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祭中的回歸
開拓歷992年五月七日,伊米爾大陸大部分地方已經進入炎熱的初夏。但在臨近北地的龍脊山脈,漫長寒冬積累下來的冰雪嚴寒卻剛剛消散不久。已經有些熾烈的陽光透過茂密的針葉林落在黑土上,只剩下斑駁的光影,為並不茂盛的草叢和灌木注入微弱的生機與活力。
相比於更加寒冷山頂,山腳無疑要更加溫暖一些,春色也更濃一些。尤其是冰雪融水匯聚的水晶湖畔,鮮花盛開,綠草繁茂,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不過今天的水晶湖畔的春光中,卻夾雜了無數的哀嚎和咒罵,以及濃濃的血腥味。因為一場由魚人主持的血魂祭祀正在進行。
所謂的血魂祭祀,是每個魚人部族搬遷之後,必須要舉行的重要儀式。這個祭祀有兩重含義,第一是是用異族的鮮血和靈魂進行血祭,取悅殘暴的魚人之神寇沙,讓魚人之神關注新定居的部族,保佑他們。而第二重含義,則是藉助血祭儀式,培養血魂藻,讓血魂藻獲得進化,以穩固魚人的新領地。
作為祭祀的‘主角’——或者說主要祭品,羅生被拜訪在一座由黑曜石雕琢而成的祭壇上,身下巨大魚頭造型的聖徽泛着暗紅色的光芒,彷彿擇人而噬的野獸。這個祭壇也是魚人之神寇沙未來的聖壇,祭祀成功之後,這個祭壇就會成為魚人和寇沙溝通的途徑,作用類似於其他神祗的神殿。
在祭壇周圍,是由上百個半立於水中的木架組成的逆五芒星法陣。每一個木架上,都綁着一個半浸在水中,身上鮮血淋漓的人類俘虜。這些人是魚人偷襲庫克領一個村莊后俘虜的平民,百多人的血液不斷滲出,將法陣內的湖水染得通紅。
等到法陣內所有湖水都被鮮血浸染,主持儀式的裂牙部族領袖,寒光先知老派克揮動手中的魚骨匕首,在羅生的胸口劃開一個口子,然後將一個橄欖核模樣的血魂藻種子‘種’在了羅生的血肉中,隨即無數細如毫髮的觸手從血魂藻種子上生出,扎進羅生體內。片刻之間,羅生臉色變得慘白,整個人也像被放了氣的皮球一樣,整個乾癟了下來。
而得到羅生血肉的滋養,血魂藻開始飛速發育。上百條纖細的分支從種子上生出,蔓延,下垂到滿是鮮血的湖水中,隨即又開始瘋狂吞噬鮮血,飛速生長。沒過太久,上百條分支都已經長到纜繩粗細,並且在老派克的引導下,攀附到了每一個人類俘虜身上,汲取血肉,繼續生長。在上百人類俘虜的哀嚎中,血魂藻開枝散葉,慢慢鋪向了整個法陣。
看着瘋狂膨脹的血魂藻,老派克點了點頭。魚人部族之所以將培養血魂藻當成和祭祀魚人之神同樣重要的事情來做,相當一部分原因就是這種傳說由魚人之神賜予的魔法植物,在吸收了鮮血和怨念之後,能超越自然極限的生長繁殖,為魚人提供相當多的食物。對於食物來源並不穩定的魚人部族來說,有一株成熟的血魂藻,基本可以保證部族的子民不至於餓死。
當然,提供食物並不是血魂藻的主要作用。真正讓魚人部族視血魂藻為部族根基的原因,是血魂藻能夠不斷成長進化。黑鐵階,也就是最初始的血魂藻只能汲取血肉怨念,超速繁衍。而在進階青銅階之後,血魂藻能夠改造和保護魚人所在的水域,同時擁有強大的戰鬥力。配合魚人,能夠對抗數倍的強敵。
而如果能夠進化到白銀階之上,血魂藻的覆蓋面積,本身戰力更是會有本質性的提升。在改造過的水域,血魂藻甚至能夠越階挑戰。不僅如此,高階的血魂藻還能為魚人部族提供大量的魔法材料,提升魚人的力量。可以說,一株足夠強大的血魂藻,足以壯大一個魚人部族。
