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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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對着辦公桌的角落擺着一盆小假山,徐奕徑直走了過去,不知按了個什麼按鈕,假山流水潺潺,裊裊的霧氣升騰。
她盯着多看了幾眼,還欲打量他辦公桌后的佈置,他卻擋在她的面前。
“加濕器,沒什麼好看的。”他說。
她悶悶的答:“我知道。”就是沒想到一個大男人的辦公室會用這樣的加濕器。
徐奕把筆記本電腦放在茶几上,翻開文件夾,“文件比較急,謝謝。”
“喲,真是……”
舒寧得意,正想吐槽幾句,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眼風一掃,也不說話,俊美的臉居高臨下的望着她。
頓時,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想起自己仍然在人家的地盤上,想到自己的目的,舒寧咬牙,決定主動開口,“徐……”
總字還未出口,辦公室里響起有節奏的敲門聲。
徐奕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進來。”
進來的是個斯斯文文的漢子,戴着一副框架眼鏡。他禮貌的叫了聲“徐總”,目光偷偷的瞥向她。
她莞爾,低頭翻文件。
十幾頁的文件,她最多一小時就能完成,還能掐點去“杏花雨”上班。
“徐總,小秦已經在聯繫翻譯公司翻譯今早法國那邊剛到的文件。”
“不用了。”徐奕在幾份文件上籤下自己的名字,隨手遞給助理,“翻譯已經找到了,原定的會議照常進行。”
助理吃了一驚,下意識回頭看端坐在沙發上,已經開始在鍵盤打字的姑娘。
原來這是跟着來的翻譯?徐總的辦公室鮮少有姑娘來,他們還以為是未來老闆娘呢!
等他回神,就看到他的頂頭大老闆沉默着看他。他腦門一涼,收斂所有不該有的好奇和探究,認真的答:“好,明白。”
“嗯,出去吧。”徐奕打開電腦,照例接收郵件。
助理輕輕應了一聲,捧着被批閱的文件,目不斜視的從舒寧面前經過,再走到門口,輕聲關上門。
一時間,辦公室里安靜得只剩下舒寧敲打鍵盤的聲音,偶爾還夾雜着徐奕的鼠標聲。
舒寧對照法文文件,幾乎沒有用到電腦里的法語字典,順暢的接連翻了好幾頁。沙發的位置幾乎與茶几相平,她彎着腰,用手肘撐在大腿支撐着上半身。坐久了,腰間酸酸的,左手掌心開始刺刺的疼。
又翻了一頁,剛打印好的紙張不小心滑過她的掌心,她疼得忙甩手。
徐奕聽到聲響,從文件里抬眸,幾天前還不可一世的姑娘皺眉咬唇,卻生生忍着沒發出更大的聲響。
他放下筆,安靜的看了一會兒,直到她鬆了眉繼續打字,他才緩緩移開目光。
靜默片刻,徐奕淡淡一笑。
舒寧早就察覺到那道探究的視線,可假裝沒發現似的無視之。她埋頭躲在電腦屏幕後,看了眼沙發另一側的靠枕,悄悄打量已經低頭認真工作的男人。
她不過是為了能暫時留在“杏花雨”,在他面前刷刷好感度,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買賬。畢竟,如潘曉樂說的,徐奕好像真的跟老闆和老闆娘關係很好。
但假如他真的咬着機場那事不放,她也只能尋求場外幫助了。可是,萬一不小心透露了自己其實已經回國的消息……
舒寧還在心底合計自己的小算盤,他卻忽然抬頭。
這個點,陽光暖暖的,透過淺色的落地窗,陽光照亮了徐奕的面容。他的眼睛深邃而溫和,明明看着清潤無比,偏偏又帶着抹犀利。
舒寧刻意低頭,躲開他的視線。
等他也不再關注她,她探手拿過靠枕,直接墊在沙發前的地毯上,一屁股坐上去。
這樣就舒服多了。
徐奕看完早上助理擺放好的文件,他合上文件,換了個坐姿,看向茶几后的姑娘。
人呢?他詫異。
從他這個角度看去,沙發上空無一人。
辦公室里仍有她的打字聲,他不過稍稍側身就看到了藏在屏幕後,背靠着沙發的姑娘。
原來只是自顧自的換了個更舒服的位置,真是不知道“客氣”兩個字怎麼寫。
他笑笑,沒有說什麼。但是,聽着幾乎從不停頓的打字聲,他恍然想起在機場被熊孩子打碎了一整瓶的香水,卻眼睛都不眨一下,還滿臉不耐,打斷他教育孩子的姑娘。
驕傲、壞脾氣、自以為是,渾身爆棚的優越感,跟王師傅口中溫順、好脾氣、踏實又認真的姑娘截然不同。反倒是此刻,她唇角帶笑,面容沉靜,眼睛專註的盯着眼前的屏幕,雙手飛快的在鍵盤上穿梭,眼底眉梢不自覺流露出些許被她刻意掩藏的倨傲,漸漸與之重合。
她分明就是精通法語,怎麼就會留在“杏花雨”端咖啡杯?
舒寧打完最後一個字,鼠標點擊“打印”,下一秒,徐奕辦公桌不遠處的打印機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從地上起身,拍拍背後的衣服,看到的就是凝眉思考的徐奕。
“大老闆,好了。”她轉而走到他辦公桌前,將原文文件推到他手邊。
又開始裝模作樣了。
徐奕不動聲色看她,壓下心底的驚詫,勾唇笑,“挺快的。”
“小意思。”對她而言,的確是小意思。
“舒寧,雖然你幫了我,但這不代表……”
他還未說完,她就出聲打斷,“徐大老闆,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嗎?你以為我會以此作為條件?我是這樣的人嗎?”
