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最長的一天(舊瓶子裏裝新酒)

CE年9月26日14時，托勒密基地，地球聯合宇宙軍司令部

寬敞的作戰會議室里只是簡單地佈置了幾塊大屏幕，但長條形會議桌旁落座的將星閃閃清楚地顯示出了這個房間的重要地位．屋子的一角還有兩排操作台，由一名少校率領的十幾名通訊軍官負責操作這些設備，接受消息或者傳達命令．

不過，就算是職務配置使然（聯合軍顯然不認為傳令兵需要多高的軍銜），只派我這個少校來頂缸未免也太殘忍一點了吧？！尤其是這種整個房間都被壓抑的沉默氣氛所籠罩的時候……賈斯丁．L．泰勒通訊少校鬱悶地想到．

這時，終於有一位耐不住煩悶的將軍站起身來──這個動作自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一言不發就向通訊官這邊大步流星地走來．

我靠！是索爾蘭．費奇海軍中將！神啊，換一個人好不好，只要不是中將大人（閣下的火爆脾氣眾人皆知）！──看到費奇將軍臉上憤憤的表情，泰勒少校大驚失色，立刻默默祈禱起來……

雖然似乎沒什麼用的樣子～～

啪！

費奇將軍的大巴掌狠狠拍在操作台上，少校和周圍的通訊兵頓時虎軀一震（這是在說中將閣下吧－_－！！），不，渾身一抖：＂你們還跟L5的前線部隊聯繫不上嗎？！＂

跟我們真的沒有關係口牙！……泰勒少校淚目加成吉思汗，急忙澄清責任：＂華盛頓號，還有克魯克號、格蘭特號（都是進攻L5部隊的候補旗艦）都沒有回復我們的呼叫……＂主語和賓語的順序一交換，效果明顯就不一樣了──各國的外交詞彙都很博大精深啊……

＂混賬，沒有意外的時候都是壞的！NASA研製的這白痴東西根本就靠不住！！……＂費奇將軍再一次狠拍機器大罵道，好像這就是量子通訊裝置（先進艦隊通訊系統，AFCS）的主機似的．

沒想到，這時，一直被中將狠拍（操作台）頭頂的少尉突然抬起頭，小心翼翼地辯解：＂可是……我們跟五角大樓、低軌道乃至第6艦隊（停留在博亞茲補給站）的通訊就一直很通暢……＂

話音未落，泰勒就趕在費奇中將之前瞪了過去──剛剛才從將軍的怒火中僥倖解脫，你就一刻也閑不住么？！

但這一次，費奇將軍只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這才又問道：＂天文觀測站的報告呢？＂

感謝上帝！一邊在心裏畫著十字，泰勒少校立即叫過一名中尉，他負責這一方面的聯絡：＂還在判讀照片……雖然觀察到了大規模核爆，但沒有發現L5衛星群有明顯損害的跡象，相反……＂說到這裏，中尉也明顯停頓了一下，只見自己長官，泰勒少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實在不敢阻止他把話說下去：

＂雅金杜埃周圍似乎增加了大量殘骸……可能，遭受了重大損失！……＂終於一鼓作氣說完了！

泰勒暗暗往後退了一步，卻只聽見費奇中將，不，整個長條桌那邊都不約而同地響起一片嘆息聲，正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時：

＂……第8艦隊的急電！＂突然聽見身後另一位不知名的少尉用儘力氣喊道，因為過於激動站起身的時候把座椅也撞倒了．

這個簡短得不能在簡短的報告立刻打破了房間裏的沉悶氣氛，懷着同樣的急切心情，將軍們紛紛打開自己面前的終端機閱覽起來，以至於為什麼會由李維斯．哈爾巴頓的旗艦（當然，此君現在也在這裏～～）發回消息這一點也沒有多少人深究了──他本人倒很是驚訝了好一陣子……

費奇將軍一如既往的急躁，沒有返回自己的位置而是直接從操作台上閱讀起來，站在身後的泰勒也因此＂沾了光＂．

然後少校的臉色瞬間變得像死人一樣煞白……

＂梅內拉沃斯＂號的報告猶如一顆重磅炸彈，以至於炸的全場鴉雀無聲．憂心忡忡、六神無主、驚慌失措的情緒瀰漫在大多數人心頭．

就算是定力最好的喬治．杜威海軍上將（四星）也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不可能……＂更有人乾脆癱倒在了椅子上．

