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報告教官，這是我吃剩下的
蘇晗慢半拍的從地上起來，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挺直背脊和徐俏她們站成一排。
男人踏進寢室，犀利的目光在寢室掃蕩了一圈，很是自然的落在蘇晗的床位。
“我剛剛有沒有說過二十分鐘后我會來寢室檢查內務？”
男人的聲音四平八穩，怒氣並沒有外放，蘇晗依然聽得頭皮發麻，剛剛交檢查報告的時候，他的確是說過要來檢查，但蘇晗沒想到這人會這麼言出必行，說二十分鐘就二十分鐘。
“報告教官，有！”
蘇晗大聲回答，男人的眼刀子釘到她臉上，一寸寸像是要把她的臉皮給剝下來。
“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男人質疑。不等蘇晗回答又掃了徐俏她們一眼：“寢室是你們打鬧的地方嗎！？”
今天是第一天軍訓，所以徐俏她們都還沒有像蘇晗那樣深刻的體會到這位教官的嚴厲，被這麼一問本能的打了個顫，連連搖頭。
因為這個動作，男人的眼睛危險的眯起：“我讓你們動了嗎？”
徐俏她們臉都白了，還要搖頭，蘇晗搶在她們前面答話：“報告教官！剛剛是我突然有些肚子疼，她們是來扶我來着。”
男人的視線重新回到蘇晗身上，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的勾唇笑起：“給你二十分鐘時間整理好內務到操場來。”
“是！”
蘇晗接收了命令，蹬了鞋子就爬到自己床上疊豆腐塊兒，徐俏她們想幫忙被男人眼睛一掃就不敢動了。
等蘇晗把床鋪整理得差不多了，男人轉身出門，等他一走，南錦就衝過去關了門，徐俏和南綉一起手忙腳亂的幫蘇晗整理內務。
“喂，小蘇蘇，你怎麼把咱們顧振大帥哥給惹到了？”
徐俏八卦的問，蘇晗這才知道這位閻羅王似的教官叫顧振。
“今天訓練的時候出了點錯，估計被他當成刺頭了。”蘇晗無奈的回答，從床上下來把鞋往腳上一套就急急忙忙的往操場跑。
晚上的大集合訓話已經結束了，操場上挺冷清的，沒什麼人，蘇晗遠遠地就看見顧振站在主席台上，連忙跑過去，連氣都沒喘勻便開口：“報告教官！蘇晗報道。”
“肚子還痛嗎？”
男人單腳踩在主席台邊緣，居高臨下的問了一句，蘇晗直覺有些不太好，果斷回答：“報告教官，已經不痛了。”
“是嗎？”男人反問，突然從主席台上躍下站在蘇晗面前：“我看你身嬌體弱的毛病不少，怕你反覆，教你一個特別好的治肚子痛的方法。”
“報告教官，我……”
“一百個下蹲，做不完不許走！”男人加重語氣打斷蘇晗的話。
“……”
蘇晗唇角抽了抽，這算是變相的體罰么？只是內務沒做好，這樣的懲罰會不會太重了點？
當然，蘇晗並不知道自己現在在顧振眼中就是個任性妄為的千金大小姐的形象，這懲罰也不僅僅是因為那點內務做出的。
“立刻，馬上，執行命令！”
顧振催促，因為力量懸殊確實太大，蘇晗放棄了和他爭辯，乖乖的開始做下蹲，不過即便她已經言聽計從，顧振也沒有打算要放過她。
“兩腿分開，雙手交疊放在脖子後面，要蹲下去，動作標準！”
“……”
作為一個老兵，跟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兒較真你覺得有意思嗎？
蘇晗在心裏吐槽，做了二十來個就開始覺得腿有些酸軟了，呼吸也開始有些急促，都怪她平時的運動量太少，今天要是真把這一百個深蹲做完，明天她估計就不用起了。
又做了幾個，蘇晗忍不住開口：“報告教官，我有話說。”
“說。”
顧振盤腿坐在她面前，手裏把玩着自己的帽子。
“我平時的運動量太少了，這一百個深蹲坐下來，會影響明天的訓練，我要求分兩次完成。”