徐奕笑了,沒承認也沒否認。
“大老闆,人生在世誰能沒點難處?就比如你,不也有需要我幫忙的時候?”她挑眉,“你就能保證你這輩子沒撒過謊也不會撒謊了?善意的謊言只要不傷害到別人,睜隻眼閉隻眼過去就算了。”
說來說去,這是大方承認她說謊了?
徐奕覺得好笑:“怎麼這麼像心靈雞湯?”
她瞪大眼:“原來你這樣的也懂心靈雞湯?”
他的臉迅速黑了,她嘿嘿笑着改口:“那要不一起幹了?”
“比起善意的謊言,我更喜歡坦蕩蕩的直白。”他說。
舒寧忍住怒意,傲嬌的揚起下巴,也不打算在他面前再遮掩,可他話音一轉,“這次就當我欠了你一個人情。”
跟初見時一樣,還是這麼又臭又硬的。
她沒吭聲,打印機恰在此時沒了動靜,她拎起包斜背在身上,“走了!既然你不肯干我這碗雞湯,下次再找我當翻譯,我得講條件了。”
話音剛落,她就推開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等范致霆火急火燎趕到徐奕辦公室的時候,已經離舒寧離開過了半小時,他風風火火的敲開門,一屁股坐在辦公桌嚷道:“看看看,一個半小時,準不準時?能大早上把我從床上挖起來,又從市區開一小時車趕到這裏的人只有你了。”
徐奕眼也沒抬,聲音涼涼的:“等你?哼。”
“什麼意思?”他撓頭,徐奕將舒寧翻譯完的文件扔到他懷中。
范致霆狐疑的翻了幾頁,不可思議的直接翻到最後一頁,“我靠!你都有翻譯了還打擾我清夢幹嘛?速度這麼快,連生僻的名詞都給翻了出來!”
他對照着原文翻看,眼睛發光,追問:“你從哪兒找來的專業翻譯啊?或者,難不成是海歸的咱們同行?”
徐奕突然抬頭,盯着他手中的文件若有所思。
*
下午是“杏花雨”最忙的時候,舒寧因着傷了手,大家照顧她將她留在收銀台旁的玻璃櫃查看外賣訂單。
這個點,網站裏的訂單並不多,已經十幾分鐘沒提示新訂單了。
她撐着下巴看電腦屏幕,右手握着鼠標一遍遍刷新頁面。
“小舒,幫我把熱水倒進玻璃管。”王師傅拎着一壺熱水放在玻璃櫃下的矮凳上,“你慢慢倒,不用着急。”
舒寧沒答話,“杏花雨”的外賣網頁又被刷新了一次。
王師傅靠近看了眼:“小舒?舒寧?”
仍舊沒有回應,他提高聲音再次叫了幾聲。
直到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舒寧才反應過來,她鬆開鼠標,不好意思的笑:“對不起啊王師傅,我剛走了點神。”
“沒關係,水壺不重,你慢慢來。”
她點頭,看到一旁的王師傅已經拿起另一個更重的熱水壺熟練的將水一點點灌進細長的玻璃管子。她知道,這準是等會兒王師傅要做他最拿手的拿破崙了。
不過,舒寧到底還是鬆了口氣,剛才自己差點沒反應過來,她現在是叫舒寧。
王師傅是“杏花雨”里出了名的老好人,早些時候就在這裏做點心師。本是到了該退休,含飴弄孫的年紀,偏偏他唯一的女兒嫁進當地有些家底的人家當了全職太太,也不需要他花費心思帶外孫女。他就仍舊留在“杏花雨”,做自己喜歡的甜點美食。
舒寧灌了幾管子玻璃瓶,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王師傅,咱們這裏怎麼取了這麼文藝的名字?”
“你也別說老闆和老闆娘文藝。”王師傅胖乎乎的臉上都是笑意,他樂得和身旁踏實好脾氣,笑起來總是甜甜的姑娘聊天,“一年四季里,他們最喜歡的就是三月間的小雨天。”
水壺裏的熱水偏離原本的軌道,一不小心濺在她的手背。她皺眉,立馬放下玻璃管子,等手上的溫度和灼痛感冷卻,繼續拎起水壺。
“是嘛,挺有詩意的。”她訥訥的說了一句。
“可不是,也許這三月對老闆和老闆娘有什麼特殊意義。每年的3月21日,老闆和老闆娘都會親手做一隻布藝小羊貼在牆上,諾,你看,就在轉角的位置,不知道你看到過沒有。”王師傅指了個方向,正是一樓樓梯拐角的牆壁。
隱在樓梯口的牆面,貼着藍色的牆紙,也不知是誰的手筆,畫滿了盛放的向日葵。
“已經25隻了,每隻都做得活靈活現的。對了,小舒,之前給老闆娘報生日的時候我看了眼,你簡歷上寫的3月21日是你生日,是吧?真是巧,你……”
許久都聽不到舒寧的聲音,王師傅樂呵呵的轉頭看,卻臉色大變的一把奪過她手裏的水壺和玻璃管。
“小舒,管子水滿了,都燙着你手了你沒感覺?”
他腳步幾不可見的遲疑了一下,輕輕點頭,聲音溫和:“早。”
“徐總,今天吃什麼?老樣子還是要吃王師傅研究出來的新花樣?”潘曉樂笑眯眯的問,“王師傅做的新口味三明治也很棒!”
“老樣子。”
“好吧。”潘曉樂低頭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後邊的廚房裏開始忙碌起來。
徐奕半靠在收銀台,刷了刷手機,抬頭看着潘曉樂若有所思,“舒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