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白眼狼
第二天，正趕上肖平當差，得了唐力請求，他一大早送十個少年去了宣道場后，就趕快返回，帶唐力去往陳咸安那裏。
唐力有軟飛甲，有火仙鶴，甚至此時，就是往絕品輕體靴上強行注氣，踏空而行，唐力也有信心奔到陳咸安的巧匠居。
讓肖平帶他去，無非是給肖平留住這個差事，讓他一個月多撈十枚靈石，外加可以找陳巧匠便宜煉器。
唐力如此，也是本着多個朋友。
足蹬絕品輕體靴，唐力已經踏在肖平的純土矢上半晌，但肖平並沒注意到唐力的新靴子。
唐力心道：這肖平已經到了築基期千功境，真氣純度二階有餘，我踩在他法器上，他卻對我這雙法靴無有察覺，看來絕品法器只要不注氣，是無法被人發現的，就是不知等下，陳咸安會看出來不……若是穿一身佩戴類絕品法器，而不被人發現，必要時一定可以出其不意。
眼看巧匠居在前方不遠，唐力對肖平道：“這次我可能在陳師傅那裏多呆一會兒，勞煩道兄三個時辰后再接我回去。”
不料肖平竟將純土矢懸停，直接回身深深一躬，道：“多謝兄弟照顧！”
“道兄這是為何？！”唐力趕快上前攔住，他可不敢受此禮遇，搞不好又被求着辦事，現在光他自己的事就夠大了。
“這是應該的，”肖平硬是鞠躬到底，“不瞞兄弟說，我就要被調任了。”
“調任？去哪裏？那今後誰來接送小弟？”唐力雖能自己飛行，可多個承情的執事，於他也有許多方便，這會兒聽說肖平要被調任，難免有些驚訝。
肖平聽唐力此言，也有些感慨，道：“這次調任，恐怕愚兄要離開伏龍山啦……兄弟道途廣闊，不要幾年，修為必在愚兄之上，能與你稱兄道弟，也屬愚兄福緣，可兄弟切莫再自稱‘小弟’了。”
唐力看肖平言語中感情真切，於是道：“道兄腳踏實地，循循精進，若唐力還有幾年修途可走，來日與道兄重逢，一定再續今日之誼。”
肖平這才起身道：“好，有兄弟一句話，就夠了，其實兄弟已經有機關坐騎和飛甲法器，這些愚兄早就聽說。”
唐力有些局促道：“機關坐騎是前兩天才做好，沒想到道兄消息如此靈通。”
“兄弟不必多慮，兄弟上山只半年，不但入道，還有了器匠手藝，叫培靈塔那些同期弟子如何不眼紅？自然會在背後給你小鞋穿，說你偷偷飛出去什麼的……但我們這些指引執事很清楚，兄弟遠非池中之物，又有陳巧匠庇佑，誰也不會多管閑事。”
聞聽此處，唐力正想接話。
肖平卻繼續道：“反倒是兄弟，為了保全愚兄這份十枚靈石的小差，並不自行來回，實令愚兄感動，故有方才一謝。”
“道兄太過客氣，這都舉手之勞，再說我上次騎機關鶴只是想要試試效果，我不過一個記名弟子，怎敢整日兀自亂跑？”
肖平聞言一笑，道：“哈，兄弟的憂慮愚兄清楚，愚兄也正要說此事，其實兄弟應該不用再呆在培靈塔，受記名弟子這個身份的約束。”
“哦？當真？”
肖平嚴肅地點點頭，表明他沒在玩笑，道：“萬道門對三師很是重視，為了招攬賢才，只要具備一定水準，都可以在萬道門客居，不過總壇和各個分壇，對客居者要求略有高低，在伏龍山分壇來說，只要是熟匠，就可客居，分壇會提供免費住所和保護，行動更是自由，只要遵守丹市的行規即可。”
“行規？”
“具體我也不清楚，只知大概是，有些貨品可以出售有些不行，還有定價之類的行情之事，要符合丹市商行的集體決定。”
“那如何證明自己是熟匠？”
肖平笑道：“這個就要去問你師父陳巧匠了。”
唐力點頭，又問：“可是我還想繼續修丹道啊。”
“這個兄弟放心，以往是有先例的，我在做記名弟子時，就有一位師兄同時學制符，上山兩年後就客居了，到了第三年他還成功破介，一樣被萬道門吸收為外門弟子，他可是去了總壇呢。依我看，兄弟將來想不去總壇都難，那裏可是萬道門丹修……不，那裏是整個東土丹修的最強存在！”
“多謝道兄指點！”唐力深深一躬，肖平此言可是幫了他大忙。
“應該的，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訴你，不出意外，我明天就要離開伏龍山啦……”肖平眉頭微蹙，有些惆悵地望了望腳下這片山脈。
