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鬼抬轎子(上)”
“龍門陣,漢族民間文化活動形式。是成都市民的‘賦‘據說,它得名於唐朝薛仁貴東征時所擺的陣勢。明清以來,四川各地的民間藝人多愛擺談薛某人的這一故事,而且擺得和薛仁貴的陣勢一樣曲折離奇、變幻莫測。久而久之,‘龍門陣‘便成了一個專有名詞,專門用來指那些變幻多端、複雜曲折、波瀾壯闊、趣味無窮的擺談。”老葛仙兒捋着鬍子給我們解釋道。
在場的孩童無一不用崇拜的眼神望着老葛仙兒,小手掌排得通紅。尤其是提問的姚姚,眼睛裏更是冒着小星星。
老葛仙兒是我們這兒龍門陣擺的最好的,他的龍門陣擺得極為精彩,就跟他解釋那些詞彙一般。所以無論大人小孩都是十分喜歡聽老葛仙兒擺龍門陣的。老葛仙的本名叫什麼已經無人知曉了,老葛仙兒是他的外號。聽說老字還是後來加上去的,他年輕的時候就叫葛仙兒。
聽老一輩講,之所以叫他葛仙兒完全就是因為他那張嘴。知無不曉,曉無不暢,門道再深的東西他也能給講透徹了。
其實老葛仙兒以前是私塾里的教書先生,後來逃難逃到我們這個村裡了。村裡人沒什麼文化,自然非常尊敬這個文化人,於是老葛仙就在這裏生根了。平時給村裏的孩子上上課,空閑的時候就給村裡人擺擺龍門陣。
擺龍門陣的時候老葛仙兒喜歡靠在梁子的黃果樹上。然後聽擺談的人,或坐在老葛仙兒旁邊,或坐石頭上面,更或者直接席地而坐。都是面向老葛仙兒,坐成一個圈兒。
今天是星期六,吃過響午飯便和幾個小細娃邀起去找老葛仙兒,要聽他擺龍門陣。
在路上姚姚突然問:“龍門陣是啥子意思喲?”
“這個都不曉得,就是講故事撒!”何俊看了姚姚一眼,扭頭說道。
“不是哩!我問過我老漢(爸爸),我老漢說是說書哩。”小遊藝馬上反駁道。
“是聊天的。”高博文馬上又接茬道。
幾個人僵持不下,各持己見,都不肯退讓半步。最後還是班長出來和解說:“都別吵了,待會問問葛先生不就知道了。”
幾個人想了想就同意了,一路小跑着去找葛先生。我們自然也小跑着跟去,一群孩子風風火火地往葛先生家裏跑,別提多壯觀了。剛能看到葛先生的房子,姚姚就吼起來了:“葛先生,葛先生,你平時跟我們擺哩龍門陣那個龍門陣是啥子意思喲?”
大概是姚姚喊得急,葛先生提着一個桶就從屋裏出來了。桶上沾着潲,看樣子應該是在餵豬,聽到姚姚喊就直接出來了。
“哎喲!我說你們這些細娃子,跑啥子嘛跑。拽倒佬哪門么抬呦!”老葛仙兒故意拉着臉跟我們說道。邊說小山羊鬍子還一翹一翹的,把我們笑安逸了。
看我們笑得瘋,老葛仙兒就把潲桶放下,拍拍手問姚姚。“姚姚,你剛剛吼哩是啥子?我聽都沒聽到。”
“我是說,龍門陣是啥子意思?”姚姚笑嘻嘻的說道。
“還有啥子意思嘛!龍門陣就是龍門陣撒。”老葛仙兒馬上接口道。
“不是,我是說你平時講哩哪些龍門陣的龍門陣是撒子意思。”見老葛仙兒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姚姚的語氣有點着急,這些話就像炮彈一樣噼里啪啦就出來了。
“哦!問這個喲,說清楚點撒?”看姚姚快哭了老葛仙兒趕緊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姚姚使勁點點頭,期翼的望着老葛仙兒。
老葛仙兒往桿檐口一坐,張嘴就解釋道。聽罷解釋的我們就出現了剛才那一幕,只知道鼓掌了。
鼓完掌小遊藝就央着老葛仙兒要聽擺龍門陣了。
老葛仙兒看看天說:“好嘛!今天就不去梁子高頭擺了,就在屋頭擺。”我們馬上說好,只要有龍門陣聽,在哪裏擺都一樣。
“不過。”老葛仙兒馬上停了口。
“不過什麼?”我們忙仰着臉問。
“不過你們先要跟我擺,擺完我才跟你們擺,不能光是我講撒?”老葛仙兒慢悠悠的說道。
“要得,要得。”我還在思考的時候,小夥伴們已經滿口答應了,我無奈的翻了翻白眼,也不怕講不出來。
“那你們哪個先來?”老葛仙兒大聲問道。
“柳葉兒來,柳葉兒會擺。”小夥伴們異口同聲的說道。
我頓時氣結,答應是你們答應,擺要我來擺,太過分了。小夥伴卻不管我的想法,直接催我快點,說我講完了就可以聽葛先生的了。
我無奈的嘆口氣說道:“那我講我以前聽到哩嘛!”
“可以可以,快點講嘛!”小夥伴馬上答道。
我清清嗓子開始擺龍門陣。
這個龍門陣是擺的我外公年輕時候的事,那時候我外公才十六歲。有一次生病喝了葯睡磕睡。睡了大半個下午,醒轉來跟屋裏頭哩人說:“哎呦!河裏漲好大河水喲!”
屋裏頭人就笑話他說:“你娃兒怕是睡昏嘎老說,又沒落雨漲啥子水喲。”
外公說:“真哩,我剛剛夢到哩,不相信你們走梁子高頭去看嘛!”
大河兩邊是高山,呈u字型擺開,當然這是從側面看。說是高山也卻並不陡,靠近大河的是大片農田,農田上種着青油油的甜菜,再往裏是幾戶人家。順着人家往上看是大片的竹林,間雜着幾顆香椿樹。再往上走半山腰的地方有間寺廟人喚西湖寺,西湖寺再往上是莊稼田,莊稼田再往上才是梁子,也就是山頂。山頂很平坦,是空蕩蕩的石壩,時常有風吹過,很是涼快。從梁子上面可以清楚地從這邊看到那邊再看到大河裏面的狀況。家人便打發小細娃去梁子高頭看看,小細娃腳桿快,一哈就跑到梁子高頭了。到了梁子高頭果然看到本該平靜的河裏漲了好大一河水,河水又急又凶。
細娃馬上跑回去告訴大人說:“真哩,河裏漲了好大河水喲!都垵到甜菜裏頭去了。”
家人都覺得稀奇就問外公是怎麼知道的。
外公娓娓道來:“我不是喝了葯睡瞌睡嘛?剛睡下一會兒就有幾個人跑過來綁我。那幾個人長得好拽實喲,都是打里光恫恫,下面穿了條長褲,褲子還打了綁腿。模樣倒是長得和我們一樣,就是有兩個腦殼高頭有兩個牛角,另外兩個臉卡長,一副馬臉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