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伺服器正忙,請稍後刷新,謝謝支持。舒寧與老闆面面相覷,最終,她起身回到收銀台,端了一杯溫水默默放置在王楠面前的桌子。然後,她聽到這個已不能再稱之為姑娘的女人斷斷續續的敘述,沒有迴避她與老闆,沒有顧忌此刻是在“杏花雨”的咖啡廳,顯然是委屈到了極點,又難過到了極致。
“爸,我忍了一年了,我一直以為他不過是玩玩而已,我以為他只是久別重逢一時的錯覺,最終他還是會回到我跟絨絨身邊。”
王師傅輕輕拍着女兒的背,手足無措。
“一年前我就知道他跟他那個前女友又遇上了,但我安慰自己,一個前女友而已,所以我忍了。”
“爸,怎麼辦?我委曲求全,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換來的是他變本加厲的出.軌,變本加厲的徹夜不歸!爸,你不知道那個女人也有家庭,她也有家庭有責任。憑什麼他們兩個人渣要肆意妄為毀了兩個家庭,憑什麼他們要毀了我唯一的女兒?”
王楠哭得滿臉是淚,卻始終不願意摘下墨鏡,將更憔悴、更狼狽的自己展露在自己的父親面前。
當年,是她一意孤行的選擇他,是她放棄了工作執意在家做了個家庭主婦,所以最後就得了這樣的結果。
“小楠。”王師傅克制着自己的情緒,抬手欲安撫,右手剛抬起,又顫抖着落下,只一下一下輕輕的拍着她的肩膀,“小楠,堅持不下了就離婚吧,別委屈自己。”
王楠墨聞言微頓,“可我不甘心啊!明明不是我的錯,為什麼要讓我騰地方,為什麼要讓絨絨必須失去爸爸或是媽媽?爸,我不能讓他們好過,不能就這麼離婚了,離婚了之後絨絨怎麼辦?我怎麼辦?”
原來又是最現實的戲碼,前女友的梗,婚後的誘.惑。
舒寧嘆氣,腦海里浮現的是絨絨天真稚嫩的臉蛋以及無憂無慮、明媚的笑容。她並不想留在這裏聽這些,可也挪不動腳離開,只能尷尬的站着。
“王楠,你不想離婚?”老闆從王楠凌亂的敘述中拼湊出了事情大概,“傻姑娘,這一年的時間,你不該一個人撐着什麼都不肯說。”
王楠擦了把眼淚,仍舊躲在王師傅的懷裏,“離婚了我能做什麼?離婚了我也帶不走絨絨。爸,叔叔,我做了八年的家庭主婦,離婚了我拿什麼去照顧絨絨?離開於家,絨絨也許只能跟着我吃苦,如果留在於家……”
“你還有爸爸,爸爸幫你,絨絨我來照顧。”王師傅紅了眼眶。
王楠的聲音忽然低落了下來,竟是說不清的泄氣,“爸,那外面的人會怎麼看我?嫁了人又離了婚的姑娘回家了來啃老?爸,我沒有媽媽那麼多年,不想讓絨絨也沒有爸爸!於家能給絨絨富足的生活,我不能讓絨絨跟着我吃苦,也憑什麼讓絨絨給他們兩個人讓路?然後讓他們再生下孩子徹底佔據了絨絨原本的無憂無慮生活?我見不得……”
“所以呢?”舒寧冷笑,看着她的目光里含着冷意,“所以你今天跑來哭訴是為了什麼?不想離婚?還是不想帶走絨絨?你要任憑絨絨留在於家,接受一個明顯作風有問題的后媽,然後再過所謂她富足的生活?”
王楠的哭聲忽然止住了,也不知道是因為被說中了心聲還是因為真的哭累了。
老闆搖頭,輕輕拉了拉舒寧的衣袖,卻出乎意料的被她甩開。
“對啊,你也知道犯錯的不是你,你也知道不甘心,既然忍不下去,既然不甘心,你又做了什麼?你為自己為絨絨做過什麼?”
舒寧的話說得毫不客氣,連王師傅都板起了臉,又偏偏找不出辯駁的話。
“你不懂,我還能怎麼做?”王楠終於摘下墨鏡,露出了那雙已經腫得像核桃般的眼睛,還有那眼眶下明顯的陰影。
“是,我不懂,但我只知道如果真想做一件事,方法千千萬,而你,唯獨選擇了懦弱。”舒寧右手不知何時緊緊握成拳,並不長的指甲摳在掌心,隱隱作痛,“如果在你心目中,對絨絨最重要的僅僅只是富足的生活,所以你已經產生了將絨絨扔在於家的想法,那我只想說,你的母愛可真偉大啊。”
王楠呆愣,沉默的老闆臉色突變,愈加沉默。
舒寧知道自己也失控了,她再沒有看臉色已經不對的幾個人,背起自己的包,並沒有打招呼,也沒有多說什麼,幾乎小跑着衝出“杏花雨”。
冬日裏的天氣,晝夜溫差明顯,一走出開着空調溫室,冷風嗖嗖的卷進她的脖子,冷得徹骨,凍得生疼。
視線里的一草一木開始漸漸模糊,然後,舒寧臉上多了幾條溫熱、濕潤的痕迹,她走到最近的木椅上,獨自靜坐。
望了眼“杏花雨”的方向,她咬住唇,倔強的不讓自己發出懦弱的哭聲。她並不是故意這麼損王楠,但王楠關於絨絨的話恰恰觸及了自己心底埋藏最深的那根刺,生生的發疼,鑽心的疼。
眼前已徹底看不清,她眨了眨眼,讓那些阻擋了她視線的東西快些離開她的眼睛,一下接着一下,越來越快。
舒寧知道自己也許該向王楠道歉,也明白她一個外人並沒有資格去品評別人的人生,但她無力再次推開“杏花雨”的大門去面對他們,她控制不了。
真是矯情!
