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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後回公司,徐星又是一個勁兒地忙,國內市場畢竟有限,公司正在考慮將市場向國外擴充,以求能夠在銷售上儘快尋求到突破。
幸運的是,早年他們的雲台國外代理商對LOVE系列也很有興趣,這次直接派代表過來商談合作,代理合同簽的十分順利。
而LOVE的代理方有多年的無人機行業經驗,對國外的消費市場十分了解,他們對這款愛為主題的無人機做出了新的市場定位,用“更快更輕更便利”作為營銷方案,力求以敲開國外極限運動市場為突破口。
因此,徐星和陳厲商量,將LOVE系列分出國外國內兩個版本,國內是LOVE,國外做出LOVESPORT的LS系列來打開國外市場,同時做出相應的營銷調整。
很快,機型相同的LS系列問世,主銷國外,因為定位明確,市場在代理商的幫助下漸漸打開后,銷售一直穩步增長。
陳厲和徐星因此成為這一年的A市傑出青年,多次受到市局和領導的表揚,也因此獲得了更多的資源渠道。
而這一年六月,民航局先後頒發了《民用無人機空中交通管理辦法》及《關於民用無人機管理有關問題的暫行規定》,對無人機飛行活動進行了官方限制管理。
管理辦法和暫行規定一出,業內便加緊開始做相應調整,徐星早知有這一步,做試飛機型之前便提醒過陳厲要將可能的國家管控納入無人機設計的範疇,因此這些規定對STAR的LOVE系列幾乎沒有影響。
而VENUS在這個行業規定頒佈的重要時間點,忽然有了大的動向,公司以“感謝政府對高科技的政策補貼、回饋社會”為出發點,高調地決定,向A市對無人機有需求的政府部門免費提供無人機,而這些部門基本上都是消防、林木業。
這一舉動怪異且過分高調,與秦木林慣常的決策理念差距頗大,徐星聽說這消息的時候覺得很奇怪,要捐贈就捐贈,何必搞得人盡皆知,尤其還是政府這樣被公眾所敏感的官方部門,VENUS這舉動圖什麼?
後來徐星才知道,秦木林在過年前後那段時間,換掉了一位重要的高層管理,從其他公司挖了一位懂技術的營銷高手來負責VENUS的無人機銷售,那位高手據說深諳高科技公司和政府部門打交道的技巧,年後一上任,就高調地來了這麼一手,給其他業內公司打了個措手不及。
起了這麼個頭,其他公司怎麼搞?
但STAR沒有管這些,陳厲在LOVE上市后,帶着團隊進入了新一輪的研發中,在明確無人機需要的不僅是國內市場,而是全球市場之後,陳厲開始把工作的重心放在無人機的飛控板上。
飛控板作為核心組件,重要性不言而喻,專註飛控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為了穩定整個研發團隊的技術水平。
可這一年的夏天,VENUS在營銷策略上又採取了低價策略,以求用低價來擠壓其他無人機的銷售量,LOVE系列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響,尤其在隨風1開始線上銷售,頻繁做網絡活動之後。
不僅如此,VENUS的新機型破風X也閃亮登場。
徐星暑假忙着給國外代理供貨,在下面人上報說STARLOVE的銷售增速連跌兩個月的時候,剛好破風X上市。
陳厲在研發飛控板的百忙之中抽空看了破風X的發佈會,看完之後嗤之以鼻。
徐星問他嗤什麼。
陳厲回他,破風X就像隨風1和LOVE的雜交版,風格和市場定位都及其混亂,如果真有什麼可以吸引到消費者的話……
那一定是價格。
陳厲道:“破風X的價格搞不好會震驚業內。”
最後的確震驚了整個行業,低到令人髮指,低到這個價格幾乎是某些小公司產品的成本價,業內人士一半都要瘋了。
價格一出來,徐星和陳厲又連夜回公司開會,兩人從床上爬起來,徐星還腰疼,捂着腰換衣服,坐着陳厲的車往園區公司趕。
在近公司的一條主幹道上等紅綠燈的時候,剛好遇到幾個半夜約出來吃夜宵又被電話催來公司的工程師,工程師們坐在一輛車裏,見隔壁車道的車裏小老闆載着大老闆來公司,落下車窗招呼。
副駕駛的仁兄相當沒有眼力見,還擺手招呼:“哎,陳總,你和徐總住的近啊,直接開車載他來?”
陳厲沒什麼表情地掃了他們一眼,徐星覺得蛋疼,近啊,特別近,說出來你們可能不相信,我有時候和你們陳總距離還是負的呢。
紅燈一跳,陳厲的SUV率先起步,將隔壁小車甩在身後。
剛剛坐在副駕駛多嘴的那位工程師看着老闆的車,才反應過來,哎,他說錯什麼了。
後面卻有人拍他:“你瘋了啊!不想幹了你!?”
那位仁兄沒反應過來:“哈?我說什麼了,我沒說什麼啊。”
後面那人壓着聲音卻擠眉弄眼,開車的那位性格沉穩些,但夜遇兩位老總同車,卻虛得方向盤不穩,車頭都在飄,他邊開車邊替後面那位開口道:“你是瞎還是聾?整個核心研發團隊都知道啊!”
仁兄一臉茫然:“啊?知道什麼。”
開車的:“就剛剛那兩位,那什麼啊。”
?
