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悲酥清風，雨中行馬

更新時間：2012-08-15

場中已激戰半響，兩人皆不分勝負，段譽腳踩凌波微步，一手銀色鱷魚剪耍的虎虎生風，但奈何戰鬥經驗太少，始終無法打到奚長老，奚長老卻是戰鬥經驗豐富之人，可卻從未見過如此怪的步法，每次鋼杖要劈到段譽時，卻被段譽以極怪的角度避了過去。

趙天正瞧得出神，忽聽得耳畔一個嬌柔的聲音說道：“趙公子，咱們幫誰的好？”趙天側過頭來，見說話的正是王語嫣，不禁心神蕩漾，忙道：“什麼……什麼幫誰的好？”王語嫣道：“那白衣少年腳踩的正是凌波微步，想來和你是同門，但幫的是西夏人，那矮胖叫化雖是大宋子民，但卻冤枉我表哥，他二人越斗越狠，咱們該當幫誰？”趙天道：“既然如此糾結，那便誰也不幫為好。”趙天不想王語嫣出聲，以免引起赫連鐵樹的注意。

王語嫣沉吟道：“不！丐幫眾人將喬幫主趕走，不讓他做幫主，以冤枉我表哥，我討厭他們。”在她少女心懷之中，誰對她表哥不好，誰就是天下最惡之人，接着道：“這矮胖老頭使的是五台山二十四路伏魔杖，他身材太矮，那‘秦王鞭石’，‘大鵬展翅’兩招使得不好。只要攻他右側下盤，他便抵擋不了。只不過這使剪的少年看不出來，以為矮子的下盤必固，其實是然而不然。”

她話聲甚輕，場中精於內功的眾高手卻都已聽到了。這些人大半識得奚長老武功家數，然於他招數中的缺陷所在，卻未必能看得出來，便一經王語嫣指明，登時便覺不錯，奚長老使到“秦王鞭石”與“大鵬展翅”這兩招時，確是威猛有餘，沉穩不足，下盤頗有弱點。

段譽向王語嫣斜睨一眼，初見之時有一絲意動，但卻立刻被滿眼的悲涼所取代，轉而使剪朝奚長老的下盤剪去，奚長老被迫將鋼杖收回，連連後退，奈何段譽使的大剪又急又快，奚長老躲閃不及，一個踉蹌，身體一傾，段譽趁機將大剪向上一拉，劃掉了奚長老半隻手臂，奚長老倒飛了出去，鮮血濺了段譽一臉。

段譽冷笑着踩着從奚長老身上掉出來的右臂，抹了抹臉上的血液，雙眼儘是瘋狂。

丐幫眾人大怒，接着，丐幫中吳長老縱躍而出，舉起鬼頭刀，左砍四刀，右砍四刀，上四刀，下削四刀，四四一十六刀，來勢極其兇猛。段譽不識他刀法的路子，東閃西躲，縮頭跳腳，一時十分狼狽。

這時，岳老三飛將而出，一剪架開了吳長老的鬼頭刀，喊道：“乖徒兒，你先回去歇歇，讓為師和這老頭玩玩。”段譽應聲而回。

吳長老見此，大笑道：“走了個小的，來了個老的，不管你老的小的，今天都給你爺爺留下。”說罷，揮刀向岳老三劈去，岳老三手持大剪，一剪夾住了吳長老的鬼頭刀，吳長老見劈將不下，便抽刀而回，兩人你一刀我一剪，斗的是旗鼓相當。

王語嫣笑道：“吳長老這路四象**刀法，其中含有八卦生克變化，那丑漢子就不識得了。不知他會不會使‘開荒九剪’，倘若會使，四象**刀法可以應手而破。”丐幫眾人聽她又出聲幫助西夏人，臉上都現怒色，只見岳老三招式一變，腳步輕點而去，大剪橫掠，向吳長老面門掃去。王語嫣嘴湊到趙天耳邊，低聲道：“這丑大漢上了我的當啦，說不定他右手都會被削了下來。”趙天笑道：“是么？”

