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年少多情
又是安閣，茶香裊裊。
柳明珠退去了披風，一襲綠衣還坐在上次坐的位子上，一雙清澈的眸子看着面前氤氳的熱氣，久久不語。
雅間裏只有上官曉和柳明珠兩人。
“那個人叫劉斌，是慶州軍都將軍劉郝雲的嫡長子，跟我一般大。”柳明珠緩緩開口道，“我們認識的時候我才十四歲，那個時候他隨着他父親來靈都述職，我們只是在街上偶遇。”
“既然是偶遇，二小姐怎麼就記得如此清楚呢。”
柳明珠一愣，隨即抬眸看他，無奈一笑：“三公子說的不錯，確實不是尋常的偶遇。那日我出府買一些紙墨，回去的時候忽然下起了雨，雨不大，但是我抱着才買的紙不想淋濕了，便在一旁的屋檐下等，他偶然路過，便將傘借給了我。”說著抬手抿了抿茶，“自始至終，我連一句謝謝都沒有來得及說，他便走了。”
他倒是很嫻熟嘛……上官曉腹誹道。
“後來呢？”少年只是問道。
“後來？”女子微微一愣，笑道：“沒有後來了，我們再也沒有見過，我也不知道他是誰。直到第二年，我二叔和嬸嬸因為我哥哥的事情鬱鬱寡歡，我便被爹娘送去了慶州常住，那個時候我才再次遇見了他，也是那之後我才知道……”
上官曉見她神色一黯，心也不由得一頓，問道：“知道什麼。”
“知道，原來他們父子去靈都述職的時候，劉郝雲去過我府上求親。”
“你父母答應了？”
柳明珠搖搖頭：“自然是沒有的，不然我爹娘怎麼會讓我去慶州常陪着二叔和嬸嬸呢。”
少年贊同的點了點頭，聽見女子繼續道：“我去了慶州大約有小半年的時間之後，有一次他們父子來我二叔府上談公事，我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聞言，上官曉心裏有些酸溜溜的。
“那個時候有何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是匆匆一面，明明連他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卻在離開靈都的時候還將他的雨傘給一起帶走了。”柳明珠的神情有一絲恍惚，“自那之後我們便時常見面了，他的文采很好，在詩詞書畫上指點了我不少，那個時候我在靈都其實已經小有名氣了，但是遇見他我才發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也是因為他，你才練功夫的，是么？”上官曉脫口而出道。
綠衣女子微微一愣，回神看着他，淺淺一笑：“我不會功夫，只是會舞一點點花劍，並無什麼用。”說著眼中閃過一絲自嘲，“不過你說的不錯，確實也是因為他，我才會的，也是因為他，我才覺得，或許我也可以做一個不只會詩詞歌賦的深閨小姐。”
上官曉一雙鷹眸一時深深地看着她，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心疼，至此，他已經隱約能感覺到她剛才為什麼會那麼憤怒了，因為真心付出過，所以才會傷心到憤怒。
“那把劍是我們的定情信物，也是我十六歲生辰那年他送給我的。”柳明珠說到那把劍，目光不由得一涼，“他說，等他在上進一些了，便娶我了，不出兩年。”
“這算是私定終生了？”
“算是吧。”柳明珠點了點頭，臉上卻沒有一絲女兒家的嬌羞了，“那之後他便時常待在軍營里，我們並沒有怎麼見面，只是書信往來。後來……大約一年不到吧，他的父親就來我二叔府上提親了。”
“去跟你二叔提親了？”上官曉不禁蹙眉道，“這不合規矩吧。”
“是不大合規矩。”
“你二叔知道你父母推掉過這門婚事了么？”
柳明月搖搖頭：“知道，大約是我父母提起過，畢竟劉郝雲和我二叔是同袍，但是我是一直不知道的，那幾年沒有人跟我說起過，包括劉斌。”
“他沒有說過？”
“嗯。”女子點點頭。
上官曉暗自的吸了一口氣，拿起手邊的杯子，喝了一口熱茶，才說道：“你的二叔……答應了這門婚事了？”
柳明珠手心一緊，點了點頭：“他們知道不好做主，所以來問我了。我那是跟劉斌本來就是情投意合，所以……便同意了。”
少年手心一緊，差點兒捏碎了杯子。聽見女子涼涼笑道：“現在想來，我都懷疑他們父子這樣接近我是不是早有圖謀。”
“為何這樣說……”
“因為，在我們定了親事之後大約一年多，我無意間撞見了真相……”女子的聲音一時有些飄渺，“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是前年冬天事情。我已經寫信道靈都告訴父母，年節會和二叔一道回去，本意是想將這麼親事告訴父母，畢竟那個時候劉氏在軍中已經頗有威望，門第也是配得上我們家的。”
“在那之前我原本是想約他一起來一趟靈都的，但是那時他說軍營中事務繁忙，我便沒有開口，約了來年春天再見。卻不想……無意中相見來的那樣快，那樣猝不及防。”
原來，柳明珠離開慶州府那一日忽然下起了下雪，她二叔怕有什麼差池便決定晚兩天再走，反正也不耽誤。但是，就在回頭的時候，柳明珠坐在馬車裏，看見了劉斌拿着她的寶劍走進了一家茶樓。
柳明珠當時想叫他的，因為她不知道他居然從軍營回城裏了，也是一時欣喜。匆促的叫下人停下來了馬車，便獨自冒着雪追進了那家茶樓，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可是劉斌卻給了她一個天大的驚喜。
“我親看見他親昵的拉着一個女子的手進了一間雅間，我跟過去，坐在了隔壁。才知道那個女子是他的青梅竹馬，也是一位武將的女兒。”柳明珠說著，抬眸看着上官曉，涼涼一笑，“他們兩個才是兩情相悅，早就私定終身，而他拿着的那把劍是他家祖傳的，做工給很是特別，原先根本不是要送給我的，而是一心想送給是那位女子的。前些日子我不小心將那弄壞了，他幫我修，誰想他修好了便想藉此給那個女人，之後再誆騙我，買一把新的。”
上官曉的手心已經不知不覺的握緊了，胸中怒火中燒。
“我居然還聽見劉斌說，等他娶了我，一定將她納為側室，不會辜負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什麼！連孩子都有了？”上官曉一驚，霍然起身。
柳明珠卻是輕輕一笑：“你激動什麼，如今孩子都生了，我都不激動了。”
“啊？”上官曉一瞬間睜大了眼睛，“他們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