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一個都不能少

調整部署、等待托勒密再次召喚的時間裏，雷米大致理出了些頭緒：

薩扎蘭德一直就是阿茲拉艾爾的傳聲筒，找他大概是為了確認立場免得節外生枝吧．畢竟，愚蠢這種特性，在波斯菊身上是能不停刷新下限的──這似乎是他們身上唯一不停進化之處．

但是……＂先跟一個談＂？那麼輪到我的時候前者不會在場咯？正規軍一旦把不喜歡的外人支開，就是說那兩位的分歧又到了無法掩飾的地步啦？

──我幹嘛要說＂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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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了這樣的心理準備，費奇將軍再次出現時的誇獎就讓雷米份外警惕了：＂乾的漂亮，雷米雷特上校，我注意到你暫時穩住了戰線──嗯，雖然你們的攻勢已經被徹底遏制了．＂後面這句，或許有意無意的吧……

好在這回用不着雷米費心打馬虎，哈爾巴頓少將已經開始反駁了：＂只是就現有的兵力而論，一旦投入預備隊，第8艦隊足以擊破當面之敵！是吧，上校？＂原來某人不過是個由頭，但既然來了便免不了抓壯丁的命．

＂我們隨時準備執行司令部的命令．＂但智將似乎和他的參謀長隔得太遠了，雷米貌似沒有領會到少將的意思，只是不溫不火地表態．

費奇將軍敏銳地注意到了這點：＂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在預定方案里，不正是在第8艦隊取得突破之後，PM戰鬥群才會加入進攻的嗎？＂Peace－Maker，等同薩扎蘭德．

＂這是我們的失職，閣下．＂雷米再次道歉，很有如履薄冰的＂風範＂．一旁的阿瑟都有些同情了──他是真正的圍觀群眾，連鏡頭都不用上．

＂我並無清算責任的意思，一切都是為了尋求當前困境的解決之道．＂費奇將軍大度地揮揮手，重拿輕放，＂作戰不利＂的指責剛露了個頭就這麼過去了．雷米感激不盡，大大地舒了一口氣．

可惜智將並沒有注意到這種變化，他自以為抓住了費奇的話柄：＂所以是時候，而且已經有足夠必要捨棄那些過時的東西了，現在只能從戰鬥群抽調兵力才能夠打開局面！＂可總覺得，閣下說的＂捨棄＂，同時影射了聯合軍的戰艦與戰機．

費奇老爹這下被惹毛了，針鋒相對地厲聲譏諷道：＂打開突破口又怎樣，衝進去又怎樣，扔完炸彈又怎樣，再被某些突然竄出來的傢伙攔截掉么？！＂

此話一出，在場人士統統為之側目．羅伊少將這次沒有出席，坐在他位置上的是兩位空軍將領，他們和雷米一樣，都不自覺地把身體往椅子身處挪了挪，然後目光低垂，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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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官場用語基礎之一，大多數時候，某人正在極力反對的往往不是他真心反對的．

索爾蘭．費奇表面上擔心核彈部隊因為無人護航再次失敗（這倒絕不是杞人憂天），但從結果上講，與直接拒絕將＂薩扎蘭德戰鬥群＂的常規力量轉屬第8艦隊無異．當然稍微有心的人都能看出這點很不隱晦的聯繫，因為費奇作為軍人多少還是比較直率的．

費奇中將冷眼盯着（令人）不高興的智將，想的卻是沒頭腦的波斯菊要是聽到這個＂聰明絕頂＂的主意會是如何反應．

──阿茲拉艾爾是好相與的么？那條瘋狗一直那麼餓着也就罷了，可現在好不容易（被迫）扔給他一根骨頭，你馬上又想着把它奪回來．這是抽臉啊，吃果果地抽理事的臉啊！存心搗亂怎麼著？！