“徐總是小陳總老公!”後面終於有個破鑼嗓子大聲扯出了真相。
仁兄懵了。
開車的那位眼看着公司大門近在眼前,忙道:“上次神童哥做飛手試飛,不知道怎麼開了攝像頭,還飛到徐總辦公室窗戶那邊,剛好看到那什麼……哎,後面的來!”
破鑼嗓子緊跟着道出了對直男技術神們來說相當不堪入耳的真相:“剛好拍到陳總抓在徐總在接吻。”
仁兄:“……”(⊙v⊙)啥?
仁兄看看車後面,又看看開車的,一車人都是核心研發團隊的成員,他問:“你們都知道了?”
有人解釋:“神童的FPV連着辦公室的接收器,接收器連了實驗室的電腦,當時在的人都看到了。”
一句話說完,車內陷入了詭異的尷尬,當然,比那天直男技術員們看到徐星和陳厲在接吻的現場直播要好那麼一丟丟。
副駕駛的仁兄在五內俱焚中抖着嗓音道:“什麼時候的事?”
司機:“前天。”
徐星還不知道自己和陳厲搞基的那點破事兒被神童一台試飛的無人機給捅破了,他本來還挺抱歉的,周日晚上把人叫回來開會。
這次開會的不止技術部門,營銷和商務部都在,而會議的主題自然是討論破風X的低價策略。
技術部如今神童是二把手,首先對破風X進行了技術層面的剖析,神童對市面的無人機都有研究,破風自然不在話下,做技術剖析的時候連ppt都有,方便營銷商務兩個部門的同事做理解。
之後,徐星親自分析了破風X在如此低廉價格的營銷策略下,是否能夠盈利的問題。
答案不言而喻:可以。
在商言商,即便故意使用低價策略擠壓同行的市場,至少也要保證最後自己能在低價廝殺中存活下去,VENUS這麼一家有風投入股的大公司,賠本賺吆喝的事不可能一連做兩次,破風X必然能夠給VENUS帶來盈利。
商務部一位主管綜合各方面結果,討論道:“破風取了LOVE和隨風的長處,但無論飛控板還是機身材料顯然都不及這兩者,價格又如此低,我懷疑他們想把破風做成一款人人能玩的起的‘航模’。”
這並不難分析,內行看門道,無人機就這麼大的蛋糕,花招統共也就這麼多。
營銷部當即有人看着技術部門那邊,開口道:“那這樣的話,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做一款價格低廉普通人也消費的起的無人機。”
技術團隊的成員們今天不知怎麼搞的,從前半夜加班雞血沸騰,今天卻一個個如同濕了毛的麻雀,各個瑟縮在位子上,一言不發,集體沉默。
營銷部那邊開了口,這邊一個個卻都化身成了啞巴。
神童坐在位子上,咳了一下,陳厲看着自己的團隊,把手裏隨便翻的一個風控數據手冊帥摔在會議桌上,嘭的一聲,然後睥睨着靠自己右邊坐的一圈人:“誰讓你們開會當啞巴的?”
神童又咳了一聲,作為某個真相的一手挖掘人,他比在場研發團隊的成員們都要尷尬,剛要替一堆小跟班解圍,陳厲看向他,眉頭一提:“病了?病了打120,車費公司報。”
氣的神童直翻白眼,餘光瞥徐星,暗自捏拳,心中憤憤:管管啊,你倒是管管啊!
陳厲對技術神們的突然緘默不以為意,男性荷爾蒙這種東西也是會散發味道相互傳染的,可能他們之中有誰大姨夫來了吧。
陳厲轉向剛剛提出問題的那個營銷部負責人,開口道:“把你剛剛的問題,再說一遍。”
那人重複道:“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做出一款面相大眾價格低廉大家都消費的起的無人機?”
陳厲:“不可能。”
另外一道聲音和陳厲疊在一起,來自徐星:“不行。”
陳厲一愣,轉頭看向徐星,徐星卻面相會議廳全員,臉色嚴肅道:“無人機不是手機一樣的大眾消費品,他不具備人手一台的可行性,手機這樣的科技產品可以成為必須品,但無人機不是,高科技為人類服務這句話應該細分:不同的高科技為有所需求的人類服務。無人機不該是一台廉價購買然後擺放在家裏的模型,高科技的距離感不該在無人機身上消失。”
全員沉默地聽完了這番嚴肅的論調,包括了陳厲,他以手支頜,在徐星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沒有轉過,一直落在身旁人的面孔上,眼神一動不動。
忽然,陳厲的手機響起,鈴聲打破了靜謐。
陳厲沒有像往常一樣掐掉電話,而是抬手示意了一下,起身接起,朝外走去。
會議室的門在他身後合上,陳厲邁步走向一旁,捏着手機:“主任。”
那頭是A大計算機系的系主任,也是陳厲父親陳因生前的摯友,他道:“你母親那邊的親戚又聯繫我了,從去年年末到現在,好多次了,最近尤其頻繁,陳厲,你要不要聯繫一下那邊,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陳厲回答的平淡:“好的,麻煩您了,我會處理。”
可掛了電話,陳厲沒有直接回去,他單手插兜,站在只開了一半廊燈的公司走廊里,默然轉頭看向會議室的玻璃門內,目光里,印着徐星靜坐在椅子上和員工交流的身影。
徐星剛剛那些話,尤其那句“高科技的距離感不該在無人機身上消失”,對他來說並不陌生,這些話,他聽過不止一次,印象深刻,出自他的母親、VENUS前身納斯科技的技術負責人秦樂思之口。
但這些話,他從未對徐星說過。
陳厲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傲,睥睨着玻璃門內,忽然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