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囊中羞澀的觀主
“老君曰: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天清地濁,天動地靜;男清女濁,男動女靜;降本流末,而生萬物。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夕陽沒落,萬千紅霞之時,在鳳鳴山頂的青龍觀內傳出一陣高昂的誦詠之聲。
半晌過去,誦詠聲停下,一個齒白面秀的年輕道士從青龍觀主殿內走出,急沖沖走到功德箱前。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唉。”在做完晚課,滿懷希望,倒出功德箱點了點裏面的香火錢,這位年輕道士的希望變成了失望。
他眉頭緊皺,嘆了一口氣,不由得搖了搖頭,臉色苦悶。
這位道士叫做楊塵予,楊塵予乃是這青龍觀現任觀主,亦稱方丈,主持,現年二十四歲,孤兒,從小在青龍觀長大,與上一任觀主親如父子。
青龍觀所在鳳鳴山是炎黃國西南方向的一座小山,隸屬於巴蛇山,為其支脈,當然了,這巴蛇山也只是一條小山脈罷了,在這一帶群山林立,鳳鳴山着實有點不起眼。
鳳鳴山高度不過兩百米,山腳有河流經環繞向東,因其河水轟響之聲不絕於耳,名為響水河。
炎黃人素有依山伴水而居的習俗,在靠近鳳鳴山腳坐落着一座古樸的小鎮。
小鎮因山得名,鳳鳴鎮距今也有兩千多年的歷史,由於鳳鳴鎮位於群山之間,倒是躲過了不少的戰火,那古樸木質結構的民居建築昭示着這是一塊難得的世外桃源。
隨着經濟的發展,小鎮那青石板街道變成了寬敞的水泥路面,一座座古樸的木頭民居開始被推倒,變成六七層的小洋樓。原本清凈的街道上也開始充斥着跳樓大削價之類的催銷聲。
坐落在鳳鳴山頂的青龍觀雖然歷經風雨不倒,但也多多少少受到了這種商業氣氛的衝擊。
青龍觀始建於炎黃國明末年間,由鳳鳴鎮首富張萬三為供奉響水河神,保佑一方風雨安順而捐建,期間耗資白銀千兩,有一殿兩院,整體使用上好的桐木建造。青龍觀由此至今也有四百年的歷史,雖不如那些名觀寶剎出名,但也是全國道教協會的註冊單位之一。
青龍觀所供奉的神明就是山腳下那條響水河的河神,也正因為如此,青龍觀曾經也風光過,鎮民們每年都會到青龍觀舉行的祭拜河神儀式。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現代社會的不斷發展,青龍觀也逐漸沒落下來。
在上任觀主去世之後,楊塵予即成為青龍觀觀主,這絕不是子孫廟,無奈青龍觀從前面三代觀主開始就是光桿司令,既無留單道士也無入駐道士。
按照叢林廟的規範,道觀最高領導者為方丈,如果是全真派的話,需受三壇大戒,接過律師傳法,戒行精嚴,德高望重,為道觀內全體道眾所擁戴而選出來的道士。
而正一派則是需授籙,其後的規矩同上。
至於青龍觀,屬於正一派,楊塵予授過籙,有正一職牒,上任觀主倒是傳了一些符籙畫法給楊塵予,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真傳,總之楊塵予畫出的符籙都是以心理安慰作用的。自明末伯溫道長后,天地斷絕,天下道門之符籙就再也無法上達天庭,在數百年的今年,無神論的盛行,各大道門重地淪落為風景名勝區,再無法力傳承。…。
沒有競爭對手,也沒有太多的限制,在觀主元真道長去世之後,楊塵予就成為了觀主。
不過楊塵予這個觀主當得頗為破落,四百多年過去了,青龍觀在時間長河的侵蝕下顯得破舊無比。楊塵予倒是想要將青龍觀翻修一番,但即便是小鎮內的居民,往往在遇到大事燒香拜神之時首先考慮的都是小鎮之外的名觀寶剎,再不濟也是百里之外的華豐寺,青雲觀等等。
即便是一些不願意跑太遠的居民燒香拜神,也會選小鎮外的土地廟,畢竟兩百多米高度的山峰爬上去還是挺累人。
因而在多數情況之下,青龍觀算得上是人煙寥寂,門可羅雀,即便有幾個香客,也不是那種捨得花錢的大款。
楊塵予每日清晨五點起床,在洗漱之後便穿袍戴冠,清掃道觀殿院,進食早餐,五點三十分即入主殿作課,誦念香贊、開經偈、凈心咒、凈口咒、凈身咒,《清靜經》、《玉皇心印妙經》。
做完早課,楊塵予就會到青龍觀後面的菜田裏休整田土,鳳鳴山上下一次太累人了,不僅僅是山路破敗崎嶇,其長度也是讓人望之興嘆,如果不是必要的話,楊塵予在觀后開墾的菜田足夠自己做菜之用了。
中午整點進餐,進餐之後,念誦《玉皇心印妙經》小歇半個時辰,隨後練習描繪元真道長傳授的符籙,在忙碌一個下午之後,五點半再度進入主殿作課。
這一天的功夫就算是過去了。
當然,在下午時分偶爾也會有一些不辭辛苦的香客上門燒香拜神,往往到了這個時候,楊塵予就得面色和藹的接客,這些香客可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啊。
雖然當地宗教管理部門每年會撥下一些善款,但對於楊塵予來說幾乎就是杯水車薪。
不說別的,光是這吃吃喝喝的基本需求就將下撥善款給消滅了,就更別提自從楊塵予偶爾一次下山做法事見到網之後的遭遇了。
當時是某家人出殯做法事,楊塵予跟着幾個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和尚一起念經誦道大半天後,得到了兩百塊收入,不過就在他準備採買一些香燭火油的時候,一個叫做天浪網的門面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不知不覺踏入網,受到網老闆精心指導如何衝浪之後,在接下來的幾天網生涯中,楊塵予那還沒揣熱乎的兩百塊就捐贈給了網老闆。
他突然之間發現,在自己二十四年的生涯里,日子過得太過於枯燥了,每天除了吃飯就是早晚課,要不然就是對香客笑面相迎,口中念誦着千篇一律的台詞:“施主是想要進香還是還願?功德箱在這裏,燒香拜神,施主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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