砰！少校眼睜睜地看着面前操作台的塑料按鍵被震得四處飛濺──費奇中將這次直接捶在了鍵盤上，然後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道：＂狗娘養的波斯菊只有一件事情是說對了的──調整者都***是天上的怪物！！＂

──要不是事先就固定在地板上，將軍都能把機器掀翻了……

***

＂各位……＂終於，杜威上將低沉的聲音，讓還惶惶不安的眾人安靜下來．

將軍緩緩站起身，開門見山地說：＂的確，就在幾小時前，光榮的聯邦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損失──甚至比公元時代的珍珠港事件更為慘烈．＂

＂今天，CE71年9月26日，是我們、乃至全人類最黑暗的一天……＂

所有人都低下頭，一齊向逝者祈禱致意．

然後，上將猛地抬起頭，斬釘截鐵地斷言：＂但是，聯邦不會失敗──永遠不會！＂

＂在雅金．杜埃前面，還有第8艦隊等150艘軍艦；博亞茲宇域也有同等數量的增援部隊；再加上低軌道的第7艦隊和這裏的預備隊，我們仍然佔據着絕對優勢！＂將軍的聲音中透露出無可置疑的堅定信心，重新鼓起了現場的士氣．

最後，他要求所有人馬上開始工作：＂先生們，現在不是自憐自哀的時候！行動起來，立刻反擊，一刻也不要耽誤──上帝，保佑聯邦與聯合！！＂

＂Yes,Sir！！＂房間裏的將領和軍官一齊立正敬禮道，一掃剛才的頹然氣息．

地球聯合宇宙軍在最初的震驚和惶恐之後，迅速振作起來，全力應對這場人類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一道又一道命令迅速下達：

＂第6艦隊已經率領增援部隊從博亞茲啟航了，預計還有24小時抵達前線．＂

＂把這裏的情報都轉給尤馬舍夫上將（第6艦隊司令），請他不用再吝惜燃料了……＂

＂從現在開始，第7教導艦隊變更為第7艦隊，拋棄所有不必要的裝備，以最快速度趕往雅金．杜埃！……＂

＂……＂

抽了個空閑，杜威將軍叫來老夥計，國防後勤局局長羅伊．F．特雷斯克少將，他同時兼任宇宙軍運輸司令部最高長官，相當於掌握着托勒密基地里所有輔助艦艇和相關資源，而且這還只是他龐大權限的一部分．

因為杜威把聲音壓得極低，羅伊只有豎起耳朵才能聽清：＂立刻按照以下順序制定撤離方案：平民，尤其是老人、婦女和兒童，月球內閣，聯邦政府的工作人員，宇宙軍的文職人員和平民僱員……＂

杜威將軍思考了一下，又說：＂你們再想辦法騰出幾條船，把訓練艦隊司令部和宇宙軍軍官學校一起帶走……＂還少有地、不厭其煩地叮囑着道，＂教官、學員、資料──你們很早以前就把所有文件都備份在硬盤上了吧？＂

羅伊正想說什麼，但杜威上將做了一個手勢阻止了他：＂我知道這會佔用寶貴的運輸船──但這是很關鍵的措施！！＂就算是要重建宇宙軍，也不會什麼都是從頭再來了……

猶豫了再三，看到周圍的人已經開始注意到竊竊私語的兩位將軍，羅伊終於忍不住進言道：＂保險起見，參聯會以及各位將軍還是也一同轉移到哥白尼去吧？……＂

最後還補充了一句：＂特別勤務艦隨以出時可發……＂

驚奇的是，杜威對這個問題一點猶豫都沒有，上將閣下平靜地回絕了這個建議：＂剛才我們說的是疏散……放棄托勒密基地，這是只有總統先生才能做出的決定．而我本人，是絕對不會乞求脫離戰場的！……＂

＂……我明白了！＂羅伊直起身，端端正正地敬禮致意，為了遮人耳目（不想讓人知道已經提前開始準備疏散）又特意大聲說道：＂運輸司令部會集中所有運輸艦，盡一切可能裝上Dagger、MA和燃料，在第一時間出發！……＂

