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林幼芯把綜藝節目的大體情況跟她說了一遍，“欄目組沒有跟崑劇院聯繫，而是直接跟我聯繫，我把你推薦給他們了。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就幫你定下來，至於崑劇院排練的工作，我去跟院長溝通，反正暫時也就參加兩期節目的錄製，不會耽誤太久。”
齊欣有幾分猶豫，“師父，我沒上過電視台，能行嗎？”
“你當然行，我自己教出來的徒弟，難道我還不了解嗎？”林幼芯和藹一笑，拍拍她的肩，“不用太擔心，這個節目是要把崑曲和流行音樂做一個融合，到時候你多跟搭檔的歌星溝通就行了。”
“那……搭檔的歌星是誰？”
“暫時還不知道，等年後你去電視台簽約的時候，應該就可以見到了。”
“還要簽約？”齊欣訝異。
“當然，藝人參加電視台的節目錄製，都是要簽訂協議的，電視台也要提供相應的報酬。”
“還有報酬？”齊欣發現自己孤陋寡聞了，原來明星幹啥都能掙錢。
林幼芯莞爾，“這也是商演的範疇啊！不用擔心，你也有報酬，雖然沒有那些當紅藝人拿得多，但也不會太少。”
“哦，謝謝師父。”
“傻孩子，跟師父談什麼謝？”林幼芯握住徒弟的手，拍拍她的手背，換了個話題，“馬上就快過年了，你今年除夕還是去你舅舅家過嗎？要不就上師父這來，跟師父一塊過年？”
齊欣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變得自然起來，“師父，我還是去舅舅家吧，他們已經跟我說了，讓我除夕過去，我初一再來看您。”
林幼芯輕聲一嘆，“好吧，那你初一清早一定要過來啊！”
除夕夜轉眼就到了，齊欣卻沒有在舅舅家過年，她一個人在租住的小公寓裏面，準備了幾道簡單的小菜。桌上擺着五副碗筷，除了她這一幅，其他四副碗筷後面擺放的都是黑白照片，爸爸，媽媽，外公，外婆。
齊欣自小就沒有父親那邊的親戚，沒有爺爺奶奶，也沒有叔叔伯伯，或許她的爸爸是個孤兒。小時候，她和爸爸媽媽都是回外公外婆那裏過年，娉婷一家三口也會過去，老老小小三輩人齊聚一堂。過年很熱鬧，她和娉婷在一起嘻哈打鬧，無憂無慮的。
那是齊欣記憶中最快樂的時光。
十一歲那年，外婆查出乳腺癌，醫治無效去世了，過年的飯桌上，外婆的位置少了一個人，多了一張遺照。十三歲那年，她的父母雙雙車禍去世，過年的飯桌上，又少了兩個人，多了兩張遺照。
齊欣之後跟着外公生活，一年後拜林幼芯為師，大部分日子跟着師父，過年的時候回到外公身邊。然而，她二十歲的時候，外公也去世了，舅舅一家過年就不再留在江州了，而是去東北舅媽的娘家過年。舅舅本來要帶她一塊去，可對舅媽的娘家而言，她只是一個外人，舅舅帶着她就像帶個拖油瓶，所以她選擇留在江州，一個人過年。
她也沒有去跟師父一塊過年，儘管師父拿她當親女兒一樣對待，可她到底不是師父的女兒。師父有她自己的兒子，兒媳，孫子，孫女，還有親家，過年的時候，那邊是一大家子人，她仍然是個外人。
齊欣給每個碗裏都夾了些菜，微笑着說：“外公外婆，爸爸媽媽，過年了，咱們吃年夜飯吧！”
回應她的，只有電視裏春晚的聲音。
春節來了，很快又過去了，一切重新步入正軌，天氣也逐漸變得溫暖起來。
齊欣年後給韓立打了通電話，把這事兒告訴他，順便也勞煩他多照看一下藝術班，因為她去參加節目錄製，就沒有時間去藝術班上課了。韓立很支持她，畢竟這樣的機會難得，登上衛視的舞台演唱崑曲，對崑曲的宣傳效果要比他們在下面表演崑曲節目強得多。
崑劇院也給予了很大的支持。
工作日，齊欣按照約定去了電視台，見到《動聽中國》欄目組安排接待她的工作人員。
“你是齊欣吧？我姓高，是欄目組的副導演，專門負責你們這個崑曲組。”
這是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子，個頭與她差不多，戴着一副眼鏡。
“高導，您好！”齊欣客氣地跟這位高導握了一下手。
“這是協議。”高導遞給她兩份文件，“之前跟你師父談過的情況都在這裏，她應該也跟你溝通過了，沒問題你就簽一下。”
齊欣接過協議，仔細看了一遍，點頭道：“好的，沒問題。”她拿筆簽上自己的名字。
“行，那我這就帶你去見跟你合作的歌手。”高導在前方引路，把齊欣帶到了一間休息室外，手機卻忽然響了。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說道：“抱歉，臨時有點事，我得失陪一會兒，你先進去認識一下，他就在這間休息室里。”