──幸虧沒叫他們出席……不，或者真該讓＂紙漿＂當面抽給阿茲拉艾爾看的，這樣他繼續穿軍裝的時間就更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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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這短暫而寶貴的冷場，雷米也在開動腦筋，試圖根據剛剛獲得的信息理清這晦暗不明的局面：

哈爾巴頓在主戰？費奇閣下肯定不是想主＂和＂吧，並且應該不至於出於義氣為了抬杠而抬杠．那分歧還是出在下面具體如何作戰上咯？畢竟紙漿繼續前進的提議站了大義，逼着艦隊勉強作戰．

──所以說，費奇將軍反對什麼根本不重要，關鍵在於他真正想主張什麼……

雷米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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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爾巴頓終於意識到，＂大天使號＂是犯了眾怒的，為其辯解只能適得其反．不過他沒有放棄，仍然試圖從＂自己的＂第8艦隊獲取支持──按照他的標準，幹得還真不賴：＂我還看到報告，雷米雷特上校已經在臨時錨地里搶修了一批戰艦，我想由他們替換Peace－Maker的護航隊應該不會有異議的．＂

結果卻只得到雷米不冷不熱的慎重提醒：＂長官，首批重建部隊出發搜救尤馬舍夫上將余部去了．而且即使現在召回他們，等後續艦艇達到最低限度戰備狀態也要半天時間．＂

哈爾巴頓這下也覺察出不對勁了，當下收回了對雷米鼓勵兼期待的表情，嘴上卻不甘心道：＂是這樣的啊……不過，不管怎樣，總之我們手上又增加了一支生力軍！＂

我說，那個……＂生力＂兩字就算了吧，光是重新成軍就很不容易的了，雷米眯着眼睛腹誹．

***

費奇中將豈能看不出來敵8艦隊參謀長態度上的重要轉變，雖然大致猜得出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但他還是決定循序漸進：＂那麼，雷米雷特上校，前線艦隊士氣如何？＂又開始親切起來了．

不過，心中有底的雷米這回就坦然多了：＂請允許我這麼說──另一種意義上的氣勢如虹．他們，我們對調整者的暴行都感到無比憤怒和憎恨，並決心討回公道．＂雷米在暗示什麼？

＂意料之中，這是每一個有良知的人都會的感受．＂中將帶頭，兩位空軍將官也搗頭如蒜．

＂所以你看……＂哈爾巴頓顧不得雷米的＂失常＂了，趕緊接過話題──軍心可用啊！

＂哈爾巴頓少將，你真是關心則亂啊~~~＂但被費奇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現在是時候攤牌了！

＂一百多艘戰艦，1.5倍略多的數量優勢，你真的打算就用這麼一點力量擊敗調整者的要塞、戰艦和MS（這個果然是放在最後啊）？──你賴以成名的＇低軌道之戰＇，好像也是7：1的兵力和5：1的交換比吧……＂

費奇將軍注視着哈爾巴頓，不管表情還是語氣，這位宇宙軍此時軍銜最高的作戰部隊司令官都不只是陳述事實，而是在發表警告，嚴重的警告！

＂而且，我老實告訴你，如果你堅持現有作戰，雷米雷特上校搜羅的那些部隊絕對沒有機會投入戰鬥！＂費奇中將聲調越來越高，言論也近乎斥責了，這再一次令所有人大驚失色，嗯，可能不包括雷米．

＂半天時間，整整12個小時視距內（炮擊距離內）的混戰，我軍從沒有過這樣的戰例，現在也不是嘗試的時候！但更準確地說──任何一隻意志堅定的部隊，也不可能在那麼長時間的戰鬥以後還無法分出勝負！！＂

既然已經發難了，那就必須一釘耙打到底，費奇中將使出了最後一擊：＂再說了，第8艦隊真的能一直保持高昂的鬥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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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爾巴頓心頭一緊！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雷米身上．