*****

26日15時，＂梅內拉沃斯＂號，第一戰術情報室

＂艾菲爾（Eiffel）──哦，根據托勒密基地的回電，這是那東西的綽號．＂克蘭．費倫上尉指着合成孔徑雷達掃描出來的外形圖，正略顯緊張地向身邊的上校先生介紹着．

因為在托勒密司令部的一位參謀軍官驚呼了一句＂難道我們被艾菲爾鐵塔攻擊了嗎？＂於素，＂Eiffel＂便陰差陽錯地成了調整者罪惡產物的綽號（我猜法國人會很不高興的～哎，怪物也不高興呀～～）──誰叫帕特里克引以為傲的決戰兵器非要頂着一個比本體醒目上百倍的詭異的一次性鐵塔狀物體呢？！掌握着話語權的大西洋聯邦，輕而易舉地就把它變成了地球人民耳熟能詳的稱號──冷戰時期就有將蘇聯武器全盤北約化的成功範例，況且地球人民也超級鄙視調整者盜用宗教典故的行徑．

雷米心情複雜地看着這個極其熟悉的醜陋玩意，由於此時整個艦隊的狀況處於一片混亂之中，要解決的事情實在太多，不得不把阿瑟都打發去干別的事情，所以他現在顯得很是有些＂形單影隻＂．

＂是的，艾菲爾……＂費倫上尉頓了一頓，繼續說，＂我們已經確信，它是一門射界可調的巨大伽馬射線（γ射線）炮．＂

＂假設剛才那次射擊，艾菲爾使用的即是最大擴散角（因為必須從側舷攻擊漫長的戰列線），由此計算：射角10°，正好在1500公里的距離上形成直徑260公里的圓形殺傷區……＂

＂恰好毀滅中央艦隊和第3、第4艦隊大部．＂雷米插了一句．

＂是的……＂上尉低着頭回答道，語氣不免有些寞落，也就沒能看清雷米憤恨的表情．

接着費倫上尉又回到話題，有些躊躇地補充道：＂另外，假如艾菲爾還能將最小擴散角控制在0.15°以內，並且從40萬公里以外精確瞄準的話，托勒密基地方圓百里的區域也將被它覆蓋……萬一真的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那它是惡魔的工藝，怪物製造的怪物！……＂雷米咬牙切齒地說．

費倫上尉心頭一緊，猛地感到一股寒氣襲滿全身．是啊，L5與地月的距離相差無幾（38萬公里與40玩公里的區別而已），既然都能攻擊托勒密，那打到地球就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了！上尉后怕起來，此時的他打心眼裏希望艾菲爾只是一個戰術兵器──哪怕目標對準的是自己也好……

***

＂上尉？……＂費倫上尉的神情突變都被雷米看着眼裏，雖然理解，但他還是不耐煩地催促起來．

＂實在抱歉，長官！＂費倫上尉一下子回過神來，忙不迭帶地說：＂還有關鍵的一點，就是艾菲爾的發射間隔……＂

由於這關係到地球軍還有多少時間重整態勢、並決定了發起下一次攻擊的最遲期限，從基層官兵到華盛頓的最高領導層都極為關切，情報判別人員的壓力可想而知．

克蘭．費倫上尉盡量謹慎地選擇着用詞報告道：＂雖然其中海有部分屬於推測，但我們自信是經得起推敲的．＂一邊說著，一邊調出一副艾菲爾實拍照片與結構圖做對比：

＂按照目前的技術，能夠產生巨量伽馬射線的只有核爆．＂這是顯而易見的，雷米默默地點頭．

但費倫上尉似乎受到了鼓勵，於是大膽地說下去：＂我們認為艾菲爾的發射過程大致是：首先在基座內部產生巨大的離子束，然後其發射到鐵塔上再反射向鏡面，這股能量經過精確計算會同時引發數千次聚變，最終得到伽馬射線……＂居然一鼓作氣地說完了．

接下來，費倫上尉又花了一點時間來糾正雷米（以及許多人）對＂鏡面反射伽馬射線＂的主觀錯誤：因為艾菲爾給人的第一印象是，一個圓柱形＂基座＂（Justice預約在那裏面自爆），頂着一個大大＂鏡面＂，最前面是一座懸空的＂鐵塔＂，然後聯合軍的有愛諸君順勢就這樣以貌取人的草草命名了．

