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針尖麥芒(9th)
你這一晚關曦便直接在別墅休息了,長歌本想早點起床和她一起回市區,沒想到一覺醒來六點半,西裝男已經告訴她說關曦已經上班去了,長歌只能悻悻作罷,西裝男繼續傳達領導意見:“馮女士,關小姐走之前吩咐過,別墅里您有什麼需要帶的東西儘管帶上,可以吩咐傭人幫您收拾,收拾完之後我直接送您去關小姐位於市區的公寓裏,您要是不需要收拾,我們現在出發也可以。”
長歌點點頭,不想跟西裝男爭執也沒有必要和他爭執,安靜回屋,沒幾分鐘便拎了一個小箱子出來,塞了幾件家常的衣服而已。
西裝男見她如此乖順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長歌看着覺得好笑,關曦出發之前肯定又跟他大肆渲染了自己的無理取鬧和任性妄為,讓他如臨大敵地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聽話了。
長歌在別墅收拾完畢之後準備坐車前往市區,臨走前西裝男又得寸進尺地提出了要求:“馮女士,現在時間還早,關小姐的意思是讓您近期去醫院做個產檢,對您和孩子都是一種負責,您看……”
長歌皺了皺眉,想了想才說:“現在去嗎?”
西裝男回答得很有分寸:“按照關小姐的意思,今天能把事情處理完的話,自然最好不過。”
“如果我說不呢?”
西裝男明顯沒想到原本以為已經放棄抵抗的馮女士怎麼忽然又來了這麼一招,便問:“可以方便問一下原因嗎?如果您覺得我不方便的話,我們這邊也有女性的工作人員可以陪着您……”
“不是這個原因。”長歌輕描淡寫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甲,道,“關小姐早就交待過你們,我這個人任性無禮,肆意妄為,你也應該知道,我現在肚子裏有她想要的孩子,自然比以往更嬌貴些,你讓關小姐得空親自陪我去醫院就是了,今天她沒空也不要緊,先帶我去她家吧,我要熟悉一下環境,看看有什麼需要置辦的東西,不然我晚上睡不好的。”
西裝男被她這一番光明正大的耍無賴噎得說不出話來,只能默默提了長歌的行李,開車將長歌往市區送去。
關曦自己的公寓自然是沒的話說,北歐風格得裝修簡潔明朗又大氣,看得出設計師很有格調,各類設施也是一應俱全,廚房裏還有個如花似玉的小保姆,見了長歌笑眯眯的,顯然是訓練有素的樣子:“馮女士您好,我叫張如如,從今天開始就負責您和關女士的生活起居里,您有什麼需要直接告訴我就行。”
張如如年輕漂亮,個子高挑,扎了個馬尾辮,雖然稱不上美艷絕倫,倒也算是個清秀佳人,看了便讓人心生好感,長歌對小姑娘一向優容,尤其是對漂亮的小姑娘,見了張如如也沒有刻意刁難,只是點了點頭:“辛苦你了。”
西裝男完成任務,趕緊把這個燙手山芋交給了張如如,自己則找了借口迅速溜之大吉,長歌百無聊賴地來到自己的新房間裏收拾了一下,本來想逗一逗張如如小姐,但是張如如小姐年紀雖然輕,但卻是非常沉穩,問一答一,絕不多說一個字,雖然時常掛着笑容,卻未必是真心想和長歌交流的。
也是,哪兒有獄卒和犯人友好交往的道理呢?
長歌看着這個張如如恐怕不止是個小保姆。
這麼一想,長歌也不彎彎繞,直接問了出來:“如如,在來照顧我之前,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張如如遲疑了一下,還是大大方方地回答道:“我是關小姐的私人助理。”
“哦,”長歌點點頭,“那讓你照顧我真是屈才了,公司的事情還好吧?”
張如如回答得很謹慎:“公司的事情現在是其他同事在處理,我不太清楚。”
長歌心中暗罵張如如精刮,不肯透露風聲,便索性單刀直入:“你來照顧我,不會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吧?我要是想出去怎麼辦?”
