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二章（2）
回去的車流量慢慢多起來，梁青舟見顧佳無聊地玩着安全帶，想了想問：“我之前聽你打電話說到新文，方便和我說說嗎？”
顧佳驚訝地看着他，對方含笑以待，一下子便反應過來，他是怕自己無聊，就找了個話題打發時間。
“恩……”顧佳舔舔唇，在腦海里組織語言，“就是一個類似於現代科幻，穿越時空從未來而來的少女，和自閉症男主的故事。”
有了開頭，之後的介紹更加流暢：“非常老套的一個故事，性格活潑的女生，沉悶怪氣的男生，他的世界一開始只有計算機，直到她到來之後，有了喜樂，有了五光十色，也有了風花雪月。”
她平鋪直敘而來，內容乏味單調，他卻認真地側耳傾聽。
“後來，男主成了一名科學家，他對世界探索的越深，也越接近真相。這世上從來沒有穿越時空的童話，未來的他用代碼構造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的他和她，全是由數字構成，沒有另一個人，從頭到尾都是他自己，他被困在自己的世界裏無法走出去，所以想了這個辦法，想藉此喚醒自己。”
說完之後，她忐忑地看着他。說實話，這是她第一次寫科幻類言情，人設和大綱刪減一遍又一遍，不斷地鋪墊，不斷地設置高/潮，但科幻言情從來都是冷門，所以她也不知道這樣寫會不會有讀者接受。
梁青舟的表情很是一言難盡。
顧佳心裏頓時“咯噔”了下：“不、不好嗎？”
“不，很有意思的一個故事。”梁青舟笑道，“但是，大部分讀者應該都喜歡大團圓吧。”
“是啊。”顧佳嘆了口氣，有些苦惱道，“可是我就是覺得這樣走向才符合人物性格。”
如果只是為了大團圓，她也不會設置男主的初始性格為自閉，這是一開始就埋好的伏筆。
梁青舟笑着問：“就像是《故里山河》的祁元嗎？”
這個角色其實當時爭議也是很大，作為一部在當時並不算主流的女主言情小說，文章更多描繪的是戰火連綿家國天下，兒女情長不過是蜻蜓點水一筆，以致在當時，很多人都把前篇大幅比描寫的太子祁元當成了男主。
“對，他……性格溫和、身上有明君具備的正直寬容，也有一名君主應有的果決和謀略，他適合家國天下，而不是，一個女人的男人，呃，不是，我不是說他不娶妻……”越想解釋越混亂，到最後顧佳完全放棄地看向梁青舟，抱着一絲微弱的希望，期盼對方能看懂自己的眼神示意，最好能腦電波同路，懂得自己未盡的話語。
梁青舟忍着笑，點點頭道：“我知道。”
顧佳鬆了口氣，看梁青舟的眼神簡直就像在看深交的知己：“我知道讀者都喜歡看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戲碼，但是我覺得一個帝王，就應該如此，身為太子禮待下士，成為帝王之後依然保持着一顆寬廣的心胸。以家國天下為己任，有上陣殺敵的冷硬，也有心懷他人的柔情，他的世界是江山社稷，是黎民百姓，而不是一個女人。”
所以在最後，她還是捨棄了呼聲最高的太子，而選擇了從一開始就陪伴在女主身邊，和她出生入死的暗衛為男主。
“我很喜歡有句詩，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我覺得這句話用在他身上再合適不過。”說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個角色，所以說的可能多了點。”
“我非常贊同你的說法，事實上……”他笑了笑道，“在我拿到劇本前，為了更好的了解這個人物，曾看過你的小說……”
顧佳的表情僵住。
她所在的文學網站，一篇文章包含主要內容與作者有話說，而她作者有話說常常是賣萌掛土豪，以及聊聊八卦日常，和粉絲分享自己做的一些蠢事。
梁青舟假裝沒看到她糾結的神情，繼續把話說完：“我和謝導曾探討過這個人物。”他頓了下，“當時謝先生也在場。”
其實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完全不需要接電視劇，但他接下這個劇本，一是為了還謝導人情，二是他自己也喜歡這個人物。
不是那種一遇到感情就會昏了頭，把一個女人放在第一位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形象，而是寬厚、善良、豁達的帝王形象，從被貶封地到再次封為太子，直至最後登基稱王，不管順境還是逆境，對臣子和對百姓，永遠保持着帝王的一顆謙虛包容的心，他也做到了，當初在老皇帝面前立下的誓言。