而我們現在知道，＂基座＂其實是一門巨大的核動力光束炮，發出一道離子束作為誘發源，＂鐵塔＂接收后再將光束反射（！）到＂鏡面＂上去，後者才是真正的γ射線發生裝置．

但問題也由此產生，＂鐵塔＂由於其造型往往被下意識當作某種發射導軌甚至炮管──活該它長得不像一面反射鏡；而＂鏡面＂和它的實際功能完全是南轅北轍、不知所謂，可依它的長相不叫這個名字都難．＂艾菲爾＂主要部分的名稱與用途嚴重矛盾，將長期困擾後世的軍事愛好者們……

最後，費倫上尉很有把握地斷定：＂基座，即光束炮由反應堆驅動，應無能源之憂；鐵塔也是用完即拋，更換速度其實受鏡面作業的進度限制；因此，限制艾菲爾射擊頻率的最大因素，乃是為鏡面上的數千個腔室重新裝填核燃料所需時間幾何……＂

＂仔細統計了鏡面上工程MS的活動規律的以後，我們判斷──艾菲爾發射間隔應該在22到26小時之間！＂

***

只有一天的時間嗎？雷米暗暗想到，這與增援部隊抵達的時間基本吻合，符合創世紀第二發時的戰場形勢，＂我想不出誰還能有更好的解釋了……＂雷米自言自語道，費倫上尉緊繃著的表情立刻放鬆下來．

＂馬上發給托勒密基地，必須讓他們在第一時間裏知道這種威脅！！＂想通了的雷米，拿起文件飛快地簽下自己的名字──這表示他同樣認可此結論並將為此承擔責任，交給等候在一旁的通信兵．

＂那麼，上尉……＂做完這些，雷米正準備着說點＂聯邦感謝你的貢獻！＂之類的話語，然後還得馬不停蹄趕去下一個工作，卻注意到費倫上尉一臉期待又猶豫的複雜表情，稍微想想便明白過來：＂你好像有什麼話想說……嗯，是想問的樣子？～～＂自從艾菲爾發射，這還是雷米式的壞笑頭一次出現在他臉上呢．

＂啊……不，只是……＂上尉像是違紀被抓住的士兵一樣立馬手舞足蹈起來．

＂當然……在適當的範圍內，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雷米裝模作樣地看看錶），我可以簡單介紹一下現在狀況，就當作是對你傑出工作的鼓勵吧（畢竟我還沾了你那份十有**正確的報告的光呢，某人心想）……＂雷米背着手，眼睛望着另一個方向，眼角卻留意着費倫上尉的每一個表情，嘴上還不斷用曖昧的言語引誘道．

＂感謝您的信任，上校！＂費倫上尉激動地說，終於下定決心問出來：＂……聽說，本艦隊作為唯一保持完整建制的部隊，會接過前線指揮權？！……＂

──這就是不想當將軍的廚子不是好司機嗎－_－b？雷米小得意地想到，嘛，這種期待也是值得鼓勵的不是么？！～～

＂官方的說法是，迄今為止對華盛頓號及其他艦隊旗艦的搜尋工作仍然沒有取得實質性進展，但我們會繼續努力不放棄任何一絲希望……＂但雷米只是貌似離題千里地、一本正經地說道．＂當然，坦率而真誠地說，我認為繼續讓搜救部隊滯留在戰區里已經是一件危險又……浪費時間的事情了～～＂

費倫上尉的表情更是從期待到沉重到更加期待的奇特地變化着．

不過雷米也不想讓費倫君太過注意這些事後的榮耀了：＂但是！……克蘭．費倫上尉，你只需要記住，你的直接上級是（阿瑟）特萊恩中校，而阿瑟只要聽從我的命令就好！（你這是在宣示所有權么－_－b）！＂

＂至於第8艦隊的指示從何而來……＂雷米歪着頭，稍稍思考了一下，仰着頭宣告道：＂那種不幸的問題，還是只要困擾命苦的艦隊參謀長一個人比較好……＂

傲嬌了，傲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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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謝書友＂AKDII＂扮演賈斯丁．L．泰勒通訊少校！吼吼！！

前方吃緊，後方也要緊吃（偶啥都沒說……），麻煩去司令部報道吧（雖然嚴重違反了其本人的意願）～～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