阿瑟和加西亞一齊扭頭，張大了嘴瞪着雷米，好像不認識某雷了似的．

＂我剛才就想向您報告……＂可是被某人打斷，當然雷米已經不需要再撇清了，但他那（強壓興奮才做到的）四平八穩的聲音卻劇烈地衝擊着每個人的胸膛：

＂恕我直言！Eiffel兩次射擊，我們的艦隊銳減了六成，之前打擊PLANT戰略目標也被挫敗．士兵們在憤恨之餘，心中亦難免出現各種各樣的擔憂，並最終對我們能否完成如此沉重的使命產生極其危險的懷疑情緒……＂

＂我不得不報告，如果堅持以這種狀態投入進攻，一旦戰局陷入膠着，我軍的士氣和精力會被迅速消磨耗盡！＂

一石激起千層浪．

＂雷米雷特上校你？！＂哈爾巴頓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也是人之常情嘛……＂費奇將軍不知道到底在說哪個．

＂……那就只能撤退了．＂哈爾巴頓難得輕型地意識到，現在不是追究雷米＂背叛＂的時候，他還妄圖把握住主導權．

***

那是徒勞．

本該如此……

誒？怎麼沒人回擊他呀？

雷米驚異不定地發現連費奇將軍都開始閉上眼考慮起來，心急如焚的他終於忍不住阻止道：＂將軍們！不能撤退！不能就這樣逃走……＂

卻見費奇將軍馬上精神起來，一睜眼，那狡黠的眼神讓雷米猛然醒悟──上當了！

＂這不是逃跑．＂一位空軍將領批評道．

＂是我用詞不當……但事實就是，我們又一次、又一次敗退了！雅金．杜埃、ZAFT艦隊、那個鐵塔、還有沙漏們，調整者一切的一切，都絲毫沒有受到損害！＂雷米沒辦法了，只好繼續往下說，把嚴峻的現實全部擺出來，免得某些人還心存幻想．

＂再不做些什麼的話，這會徹底毀掉士氣的．＂聽了這些，另一位空軍也無奈地點點頭．

＂是的，我們需要一個決定性的戰績來打擊調整者的囂張氣焰．＂雷米緊接上話題．

＂比如說？＂費奇將軍饒有興緻地問道，無形地逼着雷米往前進．

＂脫離戰鬥前第8艦隊會發起一次短促反擊，打亂敵人的部署並盡量消滅ZAFT有生力量，就這樣．＂哈爾巴頓慌忙提出，但這已近乎於垂死掙扎了．

費奇將軍高興地，就像花貓戲弄老鼠一樣折騰着智將的精神：＂這些小把戲，只有微不足道的戰術意義，根本沒有雷米雷特上校所說的那種戰略效果，是這樣吧？……＂轉向雷米．

＂可我們沒有別的選擇了……＂哈爾巴頓喃喃自語．

＂有的！長官……＂到了這種時刻，雷米乾脆竹筒抖豆子了，索性把中將希望聽到的話一股腦全部講了出來：＂費奇司令官閣下！我慎重建議，L5前線艦隊轉入備用作戰計劃！＂

***

這句話的殺傷力絲毫不比之前的幾件事情弱，雷米起碼就聽到阿瑟和加西亞倒吸了一口冷氣．

＂哦？~~~雷米雷特上校，看來你早有見解……＂費奇將軍第三次開口誇獎道．

可雷米不敢接：＂只是討論過這樣的可能性而已．＂

＂很好，料敵從嚴．許多人人把頭埋進沙子裏，以為不想就沒有這回事了，真是愚蠢之極！你能保持清醒的頭腦難能可貴．＂但費奇中將心情很好，讚揚的級別又提了一級不說，還附帶群嘲．