齊欣也沒太糾結，目送高導離開，隨後輕輕敲響了休息室的門。
咚咚咚——
門裏沒反應。
咚咚咚——
還是沒反應。
齊欣納悶了，難道高導記錯了，人不在這間休息室里？
“你好啊！”有人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齊欣嚇了一跳，回過身就看到了劉明軒的臉，“你是……”她對這張臉有點印象，可是距離首屆音樂節已經過去三年了，一時之間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劉明軒倒是一眼就認出她來了，畢竟個子高長得漂亮又能唱崑曲的女孩不多，而且齊欣的硬脾氣讓他吃了幾次癟，確實讓人印象深刻吶！“你是齊欣吧？是齊欣吧？齊欣吧？”
齊欣：“……”她終於想起來他是誰了，她就是那位屬八哥的劉經理，一開口就漏了餡兒，“您是江南水鄉音樂節的那位劉經理嗎？”
“哎喲，就是我啦！是我啦！”
齊欣看看周圍，小心翼翼地說：“您是……來參加《動聽中國》的？”拜託，千萬別告訴她，這位劉經理就是跟她合作的歌星，他橫看豎看，怎麼都不像是個歌星吶！
劉明軒咧嘴大笑，“對呀！你就是電視台請來跟我們合作的崑曲演員吧？真是太有緣分啦！太有緣分啦！”
齊欣一陣暈眩，天吶真的是劉經理，她忽然有種崩潰的感覺，劉經理啥時候變成歌星了？完全不敢相信，他這音色也不像是會唱歌的人吶，《動聽中國》欄目組確定請對人了嗎？
劉明軒推開門，熱情地說：“來來來，齊欣進來坐，進來坐！”
齊欣雖然心裏很不確定，但還是硬着頭皮走進休息室，在背對房門的沙發坐了下來。
劉明軒坐在她對面，笑呵呵地說：“齊欣啊，這麼多年沒見，你又更漂亮了呢，崑曲也唱得越來越好了吧！”
齊欣連忙客氣道：“劉經理，您過獎了。”
“哎喲，我早就不當經理了，你叫我劉哥，或者叫我老劉也行啊！”
“呃……劉哥，要不我們就談談合作的歌曲吧！”齊欣直接切入正題，“雖說這個節目是要把崑曲和流行音樂做個融合，可崑曲畢竟有它獨特的發音和唱法，我想崑曲的部分應該保持原有的唱法，您看怎麼樣？”
“啊？”劉明軒懵逼了，齊欣怎麼就跟他談起了音樂呢？他只是個經紀人，對音樂的改編根本一竅不通啊！
齊欣看他發愣，又問：“第一期節目您準備用哪首歌來融合崑曲呢？”
劉明軒想到前兩天跟關燈的談話，答道：“《霸王別姬》吧！”
“那……您準備跟我怎麼配合呢？”
話音剛落，她身後響起一道清亮的男聲，帶着幾分調侃的味道：“我說老劉，我只不過去了趟洗手間，你就把我的活兒給搶了，要不幹脆就你上吧！”
齊欣嚇了一跳，起身回頭，看到兩個人，一個關燈，一個高導。關燈一身隨意的休閑打扮，寬大的T恤和褲子，帶着棒球帽，弓着腰，跟多年前一模一樣，似乎還是那個彈着結他唱着搖滾歌曲的大男生。
高導迎到齊欣身邊，好笑地說：“跟你合作的歌手是關燈，不是劉先生，劉先生是關燈的經紀人。”
齊欣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不起，我弄錯了。”
高導自發地介紹起來，“關燈，她就是崑曲演員齊欣，這次和你搭檔的人。”
關燈懶洋洋地伸出手，“齊小姐，初次見面，幸會啊！”
齊欣：“……”裝得真像，幸會你妹啊！真沒想到，跟她搭檔的人竟然是關燈！
高導不解地看着她，“齊欣，你怎麼了？”
齊欣不得已跟關燈握了一下手，硬邦邦地說：“你好！”
高導拍了一下手，“行，既然你們已經認識了，那你們多聊聊音樂融合的事，咱們只有兩周的時間做準備了，下個月三號就要開始錄製節目了。”高導轉身離開，還沒出門，又立刻轉回來，“哦對了，我那裏還有一份兒劇本，咱們找個時間按照劇本拍攝一段視頻，作為你們這個崑曲節目的背景資料，我馬上讓人給你們把劇本送來。”
齊欣不太明白高導最後那段話的意思，不過等她看到劇本時，她就明白了。欄目組的意思，就是要拍攝一段花絮，讓關燈扮作節目大使，去她上班的崑曲院找她，兩人還得裝成是初次見面的樣子，親切地握手交談，就跟兩國領導人會面似的。
“明明已經在電視台見過面了，還得去崑劇院再拍個初次見面的過程，這也太假了吧！”齊欣捧着劇本，忍不住嘀咕起來。
關燈靠在沙發上，斜睨着她，“不然你以為那些真人騷節目都是即興發揮的？全部都有劇本，按照劇本事先編排好的。”
齊欣沒吱聲，心裏腹誹：就你能耐，就你知道得最多，你咋不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