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溪水清清
?當沈白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課桌上。穿着白色襯衫的中年老師在鋪滿陽光的教室講台上上課,前面一排排是穿着白色襯衫校服的男男女女,順着陽光射下的路徑,都能夠看到細小的灰塵在空氣中慢慢浮動。
沒有血雨腥風,沒有血海深仇,這個世界看上去就像個無比乾淨的棉布,一下子撫慰了沈白經歷過上一個世界的緊張神經,讓他感覺回到了自己最初的那個世界的少年時光。
【叮——副本013開啟,任務目標:白溪。】
白溪?沈白開始想着這個世界的任務目標該是什麼人,怎樣可以加快與任務目標的相見。
“白溪。你上來解一下這道題。”
沈白一愣,開始回過神來,望着四周,等待了幾秒,終於在教室角落,一個纖細的身影晃晃微微的站立了起來,躡手躡腳的慢慢向講台蹭去。
少年身上穿的白色校服襯衫在他身上顯得不是那麼合身,有點鬆鬆垮垮的罩在他瘦弱的肩上,兩條纖細白皙的手臂絞着校服兩邊讓校服襯衫皺巴巴的,校服褲下是一雙髒兮兮的球鞋,加上整個人畏縮的氣質,讓人不禁覺得這是個無趣又呆板的窮人家小孩。因為沈白坐在最後一排,倒是看不清少年的臉。
看着白溪背影的沈白彎了彎眉,按照一般情況,對於這樣看上去缺少關注的小孩而言,如果是忠犬的對象的話這個世界會不會不再像以前那樣悲劇收場了。就像是沈白一直假設的那樣,如果在上個世界趕在之前對方寒說了那句腦殘的“你的眼睛真好看啊”兩個人也許就可以和諧的到最後,自己也不至於挖眼睛替死什麼的了。
懷着對這個世界小小的期待,沈白望着講台上白溪的背影,因為白溪下半身被講台擋住了,只能看到少年的上半身。
只見白溪拿起粉筆,幾度想要寫下什麼卻只是寫了個歪七扭八的“解”就再沒寫下其他,可能因為緊張,握着粉筆的手開始不停顫抖。男老師在一旁卻沒有反映出任何的不耐煩出來,反而站在講台上離白溪很近的地方一直注視着白溪。台下的同學都在低頭解題,除了沈白沒人關注台上發生了什麼。
【叮——任務目標出現。為了獎勵宿主上個世界完成良好,這個世界只有一個任務哦~】
沈白轉着手裏的鉛筆,挑了挑眉,心中暗喜。
【這個世界是男男和諧世界,有無數小黃-片小黃-文組成,白溪是這個世界一部分的核心人物,瘦弱貧困的高中生,生活中遭遇很多和諧的危險——家人,老師,流氓……宿主在這個世界的任務就是保證目標白溪不被壞人和諧,並且保證其在宿主離開后也有自保的能力。本次任務代號:01301,任務名稱:拯救。】
“噠——”
沈白手中的鉛筆轉飛到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家人,老師,流氓?老師?!”
