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4
坐在車的後排,斯特蘭奇微微挺直着脊背。儘管他感覺到溫妮的情緒從一開始就不太對勁,但他此刻並沒有開口對溫妮說些什麼。連他本人都有些唏噓,斯特蘭奇想起之前那次吃飯的時候,霍爾對他似笑非笑的那句感嘆。
很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沒想到這句話竟然成了真。
車子停在了溫妮的花店門口,斯特蘭奇和她一起下了車。他今天本來還有班,醫院和花店之間的距離很近,他直接走過去就好。
因為溫妮的花店不存在監控的關係,原本送他們回來的探員就不存在另外再到花店裏頭調取監控的任務,車子在路邊微微停靠了一會,便併入不息的車流中。
原先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溫妮現在卻開了口:“你怎麼想?”
斯特蘭奇低下頭,注視着她臉上的表情,這個時刻的溫妮似乎不排斥這樣毫不避諱直接的目光了。她很想從斯特蘭奇這裏得到答案。
而男人卻倏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的手在發抖?為什麼?”
隨着斯特蘭奇的手握住溫妮手腕,他就發現這種顫抖是接連不歇的。在車上的時候溫妮一直保持着抿直嘴角沉默地望着車窗外,而斯特蘭奇心裏也有事,一時竟然沒有發現她平靜下的不正常。
好像因為這種不正常的顫抖,溫妮反而敢直接迎上斯特蘭奇的目光了。總是霧蒙蒙的灰藍色眼珠子裏像是迸發著洶湧的憤怒。
這種發抖不是源自害怕,而是憤怒。
溫妮在看到照片上霍爾凄慘的模樣的時候,內心裏的憤怒就沒有辦法平息。它本只單純地和霍爾和這個殘忍的罪犯掛鈎,但整張照片上乾涸的血跡使憤怒這種情感在記憶里得到共鳴。
鮮血,死亡。
再加上那位BAU小組組長霍奇納話語中的那些相關字眼,讓溫妮一下子被她混亂的記憶中死亡的畫面席捲了整個腦袋。
溫妮曾經被三大不可饒恕咒之一擊中過,僥倖的不至於像隆巴頓夫婦那樣,但她很多年前的記憶始終有一些混亂。混亂的大腦會導致失控,溫妮不敢設想一個失控的巫師會幹出什麼事。
她曾經差一點觸到這個邊緣。這也是溫妮除掉喜愛魔葯和有天賦外,這些年一直鑽研魔葯的原因。她想梳理她時不時給她造成痛苦和噩夢的混亂記憶,上次去哥譚買的魔藥材料也和這有關。
手腕上屬於另外一個人乾燥溫熱的手心喚回了溫妮的些許神志。
手術刀讓斯特蘭奇的手指上覆著薄薄的一層繭,一雙初看修長而根根指節分明的手實際上還帶着粗糙的質感。帶着薄繭的指尖擦過手腕,略微粗糙的質感連帶起皮膚本身關於觸感的更多記憶。
斯特蘭奇看到灰藍色眼睛裏的火焰慢慢變冷卻,他閑心起了,開玩笑說道:“原來你也會有怒看別人的時候。”
溫妮深吸了一口氣,被斯特蘭奇這麼一打斷,她已經徹底從不可控制的憤怒中脫身。就差一點,她的眼前又要都是一片鮮血的夜晚。雖然男人的話讓她噎了一下,但似乎要為此向他說聲感謝的話。
溫妮抬起頭,正想要開口感謝面前的男人,斯特蘭奇先她說:“你現在開口難道要和我道謝?”
他挑着眉說的話一下子把溫妮要說的堵在了喉嚨里。
過了幾秒鐘,溫妮平靜地回應道:“嗯,是的。謝謝你,斯特蘭奇。”
溫妮這麼正經的道謝讓斯特蘭奇臉上罕見地出現了愣神的表情,他頓了頓才說道:“算了,倒是你沒事嗎?”
溫妮搖了搖頭。
“你多小心點吧,我是說霍爾的事。那些FBI沒多說,但新聞上多少有報道。罪犯的目標很可能就放在花店的附近,如果那些FBI沒有抓到他,那麼罪犯還會繼續作案。”
斯特蘭奇皺着眉看着明顯不怎麼令人放心的溫妮。年輕、美麗……又多了一個符合受害人特徵的方面。
“還有,你不覺得店裏最起碼得裝個監控嗎?”