“……我是來照顧您的,又不是看管您的,您要是想出去自然可以,只是您現在有孕在身,關小姐吩咐我要照顧好您,您要是想出去轉轉,帶上我就是,我平常走路也能幫您拎個包開開車門什麼的,您不也是方便?”
張如如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還把看管說成了伺候,長歌眼珠子一轉,既然她不肯跟我正面回答,那有什麼直接說什麼最好:“那行,現在快中午了,你先做飯吧,四菜一湯準備好,在去買點新鮮的水果,吃完飯我們下午去公司一趟,我去看看關小姐的工作情況——我也是公司的董事之一嘛。”
不等張如如做出反應,長歌直接轉身回了屋裏休息,一直到吃飯的時候,張如如才把長歌請到餐廳里,菜是好菜,人也是好人,張如如依舊笑眯眯的:“您先吃着,下午我就陪您去公司。”
長歌知道這是她已經跟關曦請示過了,得到了首肯。
她心想關曦還是太嫩了些——換做是她的話,絕對不會讓她的死對頭出門半步,更不會給她到公司鬧事的機會,誰知道會出什麼岔子呢?
不過長歌沒想着鬧事,她就是想談一個普普通通的戀愛而已,雖然目前看起來這個好感度還是為負,不過就算是討厭也比無視來得強。
長歌直接去了關曦的辦公室。
也不知道是忙不忙,關曦正埋頭在簽署一沓文件,聽到長歌進了的聲音連頭都沒抬,直接出聲道:“沒有功夫去做產檢,卻有功夫來視察我的工作?”
關曦把鋼筆一擱,抬起頭來,坐在椅子上看着長歌,嘴邊有笑容,卻十分冷冽和諷刺:“說吧,又想出什麼招數折騰我了?”
長歌隔着一張辦公桌和她對視着,也笑了一下:“你對我這敵意也忒大了吧。”
“不是敵意,是根據你以往行為的合理預判,我可不會跑老遠就為了給你排隊買一份蝦仁面,也不會半夜三更地起來陪你去看零點場的首映電影,你那些無理的要求,在我這兒統統沒用。”
這幾件都是以前關船山在世的時候曾經為長歌做過的。
可能關曦自己都沒有察覺,自己的語氣裏帶着一絲扭曲的嫉妒,長歌看着她冷漠的表情,笑道:“你父親都過世這麼久了,你有必要繼續對我擺出這樣的表情嗎?”
長歌注意到她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裂縫,做出滿不在乎的樣子繼續道:“我知道,他在世的時候,雖然對你也不錯,可是終究不比我,你心裏本來就怨恨他,但依然渴望得到父親的關愛,看到他娶了我,更是不舒服,但畢竟算起來,我和他認識的時間還是要長久一些……”
“你住口!”關曦被長歌戳中了痛腳,終於忍無可忍地站了起來,把手中的文件把桌子上重重一拍:“你又以為你是誰,以色侍人,胡攪蠻纏,要不是為了你肚子裏的孩子,你現在早就沉在江底餵魚了!”
長歌眨了眨眼睛,卻並不生氣,正當她想再和她理論一番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忽然再次被推開,一個頭髮花白的中年男人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關曦本來就生氣,看到有人闖進了更是火上澆油:“秘書呢?怎麼什麼人都放進來?當我的辦公室是公園呢?”
緊接着趕過來一個穿着職業套裝的女人,慌慌張張的,想來是關曦的秘書了,她急匆匆地道歉:“對不起關總,是我的不是,我真的攔不住他……”
秘書還沒來得及解釋完,那位不速之客已經先發了話:“怎麼,我還不能來了嗎?”
他一屁股便坐在了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一副大爺的模樣,不顧辦公室里不能吸煙的標語,自顧自地點了一支煙抽上了,過了幾秒,才到:“我的乖侄女不認識我了?”