根據這次任務,他也看出了被講台擋出的後面的貓膩,少年不正常的顫抖和中年男老師的奇異眼神。一反最初來到這個世界感受到的清新美好,沈白只覺得期待越大失望越大,而現在不僅僅是失望的程度,沈白覺得看着講台上的一幕實在是有點想吐。再想到系統說過的家人,覺得更加沒辦法忍受。
沈白在原來也只是個正常人而已,如果不是系統說他前世今生玩弄了500份感情他都不感覺自己有什麼和普通人不一樣的地方,平凡的上着學,還記得他的高中也是上課作業女朋友這樣度過的,隔着幾個世界回想起來讓他有種想哭的衝動,經過幾個世界加上系統懲罰的磨礪,他也許對生死看淡了很多,對生命的理解也和別人不一樣,不過他最開始建立的世界觀卻沒有像現在這樣遭受衝擊,哪怕讓性取向正常的他和男人上床,哪怕自己到過可以飛檐走壁的武俠世界,但也沒有一個世界如此改變他對世界的看法,讓他覺得這個世界如此噁心,如此不堪,在明亮的外表下藏匿着更讓人無法忍受的蛆蟲。
也許他一開始把這個世界當作自己對原來世界的懷念和慰藉,所以此刻讓他無法平靜。
想像着講台後面藏着的景象,他甚至想要掄起身邊的凳子砸向講台荒誕的現場,抓着猥褻學生的老師的頭向講台撞去……但他忍了下來,他覺得此刻自己更需要的是冷靜一下,經過無數次自我調整的心態此刻又開始不穩定。沈白在課堂上突兀地站起了身,往講台走去,中年老師聽到了動靜驚慌的望了沈白,然後右手有細微幅度的收回動作,白溪也回頭望向沈白這邊,一張乾淨文弱的臉龐帶着驚慌和一絲讓人察覺不了的求救之意。
沈白卻沒有絲毫想在哪裏停留和解釋自己行為的意思,他徑直走上講台,從白溪和男老師中間穿過,離開了課堂,不管老師尷尬羞憤又掩飾的叫喊。
沈白出了課堂就一直在樓道里走着,毫無目的卻不想停止,在一個樓道轉角聽到了男人和男人粗重的呼吸聲和羞恥的對話,沈白立馬掉頭,開始換方向走進了一個樓層的洗手間,開了水龍頭,冷水潑臉。
【宿主宿主,你怎麼了?你得接受,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這個世界就像一個放大鏡,在這個世界的人會將性-欲放大,所以可能讓宿主你暫且接受困難。】
沒有回應。
【宿主宿主,其實這個世界只是你從前沒有看到的世界的另一面而已,有光明就有黑暗……】
“閉嘴。”
看到洗手間明亮的燈光,手上的純凈的水流,面前光滑的鏡面,沈白忍不住嘲諷的一笑,為什麼這個世界這麼骯髒一切卻這麼乾淨美好。
【宿主,你有沒有想過,只是你最開始接觸到的世界,太美好了。】
沈白望着嘩嘩的流水。
【白溪的世界和宿主是完全不一樣的世界,從一開始生下來就是跟賭徒父親在一起,還有一個偶爾和別的男人做身體交易的母親。他長到16歲那年,班上來了個猥瑣男老師,被男老師那個后,這才是他生命真正黑暗的到來,公交車上的痴漢,放學路上的混混,最後是家裏的父親,白溪在20歲就自己結束了生命。】
“……”
【而且宿主,這個世界之所以說是小黃-片和小黃-文的合集,是因為這個世界是其他世界性-欲-望的折射,它是由人類自己創造出來的,如果宿主以後看到不合理的帶顏色畫面,也許宿主看到的只是其他世界裏一個普通人內心欲-望的表現。】
“……我覺得我需要靜靜。”
【恩。】
“……那個,系統,白溪,現在他還好嗎?”
【從宿主教室走出來之後他就回座位上了,不過是不是會瞄瞄宿主的座位,可能是怕宿主看到了剛剛那個事情。】
“恩。”
沈白最後伸出手,接住一捧水,往臉上潑去,然後對着鏡子理理衣領,走出洗手間。
【宿主要回教室嗎?】
“既然他沒事,我先去其他地方走走。畢竟那個地方,我暫時不想回去。”
白溪坐在教室的角落裏,盯着課本卻心思不寧,回想起自己最近的遭遇。自從上次回家撞破了難得在家的爸爸與一個男人的場面,他越來越害怕爸爸看自己的眼神,總是怕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自己也不知道不好的事情是什麼,可能他只是想逃避這個事實所以不願意去想,所以最近在學校會盡量待很久才回家。一天放學后他自己留在班上寫作業,不想被下班路過的數學老師看到,數學老師進班后白溪以為老師會教訓自己一頓然後讓自己趕緊回家,沒想到老師卻是想把自己壓在課桌上,白溪很恐慌,幸好有人經過老師放開了自己,自己也很快逃出了學校,一向懦弱的他根本不敢和任何人講,估計數學老師也發現了這點,開始更加肆無忌憚,經常請他去黑板答問題然後藉著講台遮擋去觸摸他的下/身,白溪不懂得反抗的拒絕,雖然心裏無比反感和恐懼但是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默默承受。結果今天數學課難得的因為班長的起身打斷了數學老師的舉動。