說完,斯特蘭奇就想到之前花束天天不歇停往他辦公室送的時候,一開始他還真的想過裝攝像頭這個問題。
雖然現在不存在這個煩惱的根源了,但斯特蘭奇每每想到最初那幾天被花束折騰的怨氣滿滿的日子就覺得他的后槽牙隱隱發癢。
手中緊握的手腕掙脫的動作讓跑了一會神的斯特蘭奇恢復過來,他對上對方灰藍色眼睛裏的些許羞惱和不自在,愣了一下后,裝着十分淡定地鬆開了手。
剛才他竟然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握着溫妮手腕的時間……好像是有點久。算了下,他們維持剛才的姿勢在馬路邊上講了起碼一分多鐘的話。
那隻握過纖細皓白的手腕的手自然地背在身後,然後,忍不住搓了搓。
“再站在路邊看起來不是一點的傻。”
溫妮怒目而對,也不知道是誰一開始拉住她的。
“監控的事情不用斯特蘭奇先生你費心了。”
斯特蘭奇聽到了以後朝溫妮勾了一個完美的假笑,呵呵,他再關心面前這女人就是傻逼!他是腦子沒睡醒才會覺得溫妮·斯圖亞特需要安慰。
見斯特蘭奇邁着大步,沒一會就消失在同行的人流中,溫妮在原地站了一會,突然用溫暖的手背貼住更燙的臉頰。
因此,溫妮並沒有注意到隱匿在人群中始終窺視着她的目光。
曼哈頓最近的連環凶殺案在媒體上佔據了一定的關注度,但在復仇者聯盟大本營的曼哈頓來說,市民們早就習慣了各種驚駭的新聞,這個案件並沒有得到更強烈的反應。
花店的生意也並沒有因為這個案子變得更壞,當然,也沒有更好。
第二天,有陣子沒見到的娜塔莉·拉什曼帶着另外兩位她的朋友光顧了溫妮的花店。
“娜塔莉,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溫妮。”
娜塔莎拉着穿上制服后大名鼎鼎的美國隊長和他的好夥伴獵鷹,罔顧兩個大男人的意見強行帶着他們進了他們根本就沒興趣的花店,見到溫妮后更是把後面的兩個人忘得一乾二淨,對溫妮揚了一個明媚的笑容。
後頭的山姆沖同樣穿着常服的史蒂夫翻了個白眼,為了避免前頭正聊得開心的黑寡婦聽見,他還特地放低了聲音抱怨。
“所以為什麼娜塔莎一定要帶我們來這,隊長你需要買花?”
史蒂夫有些哭笑不得地扯了扯嘴角:“沒有。”
但娜塔莎堅持,新搬家的美國隊長家裏需要鮮花來裝點一下。對女士和朋友從來拒絕不了的好好先生史蒂夫·羅傑斯根本拒絕不了。
正好這邊的寒暄也結束了,娜塔莎轉回頭,對溫妮介紹道:“他們是我的同事,今天休息,而左邊那位甜心先生今天剛好搬家。溫妮你推薦一些適合放在屋子裏的鮮花吧。”
史蒂夫看到娜塔莎說完后沖自己壞笑地眨了眨眼,他局促又尷尬地站在原地。天,為什麼這麼久了娜塔莎還不忘拿甜心這個梗來調笑他啊,還是當著陌生人的面。即使面前這位花店的店主根本不知道這個聽起來一點都不適合大男人的稱呼的來源,史蒂夫還是覺得無比地尷尬。
美國隊長老氣橫秋又無奈地嘆了口氣。
果然,如史蒂夫所想的那樣,溫妮聽到這個稱呼後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娜塔莉所指的搬新家的同事相貌十分英俊,溫妮第一下見到的時候也不免稍微愣了一下神。也不知道幾個人的工作是什麼,娜塔莉加上她的同事,哪怕旁邊的另一位黑人稱不上英俊但也十足陽光和善,一個個都長得這麼好看。
難道是偶像團體?
溫妮瞥見金髮男人似乎因為她訝異娜塔莉對他稱呼的目光而有些羞赧,溫妮識趣地收回了目光,對一旁的娜塔莉感慨了一句。
“娜塔莉,感覺你們公司放假還挺經常的。”
酒紅色捲髮的美女勾着紅唇自然地回應:“但是也經常加班。”
那一句句謊話張口就來的樣子讓美國隊長和獵鷹看了緘默不已,嗯,佩服極了。
在溫妮的建議下,史蒂夫抱着一盆鮮花最後在娜塔莎欣慰的目光、山姆不可思議又無奈的目光下付了賬。
他能怎麼辦啊,他也很絕望。
前幾天剛被犯罪分子隨手一個炸彈炸了所在公寓、找了新的公寓后又在友人盛情難卻下買了一盆他根本沒時間照顧的鮮花的史蒂夫深深地嘆了口氣。
見娜塔莉他們要走了,溫妮想了想,還是開口提醒了穿着優雅靚麗的娜塔莉。
“最近曼哈頓出了連環殺人案,罪犯專門針對會來花店買花的漂亮的女性,娜塔莉你最近出門小心一些。”
把這一句話聽得清清楚楚的另外兩人很想告訴花店店主,大概普通的罪犯是沒機會對這位“年輕”、“漂亮”的“不定時上班”女性有什麼出手的機會了。
如果碰上,黑寡婦會教他重新做人的。
娜塔莎挑了挑眉,捂着嘴笑了:“謝謝你的關心,我會小心的。”
來到史蒂夫新的公寓,娜塔莎幫他把花放在了客廳的窗台上。
“新搬來的屋子,放點有生命的東西看起來就有朝氣得多了。”
山姆在另一頭打量着隊長的新家,沒有注意到另外兩個人說的話。史蒂夫抿着嘴唇,而後微微笑了。
娜塔莎一貫是細心的。
現在大家已經很少聚集在復仇者大廈了,史蒂夫也基本一個人待在他的公寓裏。或許娜塔莎說得對,有另一個生命氣息的公寓或許會更溫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