男人抓着帽子沒回答，似乎在思考蘇晗的提議，蘇晗咬着牙又做了幾個。期待的等着他回答。
“今日事今日畢，明天如果訓練出錯，再做其他的。”
“……”
蘇晗覺得，她可能遇見了一個冷血動物。
哼哧哼哧的做完一百個深蹲，已經是一個小時后的事了，儘管腿已經抖得不像話，蘇晗還是強撐着保持立正姿勢。
“立正！稍息！解散！”
“謝謝教官！”
用最後的精力說完這四個字。蘇晗直接癱坐在地上，男人把帽子戴到頭上，習慣性的整理了一下軍容，沖蘇晗勾唇一笑：“我這個人比較喜歡較真，我手下的兵，哪怕只是個臨時的，也要有個兵該有的樣子。”
這人不笑的時候像個冷麵閻羅。但笑起來的時候卻意外地能給人一絲親和的感覺，柔和了的五官生出幾分俊朗，這個時候蘇晗腦子裏閃過的竟然是這男人好像真挺帥的。
出了片刻的神，綿長的熄燈號響起，男人提步往回走，走了十來步又回頭看過來，沉聲開口：“熄燈號響半小時內必須斷電睡覺，半小時后我會巡寢！”
一聽這話，蘇晗跟打了雞血一樣從地上爬起來，邁着酸痛的腿呼啦呼啦的往寢室跑。
進了寢室顧不上和徐俏她們說話，飛速衝進衛生間洗了個戰鬥澡，出來把衣服洗了，麻利的洗漱完畢躺上床，寢室的燈滅了。然後外面響起教官嚴肅的聲音：“各寢室立刻休息，不許再嬉戲打鬧，如果被發現，明天繞着操場跑十圈！”
話音落下，整個宿舍樓安靜得能聽見針掉下來的聲音。
對蘇晗來說，躺在床上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已經可以升天了，四肢酸軟得一動都不想動，昨晚被江慧慧吵了一晚沒睡，幾乎是腦袋一挨着枕頭，蘇晗陷入了深度睡眠。
大約是身體太過疲憊，這一覺蘇晗睡得極好，好到她根本沒有聽到第二天早上的起床集結號，最後還是被南錦直接從床上拽下來的。
迷迷糊糊的洗漱完和南錦她們一起下樓吃早飯，再遊魂一樣飄過去，站在隊列中的時候，蘇晗感覺自己的眼皮根本睜不開。
“所有人，立正！”
顧振的聲音傳來，蘇晗勉強打起一點精神，跟着口令照做。
“今天我們的訓練內容包括站軍姿和齊步走，現在先站半個小時的軍姿，沒有我的口令，誰都不許動！聽見沒有！”
“是！”
整齊劃一的回答之後，個個都像入定一樣站着沒了動靜，蘇晗有些慶幸，這樣站着她還可以趁顧振不注意的時候眯一會兒。
正想着，睡意席捲而來，蘇晗沒忍住，張嘴打了個哈欠，然後十分不幸的是她嘴巴還沒收回來，就被顧振逮了個正着。
“……”
所以她最近到底是得罪何方大神了，要寸到這種地步？
顧振一步步走過來，蘇晗張着嘴，不知道該不該合上自己的下巴。
“重複我剛剛說過的話！”
“……”
這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讓蘇晗後背的汗毛豎了起來，卻還是硬着頭皮開口：“報告教官！你剛剛說今天我們的訓練內容包括站軍姿和齊步走。現在先站半個小時的軍姿，沒有你的口令，誰都不許動！我昨晚做了一百個下蹲太累了，剛剛實在沒忍住，所以打了個哈欠。”
“後面的話我讓你說了？”
顧振一個眼刀子甩來，蘇晗抿唇看着他。
“蘇晗，出列！十個掌上壓！”
“……”
認命的出列。蘇晗感覺自己可能上輩子和這位大爺有仇。
趴在地上做了兩個掌上壓，小腹傳來熟悉的墜痛感后，蘇晗覺得，自己上一輩子可能刨了顧振家的祖墳。
“報告教官！”蘇晗從地上起來，氣喘得厲害，手也跟着有些發抖。
“我讓你起來了嗎？”
顧振問，似乎沒想到蘇晗敢和他公然叫板。
“報告教官，我肚子痛。”
蘇晗回答，單手捂着肚子，最近這幾個月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來月經她都會很痛，痛得在地上打滾的那種，現在小腹的墜痛感已經越來越明顯，身上也開始冒冷汗，蘇晗感覺自己可能撐不住了。
顧振哪裏知道蘇晗這次是真的肚子痛，還當她不記住教訓，又拿肚子痛當借口。
