據說,我就是理科狀元!”又說,“也別拿我爸媽說事了,上A大光宗耀祖可談不上,我奶奶還嫌學校名字難聽呢,至於和陳厲散夥這件事,領導們你們就自己腦子裏幻想一下吧。也別說什麼了,處分我背,你們隨意,也不用警告處分了,直接給我開出吧。”
說完,不等系領導們做出反應,轉身就走,闊氣又爽利,多日來的憋屈一掃而空,他來的時候是輕輕拉開門,走的時候手卻揣在兜里,抬腿就是一腳——嘭!
徐星揣開門走出來,下樓梯的時候卻想,好了吧,衝動是魔鬼。
到了樓下,正見陳厲靠在牆邊等,見他一臉怒容地下來,笑了笑,朝他抬手一招。
徐星前腳剛發完火,現在卻有點可憐巴巴的樣子,主要最近觸的霉頭實在太多,應付得精疲力竭,快脫力了,他走到陳厲面前,有些無奈地說:“好了,這下我也可以退學了。”
陳厲問也不問,甚至也不管這裏是學校,抬手就攬住徐星,帶着人朝外走,語氣帶着無所謂的狂妄:“多大的事,一張假證而已,帶你一起去辦!”
徐星轉頭看陳厲,這永遠精力充鵬且狂妄的小狼狗,真特么招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