只見吳長老刀法凝重，斜砍橫削，似乎不成章法，出手越來越慢，突然間快砍三刀，白光閃動。岳老三“啊”的一聲叫，右手手背已被刀鋒帶中，右手大剪拿捏不定，當的一聲掉在地下，總算他身法快捷，向後急退，躲開了吳長老跟着進擊的三刀。

吳長老走到王語嫣身前，豎刀一立，說道：“多謝姑娘！”王語嫣笑道：“吳長老好精妙的‘奇門三才刀’！”吳長老一驚，道：“你居然識得我這路刀法。”原來王語嫣故意將吳長老的刀法說成是“四象**刀”，又從岳老三的招數之中，料得他一定會使“開荒九剪”，引得他不知不覺的處處受制，果然連右手也險被削掉。

站在赫連鐵樹身邊、說話陰陽怪氣的大鼻漢子名叫努兒海，見王語嫣只幾句話，便相助段譽劈斷了奚長老的右臂，又是幾句話，使吳長老傷了岳老三，向赫連樹道：“將軍，這漢人小姑娘甚是古怪，咱們擒回一品堂，令她盡吐所知，大概極有用處。”赫連鐵樹道：“甚好，你去擒了她來。”努兒海搔了搔頭皮，心想：“將軍這個脾氣可不大妙，我每向他獻什麼計策，他總是說：‘甚好，你去辦理’。獻計容易辦事難，看來這小姑娘的武功深不可測，我莫要在人之前出醜露乖。今日反正是要將這群叫化子一鼓聚殲，不如先下手為強。”左手作個手勢，四名下屬便即轉身走開。

努兒海走上幾步，說道：“徐長老，我們將軍是要看打狗棒法和降龍十八掌，你們有寶獻寶，倘若真是不會，我們可沒功夫奉陪，這便要告辭了。”徐長老冷笑道：“貴國一品堂的高手，胡吹什麼武功一品，原來只是些平平無奇之輩，要想見識打狗棒法和降龍十八掌，只怕還有些不配。”努兒海道：“要怎地才配見識？”

徐長老道：“須得先將我們這些不中用的叫化子都打敗了，丐幫的頭兒才會出來……”剛說到這裏，突然間大聲咳嗽，跟着雙眼劇痛，睜不開來，淚水不絕湧出。他大吃一驚，一躍而起，閉住呼吸，連踢三腳。努兒海沒料到這人須皓如雪，說打便打，身手這般快捷，急忙閃避，但只避得了胸口的要害，肩頭卻已神踢中，幌得兩下，借勢后躍。徐長老第二次躍起時，身在半空，便已手足酸麻，重重摔將下來。

丐幫人眾紛紛呼叫：“不好，韃子攪鬼！”“眼睛裏什麼東西？”“我睜不開眼了。”各人眼睛刺痛，淚水長流。王語嫣、阿朱、阿碧三人同樣的睜不開眼來。

原來西夏人在這頃刻之間，已在杏子林中撒布了“悲酥清風”，那是一種無色無臭的毒氣，系搜集西夏大雪山歡喜谷中的毒物制煉成水，平時盛在瓶中，使用之時，自己人鼻中早就塞了解藥，拔開瓶塞，毒水化汽冒出，便如微風拂體，任你何等機靈之人也都無法察覺，待得眼目刺痛，毒氣已沖入頭腦。中毒后淚下如雨，稱之為“悲”，全身不能動彈，稱之為“酥”，毒氣無色無臭，稱之為“清風”。

但聽得“咕咚”、“啊喲”之聲不絕，群丐紛紛倒地。

趙天服食過莽牯朱蛤，萬毒不侵，這“悲酥清風”吸入鼻中，他卻既不“悲”，亦不“酥”，但見群丐、王語嫣和朱碧雙姝都神情狼狽，但因真氣只恢復了兩三成，此時卻只得護在王語嫣身旁。