“二十個掌上壓，肚子還痛嗎？”
顧振加碼，蘇晗聽得出他生氣了，咬着牙回答：“報告教官，我這次是真的肚子痛。沒有騙你。”
“三十個掌上壓！”
顧振拔高聲音，站在後面的同學都嚇了一跳，沒想到他發起火來這麼嚇人。
蘇晗沒被顧振嚇到，她痛得都有些聽不清顧振說話的聲音，本能的蹲下蜷縮成一團。
“站起來！”
顧振命令，蘇晗沒有照做，顧振剛想發火。背後有人小聲開口：“報告教官，她……好像來月經了。”
“……”
顧振彎腰扣住蘇晗的肩膀往後一掀，看見她蒼白的臉色和額頭細密的冷汗，眉頭微皺，直接伸手把蘇晗抱起來，走了兩步又對隔壁方陣的教官叮囑一句：“幫我看着一會兒，半小時后我就回來。”
蘇晗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顧振送進了醫務室。不過被放到病床上的時候，她已經沒有知覺了。
校醫幫她做了身體檢查，說了什麼太過疲勞、宮寒什麼的，然後就給她掛了吊瓶輸液。
輸液這種事對顧振來說幾乎是從生下來就不曾有過的事，本來對於這次讓他帶隊來大學軍訓他就十分不樂意，又碰到訓練一群嬌滴滴的女孩子，他就更不樂意了。
現在看見蘇晗臉色慘白的躺在病床上，顧振心裏越發覺得這差事不好，可躺在病床上的人眼睛緊閉，眉頭緊皺的模樣實在是可憐嬌弱得緊，竟讓他有種自己欺負了弱小的錯覺。
擰眉在病床邊坐了十來分鐘，眼看剛剛說的半小時要到了，顧振才起身去操場繼續訓練。
不過訓練完之後，他中午沒去吃飯，而是從食堂打了飯直接去了醫務室。
推開門，蘇晗已經醒了，只是蝦子一樣蜷縮成一團，看上去很不好受。
“有那麼難受？”
顧振忍不住問，語氣有些不好，他向來是把受傷流血當成家常便飯，哪裏能理解小姑娘因為生理原因痛苦不堪的模樣？
“報告教官。很難受。”
蘇晗閉着眼睛回答，這種時候她也不想過多的和顧振爭辯什麼。
顧振把飯盒放到床邊的柜子上，語氣生硬的命令：“吃飯。”
“報告教官，吃不下。”
肚子痛得厲害，別說吃東西，就是喘口氣蘇晗都覺得難受。
“這是命令！”
顧振拔高聲音，要不是心裏有點愧疚，他才不會管蘇晗吃沒吃東西呢。
蘇晗痛得心煩氣躁，偏偏這人的語氣還這麼強硬，一時也忍不了那麼多，坐起來就沖顧振吼：“你又不是女人，你怎麼知道我現在有多難受！我說不吃就不吃！我就是個普通學生，你還真以為我是你的兵！”
因為生氣，蘇晗的聲音很大，眼睛也瞪得很圓，臉離顧振很近，大約是顧振當兵后的十年裏，離他距離最近的一個雌性生物。
少女表情生動的臉近在咫尺，鮮活又可愛，顧振突然覺得脆弱其實也不是一個貶義詞。
安靜的對峙着，理智漸漸回籠。蘇晗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她和顧振發什麼火？剩下的半個月這個大魔頭還不得一個勁的折磨她？
心裏雖然後悔了，但蘇晗也沒好意思在發完火之後馬上認錯，只能就這麼僵持着。
不過出乎蘇晗意料的是，顧振沒有發火，只是很平靜的說了一句：“我以為你吃了飯會好受些。”
“……”
這又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蘇晗拿不準顧振的意圖，也不敢再說什麼惹怒顧振。只能強忍着不適把盒飯里的飯菜吃掉大半。
吃到肚子實在撐不下了，蘇晗放下飯盒：“報告教官，我吃不下了。”說完還打了個飽嗝。
見她說的是實話，顧振很自然的接過飯盒，蘇晗本想說自己可以洗了再把飯盒還給他，就見他一點都不介意的接着開吃。
“報告教官，這是我吃剩下的！”
蘇晗大聲提醒。顧振咽下嘴裏的東西，坦然回答：“你吃的是我打的這份，我們部隊不允許浪費一粒糧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