白溪看向班長坐的最後一排,數學課快下課可是班長還是沒有回來。班長在這個班一直是最高的存在,不僅在這個班,在這個學校班長也是人人皆知的人物,雖然對待別人都是一副冷清的模樣,可是卻有無數男男女女都很喜歡班長。學習成績第一,人也長得很好看,白溪雖說和班長是一個班,但是卻從沒任何交集,他不認為自己會和那樣的人有任何交集的可能性,而今天……
白溪希望班長沒有發現任何不對的地方,他真的很怕,很怕這種事情被別人發現,更何況是班長那樣高不可攀的人,被那樣的人發現會更加刺激他自卑敏感的神經,即使他才是受害者,但是他自卑的性格認為這件事一旦被發現自己也會成為別人眼中錯的一方,他只是想平凡的去學習長大,他認為只要自己忍過了這段時間老師會發現自己的行為是不對的然後收手。
“只要忍耐,白溪,再忍耐一段時間,一切都會變好的。”白溪小聲的對自己說。
不同於盲目樂觀的白溪,沈白的心情卻是越來越糟。原本應該安靜的角落彷彿都會被喘息聲填滿,只要是不起眼的地方,好像就會有人藏匿其中。沈白只覺得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一片凈土能讓他在這一刻接納他去休憩片刻,原本因為白溪的遭遇而產生的憐憫平靜下的心又開始翻滾着對這個世界叫囂。
似乎感覺到了沈白的心情,系統出了聲。
【宿主,往前走上樓……】
在系統的指引下,沈白通過一個隱蔽角落的天窗爬到了教學樓的天台,把藍條校服外套脫下來鋪在地上,閉上眼睛靜靜感受陽光的感受,在這一刻,他才獲得了到這個世界來的,第一次徹底的平靜。
數學課和下節自習課都結束了沈白才從天台回到教室準備放學,一路上遇到的回家的學生好像都對自己指指點點讓沈白一度懷疑自己校服上的灰是不是沒拍乾淨。
“啊啊啊!沈學長為什麼會經過我們這層樓!真的是帥爆了!聽說沈學長這次月考還是第一!”
“噓!小聲點,小心被學長聽見!天啊,沈學長實在是太美了,我的美學長!!”
沈白倒是沒聽到這些對話,只是皺眉的快速從視線的包圍中突破回到教室,教室里已經不剩幾個人了,大家都準備回去了。
“嘿,班長,你前兩節課去哪了?你走了之後數學老師氣炸了。”坐在沈白前排的男生一邊收書包一邊問沈白。
“恩,去走了走。”
沈白一向的清冷性格並沒有讓對方感到不悅,男生向沈白挑了挑眉:“沒你壓的自習那群母老虎一點也不收斂了,吵得我都沒睡好。”
“恩。”沈白看着對方的眼睛,只是應了一聲。
方郎是熟知沈白性格的,班長大人雖然比較高冷,不怎麼笑而且和別人說的話都很少,不過別人和他說話他都會放下手中的事看着對方,哪怕只回一個字也不讓人感覺是敷衍。
不過,這不能改變班長話題終結者的事實。
方郎看向教室角落,一如往常看到了那個還在縮着身姿寫字的身影,不禁皺了皺眉但很快又換上了笑臉:“白溪!”
“啊?”少年抬起頭,長而凌亂的劉海遮住額頭,大大的眼鏡下面是雙常常閃現驚慌的眼睛,明明是張清秀好看的臉卻因為缺乏男子氣概讓人忍不住皺眉,也讓有別有用心的人蠢蠢欲動。
“你最近不是很晚走嗎?幫我打掃下衛生啦好吧。我馬上有個重要的約會美人不可辜負啊!”說著方郎已經走到了班門口,此時班上也就剩他們三個人。
“啊,好,恩,好的。”白溪因為缺乏交流生澀的回答着別人。
一旁的沈白皺了皺眉但並沒有說話,就是因為這樣不會拒絕的軟弱性格才導致了他人生的悲劇嗎?
方郎走後,教室里只剩下了沈白和白溪。白溪去拿掃帚,開始打掃衛生,他的動作有點急,其實從上次留到最後遇到數學老師開始,他都不敢一個人留教室太久,即使回家父親的眼神越來越讓他不敢對視,所以他希望能趁教室還有人快點打掃完。
不過,現在只有他和班長在教室里了嗎?
班長他,數學課上發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