關曦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長歌看了那個男人一眼,那個男人恰好和她對視了一下,然後猥瑣地笑了:“喲,弟妹也在啊,關老弟剛去不久,你就出來活動了,是不是春閨寂寞了……”
這話說的十分下流而且無恥,關曦雖然討厭長歌,但畢竟現在名義上她還是自己的繼母,在外人面前還是要維護一番的。
“李先生,請你放尊重些,這裏不是你撒潑的場合。”她對秘書揮了揮手,秘書連忙如蒙大赦地退了下去。
長歌也從原主的記憶里檢索到了此人的身份。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名叫李雲,年輕時也是名動一方的大佬,關船山早年就是在他的手下做事,也該叫他一聲大哥,只是這位大哥時運不濟,好日子沒持續多久就被人拱了下去,輸的一敗塗地,偏偏他曾經又救過關船山的命,確實稱得上恩重如山,因此關船山發跡之後便也時常接濟這位大哥,反正他家大業大,不缺這點錢,就當養着自己的救命恩人便是。
只是關船山在世的時候尚且壓得住他,他一過世,此人便再也毫無顧忌,仗着自己是長輩,經常打電話向關曦索要錢財,並聲稱是她父親以前吩咐過的,關曦根本不想搭理此人,只隨便給了些錢打發了,並將此人的電話拉黑,這之後他消停幾天,現在看到電話聯繫不上關曦,索性直接找上了門來,半是敲詐半是勒索的鬧開了。
秘書之前跟過關船山,知道關船山一直對他比較客氣,因此並不太敢攔他,再加上此人雖然常年混跡於各種**,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體,但個子高大,還是比較唬人的,便被他闖了進來。
果然李雲的目的還是為了錢:“侄女啊,你爸過世了我也很難過,只是這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你看這錢……”他看了長歌一眼,又道:“弟妹,侄女不懂事,你也應該管管她,船山當年對我如何你是清楚的,我可是救過他的命,他一直把我當大哥看待,你也知道,按理說咱們也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大哥現在手頭有點緊,你看……”
關曦被這兩個人弄得一個頭兩個大,再加上公司的事情也十分繁雜,關船山生前被仇家暗害,兇手還一直沒有找到,她現在只想快速了結這一幫讓她不省心的人,直接想掏出支票打發了李雲就是,正當她準備拿支票的時候,長歌卻按住了她的手。
她們之間幾乎不曾有過什麼親密的肢體接觸,那冰涼卻溫柔的手掌剛觸碰上她肌膚的一瞬間關曦的汗毛都要豎了起來,然而長歌卻像不曾察覺似的,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別輕舉妄動,然後長歌笑了一下,對李雲道:“李大哥這話說的,顯得我們兩個很不地道似的,傳出去豈不是壞了船山的名聲?”
李雲早就知道關船山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年輕老婆,但是關船山卻藏得很緊,並不經常見到,偶爾見到也只是短暫接觸而已,像今天這麼近距離觀察,還是開天闢地頭一次。
長歌忍住強烈的厭惡之情,依然擺着假笑:“船山在的時候最注重名聲了,要是怠慢了大哥,豈不是不好?”
李雲認為這個弟妹不僅年輕漂亮,人也實在是乖巧又懂事,連連點頭:“可不是嘛,我也是為了船山的名聲……”
長歌依然笑着,卻話鋒一轉:“只是幫大哥的忙自然可以,可是大哥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想來不會接受這種施捨,我這個當弟妹的為了大哥的面子,也不好逼迫大哥非要接受這份心意,就當是借給大哥的吧……”
李雲的臉色變了變,沒想到她還有這麼一齣戲:“弟妹你……”
長歌才不給他插話的機會,直接道:“既然是借,那就得有借的規矩,大哥你先寫個借據,然後再把之前船山借給你的那部分先還上,然後我們再討論借錢的問題。”
李雲再傻也明白了——這小娘們兒從一開始就是在耍他!根本就沒想給他錢!
李雲立刻怒了,煙也不抽了,直接把煙頭往地下一擲,指着長歌的鼻子罵開了:“你他媽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