努兒海大聲吆喝，指揮眾武士捆縛群丐，自己便欺到王語嫣身旁，伸手去拿她手腕。

趙天見努兒海將手伸來，嘴角揚起一絲弧度，一掌劈向努兒海的手腕，努兒海不識厲害，毫不理會，仍是去抓王語嫣手腕，突然間嗒的一聲響，他的手腕骨莫名其妙的斷折為二，一隻手掌軟垂垂掛着，不等努兒海慘叫，趙天便一爪擒住努兒海的脖頸，將其拖至半空中，真氣運於中指，輕輕劃破努兒海的動脈，血液頓時如泉涌般流出，趙天立即將流出的鮮血吸入體內。

赫連鐵樹見到趙天此處的異狀，帶着數十名騎兵飛將過來，趙天不敢掠其鋒芒，將努兒海的屍體往人群中一扔，俯身抱住王語嫣纖腰，展長“凌波微步”，斜上三步，橫跨兩步，衝出了人堆。

站在高處的葉二娘見趙天想跑，右手一揮，一枚毒針向他背心射去。這枚毒針準頭既正，去勢又勁，本來以葉二娘的手法趙天無論如何難以避開，但他的步法忽斜行，忽倒退，待得毒針射到，他身子早在右方三尺之外。西夏武士中三名好手跌下馬背，大呼追到，趙天欺到一人馬旁，先將王語嫣橫着放上馬鞍，隨即飛身上馬，縱馬而去。

西夏武士早已佔了杏林四周的要建，忽見趙天一騎馬急竄出來，當即放箭，杏林中樹林遮掩，十餘枝狼牙羽箭都釘在杏子樹上。

趙天身穿紫色金龍袍，在杏子林中左右衝殺，又無遮掩，早被赫連鐵樹發現到趙天身上的龍紋，知道其是大人物，便令所有西夏士兵傾巢而出，勢必要捉到趙天。

另一頭，趙天與王語嫣兩人共騎，奔跑一陣，放眼儘是桑樹，不多時便已將西夏眾武士拋得影蹤不見。

趙天問道：“王姑娘，你沒事吧？”王語嫣道：“我中了毒，身上一點力氣也沒了。”趙天聽道：“想來王姑娘所中的是西夏一品堂的悲酥清風，這悲酥清風的解藥只有西夏士兵身上有，待等等我去捉幾個西夏士兵，搜搜他們身上便能找到解藥。”王語嫣聽趙天這麼說，便點了點頭，安靜的躺在趙天懷中。

奔馳了一頓飯時分，聽不到追兵聲音，心下漸寬，卻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趙天過不了一會，便問：“王姑娘，你覺得怎樣？”王語嫣總是答道：“沒事”。趙天有美同行，自是說不出喜歡，便慢慢御馬而行，靜靜享受美人在懷的感受。

雨越下越大，趙天脫下長袍，罩在王語嫣身上，王語嫣見此便道：“趙公子，你還是自己禦寒吧，我不要緊的。”趙天道：“沒事，我皮糙肉厚耐的住風寒，再說這身衣服穿在身上太顯眼了，還是給你披着吧。”王語嫣聽趙天說的有理也不在說話。

只好得片刻，過不多時，兩人身上里裡外外的都濕透了。趙天便問：“王姑娘，你覺得怎樣？”王語嫣嘆道：“又冷又濕，趙公子，你還是騎快一點，找個什麼地方避一避雨吧。”

趙天知道沿路而去便能尋到磨坊，便聽從王語嫣的話，駕馬飛馳了起來。果真行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便見東北方有一座大碾坊，小溪的溪水推動木輪，正在碾米，趙天便道：“那邊可以避雨。”縱馬來到碾坊。這時大雨刷刷聲音，四下里水氣蒙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