某人徹底噤聲了．

看到這個雷米樣子，費奇閣下也就好心地＂點到為止＂了：＂就是說，在Eiffel第二發以後，你又開始評估這種可能性了．＂接着開始一問一答．

＂這是我的職責，長官．＂

＂那麼，你確實相信這一方案有實行的價值和必要．＂

＂沒錯，長官．經過詳細分析以後．＂

＂所以，你建議……＂

＂我軍在撤退同時，採取實質手段打擊調整者、鼓舞士氣！＂雷米再次確認道．

費奇將軍鷹隼般銳利的目光，透過攝像機，盯了雷米一陣，道：＂雷米雷特上校，你的發言非常關鍵．我破例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是你的正式建議嗎？！＂

雷米不由一震，趕緊反思這建議的漏洞：＂……是的，將軍．自黑色愚人節以後，對惡貫滿盈的PLANT邪惡軸心實施制裁，便是偉大地球人民的神聖權利！＂

──對了，我們才不是因為那些＂技術性的原因＂動用Big－bomb的呢，這是宿命的戰爭，這是神聖的事業！

為了永遠的和平！！

***

＂很好，那在文件上簽字吧．＂突然輕飄飄地傳來這麼句話．

＂咦？！＂雷米一小時內第二次受到嚴重驚嚇．費奇將軍剛才說話的時候，托勒密司令部的泰勒通訊少校親自操作，把一份＂絕密A＂的作戰命令傳到了雷米的終端機上，＂請將右手放在掃描儀（平時是觸摸屏）上以便獲取您的指紋＂，計算機上同時出現了這麼一行字．

雷米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問題是他應該接受這道命令，而不是簽署它啊！被嚇壞了了上校，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在文件最後聯名的軍官：

＂索爾蘭．費奇中將

李維斯．哈爾巴頓少將

維利亞姆．薩扎蘭德上校＂

──顯然，現在輪到他了……

費奇閣下緩慢地，半解釋半下定決心地說道：＂我，我們將要做出的，或許是這場戰爭中最為重要的決定．

＂這種情況下，即使身為總司令，我也不敢一人獨斷（不，您乾綱獨斷就可以，真的！）．因此，這個命令是集合了司令部主要成員，以及前線指揮官們的意見才做出的．我相信，它必將對人類歷史產生重大影響．＂

最後特地補充了一句．

＂這裏面也有你的功勞，上校……＂

***

雷米頓時悔得腸子都青了──您這是害人啊！費奇將軍你擔心戰後又有人權鬥士跳出來對扔W15說三道四可以理解，那也不能把我們一起弄來簽投名狀呀！（我倒是基本上猜得出你把紙漿拉過來是何居心了）

而且，中將您全天候受特勤人員周密保護倒沒什麼．可我要是被調整者＂四十七浪人＂裏面隨便一位按圖索驥地找上門來＂天誅＂（天上來的……豬？手滑，手滑了~~~）掉了算誰的啊？！

顯然，費奇將軍很清楚整個決定的分量，而且早就打定主意不會獨自背這黑鍋了，恨之入骨的（菊花）、針尖對麥芒的（智將）、雖然欣賞但還是不能放過的（小狐狸）……一個都不能少！

＂好了，快點，部隊還等着命令呢．＂似急似緩的敦促讓某人從沉思里回過神來．雷米不敢，也不能再愣着不動了，恭恭敬敬地敬禮：＂……這是我的榮幸，將軍．＂

禮畢后順勢把右手放在了終端機上，只見掃描儀後面的一道綠光滑過，＂比利特．馮．雷米雷特上校＂幾個字便添在了署名名單的最後．

──嘛，第一次感覺自己的名字是如此刺眼口牙~~~

費奇將軍終於心滿意足地點點頭，然後猛地站起身來以高昂的姿態下令：＂我，索爾蘭．費奇海軍中將，代表L5前線司令部命令──遠征艦隊，立刻啟動＇雙頭鷹（Double－Headed－Eagle－Operation）＇！＂

＂Sir,yes－sir！＂還在沉浸在胡思亂想當中的雷米，渾渾噩噩地跟着大家一起高聲領命了．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