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番外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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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在後頭言聲兒,“韓總管,准了我去踹門罷。”
韓肅卻不理他,身形不動,“與你什麼相干?需得正主過來。”
而正主蘇一正在後頭的草堂里扶蘇太公到院前兒來,這事兒必得他爺爺太公一道兒出面的。蘇太公在草堂受了六七日的寒氣,這會兒腿腳不是十分利索,藉著蘇一手上的撐勁兒,尚走得平穩些。他心裏犯嘀咕,總也不敢信了蘇一的話,嘴上便不住地問:“一一你沒哄我?王府的侍衛隊真來了?”
“再走兩步您就瞧見了。”蘇一扶着他的胳膊腕子,“這事兒我哄你作甚?王府是什麼樣的地方,便是再給我幾顆腦袋,我也不敢自個兒說這謊話來。”
蘇太公仍是不大相信,還要再問,卻已到了院子折角上。抬眼望去,正瞧見門前站了十來位咸安王府的侍衛。而那一排紅衣侍衛後頭,隔了三丈的空地,再后便站了許多嗑瓜子兒看熱鬧的人。有三兩面生的,卻大部分他都認識。鐮刀灣地界不大,全不認識的人畢竟還是少數。
他哆嗦了一下腿兒,心道她孫女兒真是有通天的本事,竟真把咸安王府的侍衛都給請來了。心裏又嘀咕,他不過一個小老百姓,得王府的人撐腰,實在受不起。腿下發軟,因一把抓住了蘇一的手撐住身子架兒,“一一啊,快扶我過去,咱們給這些青天大老爺磕個頭去!”
蘇一應聲兒,扶了蘇太公直直到韓肅面前兒。韓肅見着蘇太公要施禮,忙伸手虛扶了一下,道:“不敢當,咱們是聽王爺的吩咐過來的。今兒聽太公和蘇姑娘的差遣,不能受太公的禮數。你們瞧瞧,時候也不早了,敲門叫人罷。”
這頭是磕不下去了,蘇太公顧念起今兒要與周家死磕的事兒,便暫收起了那般受寵若驚又卑微的形態,轉了身兒去院門上敲門,嘴上叫得是,“周家媳婦兒開門,我與你說理來了!”
開門的卻不是周大娘,而是沈曼柔陪嫁帶過來的兩個家丁。這兩人是個壯漢,比身形健碩的韓肅還高些。他們透過門縫兒瞧見是蘇太公,自叱罵了一聲,“小老兒快滾,擾了我家主子清凈,有你好受!”
卻是話音剛落,蘇一二話不說便過去踹了門,“叫周安良和周安心滾出來!”
那邊兒十來個王府的侍衛愣了愣,連韓肅也怔了一下。原只瞧她相貌生得極好,身段玲瓏,說話聲音清清脆脆的,每次瞧見也都是規矩有禮的模樣,處處帶着小心,便只當是個性子謙婉的女兒家。這會兒瞧來,該重新打個判語才是。
小白卻不稀奇,在那附和叫一聲兒,“合該再氣派些!”
韓肅連帶餘下眾侍衛拿眼乜他……
而小白這一喊叫,方才引得那兩個家丁瞧見外頭的侍衛隊。剛拱起橫霸之氣瞬時壓了,互相瞧了瞧,吃癟般地與蘇一說了句,“我給你叫去。”
周家在屋裏吃早膳,早已聽到了外頭的動靜。周大娘隻身伸頭出來來瞧,但見蘇一和蘇太公站在門口,便忙迎了過來,笑道:“一一回來啦,和太公一道兒屋裏來吧。早飯用了沒?若是沒用的,坐下一塊兒吃。”
蘇一盯着她的臉兒,待她自個兒瞧見外頭王府侍衛變了顏色起,才開口道:“有一個算一個,你把屋裏的人都叫出來罷。今兒咱們把話說個清楚明白,這房子是誰的,有些人到底能住不能住。你這會兒能笑着請我進去吃飯,我卻不能不要臉面地真進去吃你家那點糟米水。人要臉樹要皮,您也該明白這個理兒。”
周大娘叫她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下面的話大是說不出來了。裏頭周安心又出來,扭着腰枝兒邁着小步兒,腰上的青玉禁步清脆地響。不過剛走到院裏,就陰陰陽陽地說:“喲,什麼風把你吹回來了?”