不過想要讓血魂藻進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正常情況下,血魂藻的進階潛力只到青銅階,這一步可以通過盛大的血魂祭祀,讓魚人之神賜福來實現。但想要繼續進階,必須讓血魂藻在血魂祭祀上,吞噬同階施法者的力量之源,最好是德魯伊的自然之心。只有完成吞噬,血魂藻才會迅速成長,突破極限。
可是在依米爾大陸,施法者在各個種族內都是最受重視的人群,受到重重保護。想要生擒異族施法者當祭品,需要巨大的犧牲和驚人的運氣。加上血魂藻不能通過吞噬魚人施法者的力量之源進化,所以很多部族的血魂藻始終停留在青銅階,很難再進化。
不過這次命運似乎站在了裂牙部族一邊。遷徙到水晶湖后的第一次偷襲,就抓到了上百個人類俘虜,其中還包括羅生這個德魯伊學徒。雖然學徒沒有正式晉陞一級,踏入黑鐵階,但通過祭祀儀式,老派克有把握將羅生催升到一級,生出自然之心,滿足血魂藻第一次吞噬進化的需要。
而這次祭祀一旦成功,裂牙部族的血魂藻不僅將擁有非凡的潛力,而且戰力也會大大提升,這對裂牙部族在水晶湖站穩腳跟,是有巨大幫助的。所以偷襲歸來之後,裂牙部族馬上行動,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準備,開始了這場血魂祭祀。
因為有上百人類俘虜鮮血和恐懼的滋養,血魂藻很快將整個法陣鋪滿,同時也全面激活了這座逆五芒星法陣。一層暗紅色的光芒升起,彙集到了羅生所在的祭壇上,點亮了魚人之神的聖徽。這些紅光是人類俘虜痛苦,恐懼,絕望等負面情緒糅合生命力形成的血元,也是所有血祭類儀式中,僅次於靈魂和生命的重要祭品。往常魚人舉行血祭的時候,血元都要先獻祭給寇沙,換取這位魚人之神的關注,但這一次,寒光先知卻將這些珍惜的血元分出相當一部分,通過血魂藻,灌注到了羅生的體內。
隨着血元的灌注,本來奄奄一息的羅生迅速精神了起來,肉身重新恢復的同時,法力也開始緩緩提升。不過與之相伴的,是羅生痛苦到扭曲的神情和眼中深深的絕望。
從理論上來說,用血元灌注提升實力在依米爾大陸不算稀奇的事情。雖然後患很大,但因為其立竿見影的效果,很多邪惡人士都不會拒絕這種提升方式。但正常的血元灌注,吸收的血元是被所祭祀對象,比如邪神,魔鬼大公,惡魔領主之類的強大存在提煉過的。即使蘊含了一些邪神意志之類的私貨,但基本不會影響吸收者未來實力的提升。
但此時羅生被灌注的血元,是被逆五芒星法陣草草匯聚而成的最初級產品。不僅生命力中飽含雜質,精神力方面更是充滿了痛苦,恐懼和絕望。這樣的血元灌注下去,雖然同樣能夠讓實力提升,但羅生**上要忍受肌肉被反覆撕裂,癒合的痛苦,精神上要被無數痛苦絕望的念頭衝擊,簡直生不如死。
而更重要的是,用這種飽含雜質的血元提升實力,尤其是從學徒進階職業者最基礎的黑鐵階,等於徹底斷送了羅生未來成長的可能。對於魚人來說,只是需要一顆自然之心,品質基本無所謂。但對於羅生來說,等於自己即使活下來,未來也已經徹底完蛋,失去了所有希望。所以在堅持了半刻鐘后,羅生終於忍受不住,徹底的昏死了過去。
對於羅生的昏迷,老派克並不在意。為了取悅魚人之神,魚人在進行血魂祭祀的時候,會儘力折磨祭品。其中的痛苦和絕望,即使青銅,白銀階的職業者也未必能夠承受,羅生一個德魯伊學徒,昏迷過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對於主持血魂祭祀的老派克來說,羅生這個祭品只要不在進階之前死亡,對祭祀就沒有什麼影響。