“承先輩之惠，盡畢生所能，啟萬世太平。”
大興皇朝三百年盛世，由此而始。
顧佳心急促地跳了下，能被他尊稱為謝先生的，只有謝必安，謝導演了。
她驀地抬頭，正對上他溫柔的眼神。
只聽他緩緩道：“文章自出機杼，已成風骨。”
顧佳完全沒想到謝必安對自己的評價會這麼高，偏偏轉述這句話的人還眉宇帶笑，認真地看着她，顧佳頗為不自在。
“謝先生太過誇張了。”她眉梢微蹙，有些糾結，“其實這部小說缺點漏洞還是蠻多的，我當時一度想要大修，後來因為各種原因耽擱下來。”
所以在知道謝導想要買下這本書的影視版權時她才會糾結，因為這對於她來說並不是一個完整的故事。
梁青舟靜靜地聽她說完后道：“現在不是正好有這個機會嗎？”
前方紅燈，車子順着人/流停了下來。
男人斂眉，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色毛衣，外面裹着灰色風衣，他側過身，一隻手閑閑地搭着方向盤，另一隻手落在操縱桿上。臉上還帶着黑色口罩，顧佳看不清他的神情，卻能感覺到他忽然笑了下。
他低聲和她說：“加油，小編劇。”
顧佳忽然心跳如鼓，不知是因了夜色漸濃，還是他的聲音太過溫柔。
回到家，顧佳先打開電腦，把新文大綱傳給蘇念安，十分鐘后，她就收到了蘇念安的連環奪命CALL。
“我跟你說，你這樣寫會被日的！”
顧佳：……
“講真，你讀者現在的怨氣還很大，你微博不回，他們全轉戰到我這裏來了，我一個出版編輯還要管你網站小說連載，必須要給我頒發一個最具責任獎。”
在蘇念安的壓迫下，顧佳最終只能含淚把後面的劇情更換掉了。說實話，她是更偏向第一個版本的，但為了安撫對上一本怨念深重的小天使，她最後還是選擇了大團圓結局，甜虐甜的節奏也是蠻不錯的。
將新的大綱發給對方，又等了幾分鐘，蘇念安才發來通過兩字。
想到她之前說的事情，顧佳登陸微博，發現留言和轉發果然暴增，曾經的小天使小可愛一個個全都化身來自地獄的惡魔，紛紛表示要手撕顧佳。
一顆/
拔涼拔涼的/
小心臟/
撲通撲通/
往下掉。
顧佳只覺得原本消停下來的蛀牙又開始隱隱發痛，她堅強地發了一條微博。
佳和萬事興：《他穿越風雪而來》已經簽約出版@蘇蘇小錦鯉SSR，出版稿會再增萬字番外，內容也會進行大修，但是結局不會更改，緝毒的世界從來沒有讀檔重來。引用網絡上的一句話：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另，新文的大綱已經碼好，我知道大家每次到結局都擔心翻車，我保證，這次絕對穩穩噠：）
蘇念安秒轉。
蘇蘇小錦鯉SSR：哈哈哈哈快來誇獎我吧，第一版大綱看得我差點吐出一口血來，幸好在我的威逼利誘之下這人良心大方，棄惡從良。
然而被顧佳坑過的吃瓜讀者表示並不相信。
咦嘻嘻嘻嘻：彷彿從最後的笑容里看到了來自作者的惡意。
蒙眼小怪物：並不相信你的保證，上篇你還說是甜文呢，結果吃到滿口玻璃渣。
今天你抽中SSR了嗎：很喜歡這個故事，也支持作者的想法。吸毒的世界從來沒有回頭路，緝毒的世界也從來沒有°檔重來。
歲寒松柏買買買：女神你說什麼都是對的！聽說《故里山河》要拍電視劇了，wuli女神快告訴我這個噩夢不是真的！
顧佳非常善良地回復了這個妹紙：是真的：）
因着這一條回復，這條留言下面哀嚎聲起，顧佳甚至收到了幾條人身攻擊，認為她為了錢什麼都賣。而維護顧佳的小天使們自然不會讓女神收到詆毀，雙方你來我往，文字交鋒非常厲害。
顧佳很認真地回：謝謝小天使們對我的維護，事實上，我是在與導演見面后才簽的合同，以及，我很滿意導演選中的太子人選。
有讀者問：有多滿意？
顧佳想了想回：他的身上有俯仰山河的壯志，也有海納百川的寬容，更有心懷天下的仁慈。
這是《故里山河》中世人對於太子的評價。
顧佳用這句話回復，可謂評價極高，顯然是真的非常滿意這個人選。
讀者的話題瞬間被帶偏，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起他們心目中各角色的人選。
顧佳看着評論漸漸放下心，只要沒吵起來就好。另一邊，蘇念安敲了敲顧佳。
蘇念安：你家男三號就不能換種性格嗎？每次夾在男一男二中間實在太沒有存在感了。
顧佳：不能：）
蘇念安：……
顧佳：因為男主是大家的，而他是我的。
事實上，顧佳有個誰也不知道的秘密，她所有小說的男三號原型都是一個人，她想給這個人創造最好的世界，又自私地希望他只屬於自己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