沒等蘇一回她,自個兒走到近前先瞧見了外頭的侍衛,臉色瞬時僵了一下,嘴裏念叨:“王府的侍衛……”
“你識得便好。”蘇一瞧她,慢聲兒道:“把你哥哥嫂子叫出來罷,咱們今兒當著大傢伙兒的面兒把事情計較清楚。平了這事兒,往後我蘇家與你周家便絕了關係,再不往來。這十幾年的交情,只當餵了狗了。”
周安心回了神,冷笑了兩聲兒,“帶幾個人就當有靠山了?你哄傻子呢?穿着王府侍衛的衣裳就真是王府的侍衛?你說是,那我偏說不是。誰又知道,是不是你在哪處請來的戲班子?你回頭問問那些瞧熱鬧的,誰會信你蘇一能把王府的侍衛請到家門前來?什麼要臉兒要面兒的事都你蘇一想得到,倒也不怕折壽。”
聽得這言辭,後頭小白氣惱,要衝上去劈了她,叫韓肅伸手攔了一記,“不可莽撞。”
韓肅把小白呵斥回去,原當他要按下性子的,自個兒卻去到周安心面前兒,利索地抽了腰上彎刀,架到她脖子上,“姑娘仔細分辨分辨,這刀是真的,還是戲班子裏雜耍使的?”
他舉動甚快,刀刃兒恰貼在周安心的皮子上,涼意森森,直滲進她心底。她嚇得臉上失了些血色,到底不敢在這真刀真槍下再爭論什麼,只得閉了口。
院裏周安良和沈曼柔這會兒攜伴出來,只見沈曼柔理了理腕上披帛,沉聲道:“大清早的,什麼人在這裏撒野?”但到近前瞧見了韓肅,也是暗自嘀咕一句“咸安王府的侍衛”。
到底她沉穩些,細想一二,拉了周安心離了那刀口兒,自己到韓肅面前兒,端着兩條膀子在身前,手輕輕掖在小腹那處,“不知大人上門,又是這番陣仗,有什麼要緊的事?”
韓肅收了刀回來,往刀鞘里插,聲色沉沉道:“來替天行道。”
沈曼柔當這是笑話了,她自個兒便先笑了一下,開口說:“大人說笑了,咱們一沒犯王法二沒欺小凌弱,卻不知,大人替天行的什麼道?”
韓肅不出聲兒,蘇一從衣襟下摸出她早準備好的房契,抖撐開拎着送到沈曼柔眼前兒,“這是這間宅子的房契,你瞧清楚了。鳩佔鵲巢,算犯王法么?”
房契一亮出來,周安良和周安心先愣了一下,而後微微慌措起來,眉眼生亂。這是沒想到的,原當契子是不見了,卻不知在蘇一身上。那沈曼柔也是一愣,伸了手要拿過去細看。卻是指尖還未碰到契子,蘇一已經收了回去。她將契子疊得方整,往衣襟下塞,“今兒咱們是來要房子的,你們識趣的話,也不該再分辨下去。”
沈曼柔無法再接這話頭,皺眉回頭去瞧周安良,周安良卻兩步到她身邊兒,說:“早先我與你說房契丟了,卻不成想,是叫這賊人給偷了。曼柔你必得信我,萬不能聽信了奸人挑唆。”
沈曼柔再瞧了周安良兩眼,竟也就信他了,回過頭來說:“這房子原就是周家的,你有一紙契子又能說明什麼呢?早先你也住在這裏,興許是你偷走的也未可知,這會兒卻說房子是你家的。”
蘇一盯着沈曼柔眸子生寒,估摸她是不知道內情的,卻也懶得再與她分辨。便是拉了瞧熱鬧的人來告訴她,這房子原是蘇家的,怕她也不會信。說什麼情/愛蒙人雙眼,這般瞧着,沈曼柔怕是腦子也叫周安良哄沒了。她竟不知周安良有這樣兒高的手段,也實屬真本事了。
她往後退了一步,對韓肅說:“韓總管,勞煩您動手,將他們都攆出來。要另算的賬,待會兒與他們慢慢算。”
韓肅抬手到腦側,動了下手指。侍衛們得令,紛紛闖進院門,散開直奔三面屋子而去。周安心這會兒先慌了,急乎乎叫嫂子,“不能由着他們搬呀!”
沈曼柔那廂也擰死了眉,沖韓肅,“這就是你們王府的做派?莫說我還是太守家的三小姐,便是尋常老百姓,也不該受你們這般欺凌。你說房子是你們的便是你們的,道理何在?若這房子真是你們的,也該到衙門裏說理!你們這會兒是打家劫舍!損的是你王府的聲名!”
說罷這話,她又吩咐那兩個家丁,“攔住他們。”又叫丫鬟,“快快回沈府,叫了我爹來!”
卻是話音剛剛落下,就聽得遠遠傳來一聲兒長調兒,“王爺到……”
蘇一轉了頭去瞧,只見咸安王爺坐着黑漆金頂蔥花輦遠遠地來了。那輦方正而寬大,足要了十六個腳夫來抬。四角兒的柱子上收束着螭紋素幔,隨風悠悠曳着下角兒。其後又是侍衛小廝無數,長長一行隊伍。再細了眼瞧,蔥花輦旁側隨行的,是渭州的青天大老爺太守沈大人。
蘇一與那一眾嗑瓜子瞧熱鬧的人一樣呆了目珠子——這輩子也沒瞧見過這麼大的排場。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