可老派克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轉身引導法陣的時候,剛剛昏迷的羅生渾身一顫,重新睜開了眼睛。本來充滿痛苦絕望的眼神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迷茫,驚喜,自信,以及前所未有的堅定,嘴角甚至露出一絲略帶邪意的殘忍。不過這些變化來得快,去的也快,沒有等老派克發覺,羅生就‘重新’昏迷了過去,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血魂祭祀也一點一點的接近**。經歷了半個上午的折磨,上百人類俘虜在血魂藻和逆五芒星陣的雙重抽取下,大部分已經奄奄一息,甚至有幾個體弱的已經瀕臨死亡,但法陣內的血元卻越來越濃厚,甚至組成了一層亮眼的光幕。而在血元的灌注下,羅生的氣息也已經接近一級,還在不斷提升,似乎隨時會晉陞。
不過這個時候,老派克眼中卻露出一絲疑惑。依照魚人族內流傳的經驗,將一名學徒灌注提升到一級好像並不需要太多血元。正常情況下,羅生應該早就完成晉陞,然後被血魂藻吞噬自然之心,然後抽出所有人類俘虜的靈魂,徹底結束這場血魂祭祀。但現在其他人類俘虜似乎已經支撐不住,羅生卻依然在不斷吸收血元,沒有晉陞成功。
“難道這個祭品的資質真的這麼差?”看着依然昏迷中的羅生,老派克神情有些焦慮。血魂祭祀是為了取悅魚人之神而舉辦,雖然沒有硬性的時間規定,但拖延太久,肯定會讓脾氣暴躁的寇沙不悅。是為了取悅神祗儘快完成祭祀,還是為了血魂藻的成長再等一下,已經成了兩難選擇。
猶豫了一陣,當心中的私心壓過對神祗的敬畏,想要再多等一會的時候,老派克突然神情一變。羅生雖然一直像是在昏迷狀態,但氣息卻並不雜亂,反而十分純凈,充滿了自然的氣息。這種狀態不像是被血元灌注,強制提升,更像是積累足夠的學徒,主動溝通自然,正常進階。
“不對,祭品有問題!”發現疑點之後,老派克馬上意識到羅生身上有貓膩。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羅生會出現這種情況,但老派克還是毫不猶豫舉起魚骨匕首,刺向了羅生的胸膛,同時向血魂藻發出了強行吞噬的指令。
如果羅生身上沒有問題,這一刀就當是完成血魂祭祀,最多放棄血魂藻這次吞噬自然之心的機會。而如果羅生有問題,在重傷之下,也翻不出什麼浪花。反而可能為了自保,放棄壓制進階,正好成為血魂藻吞噬的對象。
可還沒有等老派克匕首刺下,一隻帶着綠光的箭矢穿過血元光幕的防護,射中了他的后心。即使老派克瞬間啟動了真言術·盾,依然差點被衝倒,刺向羅生胸口的匕首也偏了方向,扎在了羅生肩膀上。
“遊俠的瞄準射擊,人類的反擊到了嗎?”轉身看到空中接踵而至的兩隻箭矢,老派克臉色陰沉,直接捏碎了胸前的護符,重新啟動了真言術·盾。偷襲人類進行血魂祭祀,老派克也做好了被人類反擊的準備,戰鬥準備十分充足。
就在老派克舞動法杖,準備反擊的時候,背後的羅生氣息陡然一變。沒有等老派克做出反應,一隻狼爪帶着魔牙術的光芒,輕輕的抓在他的後背上。雖然力量不大,但魔牙術和狂野之力專長帶來的破魔效果疊加,還是將被強化過的真言術·盾扯的變形,幾乎崩潰。
而在這個時候,第二支導引箭閃電一般穿過血元光幕,擊碎了即將崩潰的真言術·盾和老派克法袍上帶有的防禦立場。下一瞬間,第三記致命射擊來到,射穿了老派克只剩下法袍和鱗片保護的胸口,巨大的力量震碎了老派克內髒的同時,將寒光先知推到在身後的祭壇上,巨大的魚頭正好落在羅生變化的狼頭邊。
“命運真的改變了!老派克,用你的性命,見證我的重生吧!”輕輕在老派克耳邊說了一句其他人聽不懂的話后,狼口張開,狠狠的咬在寒光先知的脖子上。猛一回頭,將魚頭撕了下來,鮮血噴出,染紅了整個祭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