她暗罵自己,甚至後悔為什麼要撒了這麼多個謊執意來到這裏?
多自虐啊!
徐奕在辦公大樓一樓的保安室不經意間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最愛裝腔作勢的小姑娘坐在大樓斜對面的木椅上,低着頭埋在圍巾里哭得凄凄慘慘。
他看了很久,想起中午小姑娘流露出的委屈模樣,腳步就這麼不自覺的朝着她所在的方向邁出第一步。
直到停留在她的面前,徐奕蹲下.身子,仰頭看她,嗓音里夾雜着溫柔的笑意,“哭成醜八怪了。”
舒寧不用抬頭就知道蹲在她面前的是徐奕,他的身影有些讓人看不清,模糊的輪廓中,她只看到他那雙漆黑而有神的眸子。
“你才醜八怪!”她轉了頭不讓他看,臉頰冰冰涼涼的。
徐奕第一次見到她哭,也沒想到她會哭得這麼委屈,沒有一絲絲往日裏說笑間的朝氣。
很突然的,他竟有些難過?
“別哭了,我可沒那本事立馬變出一罐旺仔牛奶。”他起身坐在她身旁,朝她遞了張紙巾,她卻看也沒看,揮手推阻。徐奕無奈,只好親自上陣,一手撐着她的後腦勺,一手強硬的給她擦眼淚,“眼淚鼻涕的臟成這樣,能不醜嗎?”
“你……”舒寧惱怒,臉上的觸感越來越溫柔,她噤了聲,任憑他擺弄自己的臉。
其實有個人在身邊總比自己一個人獃著好。
她這麼安慰自己。
一張紙巾很快就被舒寧似乎流不完的眼淚給浸濕,徐奕莫名的心軟了。
跟個心情不好的姑娘計較什麼?
他這麼告訴自己。
安靜的夜晚,只剩下舒寧一聲一聲的抽泣聲,彷彿過了許久,她主動開口,聲音沙啞,“我除夕不做菜了。”
“嗯。”他繼續遞紙巾,小姑娘終於自己接了。
“明天我去市區給老闆和老闆娘買些東西吧。”她擦擦眼淚,臉上的淚痕被風一吹,很不舒服。她鬱悶,手上的動作擦得有些用力,實質上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徐奕,你知不知道他們喜歡什麼?”
“嗯。”
“嗯嗯嗯,嗯得沒完了?”她又開始張牙舞爪起來。
徐奕卻笑了:“明天周日,你既然休息,我送你去市區。”
“哦。”她難得乖巧,下一秒,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她猛地瞪他,“什麼意思?你怎麼又知道我排班表?”
“不是你自己說明天去市區嗎?”徐奕沒告訴她一張排班表算什麼。
“嗯。”
沒有跟他爭辯,也沒有拒絕,徐奕詫異的轉頭盯着舒寧白凈的臉蛋。此刻,她低着頭,機械的用紙巾一遍遍擦着自己的臉,可擦來擦去,用力的都是同一塊地方。
他搖頭,認命的再次出手,奪過她手中的紙巾。
他都能看到她皮膚上反覆擦拭留下的淡淡的紅色痕迹,怎麼她感覺不到疼似的?
這姑娘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舒寧依然沒有反抗,任憑他動作,忽然間,徐奕很想揉一揉她的腦袋,告訴她:人生太多風雨,大多數事不足掛齒,沒什麼大不了的。
猶豫間,她冷不丁轉身,似醞釀了很久,她認真的看他問:“徐奕,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在愛情和你的家人之間做出選擇,你會選什麼?”
徐奕捏着紙巾摺疊的手頓了頓,瞳孔無意識的一縮,而後,眸光緩緩沉下來。
她也微微一怔,沒想到自己會真的問出來。
吸了口氣,舒寧挪開視線。
她與他之間的關係,並沒有到分享這種私.密問題的地步。
清清嗓音,她剛想給自己找個台階,徐奕意外輕笑出聲,然後,她聽到他溫和的、好聽的聲音。
他說:“我選了家人。”
相比之前的熱鬧,今天的“杏花雨”顯得格外冷清,但並不包括那對坐在窗口角落,長相賞心悅目的男女。
“嘖,俊男靚女,不錯。”范致霆賴在收銀台,幸災樂禍的給舒寧和楊令雪解惑,“諾,那姑娘叫許碧琳,爸爸也是開酒店的,我媽給介紹的。”
舒寧下意識轉頭看楊令雪,這個她以為的喜歡徐奕的姑娘正淡定的玩手機,任憑范致霆說什麼都巋然不動。
這是怒極反淡定了?
不應該啊,不是說青梅竹馬嗎?不是說老闆跟徐奕的爸爸交好嗎?既然她喜歡,怎麼還給介紹別的姑娘相親?
她抬頭又望向不遠處,名叫許碧琳的姑娘長發及腰,發頂別了個精緻的髮夾,瓜子臉大眼睛,微微一笑很傾城,確實一副標準的名門淑媛模樣。
在舒寧的記憶里,沒少見過這樣的美女。
而美女對面的徐奕,呵,依舊帥得要死,眉目溫和,一派謙謙公子的樣子。
很突然,舒寧竟然為楊令雪不值,明明……
她嘆了口氣,後邊的咖啡好了。
“舒寧,你去給送?”范致霆眼見兩人興緻缺缺就有些意興闌珊,“哦,你看我哥今天帥嗎?是不是打扮得是時下小姑娘都喜歡的那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