“還不曉道兄要去哪座仙山就職？”
肖平聽唐力一問，歡顏漸露道：“說起來，我去的地方還算不錯，總比伏龍山這個忙着搞資源和商業的分壇強，兄弟你看。”
肖平拉起左臂長袖，小臂上赫然盤着螺旋傷疤，一直鑽到袖子內，像是一條毒蛇。
“這傷是前兩個月，我在山中伏魔所遭。”
“伏魔？”唐力第一次聽說。
肖平放下袖子，略帶歉意道：“哦，‘伏魔’不過是代稱，是我們平日說慣了的，兄弟破介后也會把伏魔當做家常便飯，因為兄弟一定可以會有個好去處，不像這伏龍山分壇，守着礦場丹市，滋養了一批鑽營之輩，連個伏魔隊都拼不夠。”
唐力心道：好嘛，“伏魔”還沒說清楚，又跑出來個“伏魔隊”。
好在肖平察覺到自顧自說，繼續解釋道：“伏魔就是降妖伏魔，以愚兄目前的修為不過是降伏下一二階的妖獸，就是不久前無情散人帶來的那種妖獸，其實無情散人對你們不差，能抓一頭優良的炎吼幼崽給你們歷練，實在是花了不少心思。”
“啊？那不過是個幼崽？”
“是的，聽說你們還出了妖丹？應該是炎吼王之後，也不知那個無情散人怎麼抓來的。”
“這麼說，我還真該好好感謝他啦？”
肖平知道無情子每次來都要出難題，唐力自然對他不爽，便不再說無情子的事。
“至於愚兄去處，這屬萬道門內部的職務調動，愚兄也不方便多說。”
言罷，肖平載着唐力去了巧匠居。
臨別，肖平掏出一個淡白色皮囊，上面有一格格突起紋路，像是牛肚或其它動物的胃部，一顫一顫，一看就很有彈性，卻只有掌大。
“風囊？！”唐力接過來仔細觀瞧，這是煉化攻擊類法器很好的材料。
“嗯，上次一共只有兩個道友同行，誰知被一頭站起來三人多高的怒哮熊纏上，竟是只三階風屬妖獸！我們三人好不苦鬥，才僥倖取勝，我胳膊上的傷還算輕的，有個道友在它快死時大意，正趕上它最後一次惡口吐風，沒躲及，雖然那道友及時綻氣，我們又拿法器幫他防護，卻還是被扭斷了四肢，身上傷口無數，現在還在醫道堂躺着呢。”
肖平說得簡略，唐力腦中不住想像猜測，那怒哮熊到底是甚模樣？三人多高？會咆哮吐風？
“兄弟，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你我後會有期！”
肖平不待唐力回話，把純土矢御成離弦飛箭，眨眼無蹤。
……
“多日未見，師父還是龍馬精神！”
陳咸安取下額上的紅晶眼罩，眼中不屑變成了怨視，道：“說吧，你個白眼狼，來找我一定是想佔便宜。”
“徒兒想借師父的《器匠全書》抄錄一下。”唐力不客氣，他跟陳咸安已經很熟，見外的話，陳咸安反而不高興。
“嗯，拿去看吧，不用還啦，抄什麼抄，好像我很小氣一樣。”
咔、咔、咔。
伸縮臂從陳咸安衣袍內一節一節探出，一下伸長到五尺，把一本厚厚的棗紅大書送到唐力跟前。
唐力小心捧來，就覺撲鼻的酸嗖，書皮油膩膩，想是被幾個月不洗一次澡的陳咸安經常帶在身邊，沒事拿出翻看研究。
“師父把這寶書給了徒兒，那師父看什麼？”唐力雖如此問，還是把那本少說有三十斤重的書收進了宇囊，他現在極需要這本書。
大部分法器唐力只知材料比例，沒有書上的煉化圖譜，就算李多善照清單買來了東西，他也未必都能煉成。
見唐力問得假惺惺，陳咸安則咧開嘴，一口晶石假牙放出奪目反光，只見他拿起宇囊，嘩的倒出一本嶄新厚典，藍色的書皮，竟然也寫着《器匠全書》！
“嘿嘿，我本來只是把舊版的給你看看，再把這本新版給你，誰知你收起來那麼快，算了，我就用新版的好了。”
“啊？”唐力露出一個陳咸安很愛看的凄慘表情。
其實唐力心裏明白，這是陳咸安器重他。《器匠全書》在丹市也有賣，十枚靈石一本，但版本眾多，正宗得極少，更少了陳咸安的筆記。
而器匠方面的典籍，陳咸安都是通過東土唯一的器匠評定機構——大器局——獲得，當然，他本身就是大器局的在冊巧匠。
“嘖嘖，大器局就是大氣，這新版一共才印了三百本，居然還專門重新排版，看這紙張，對着光都不透頁！看這印刷，一個兩寸高機關雀的內部，都印得清清楚楚！真是‘麻雀雖小器件俱全’啊！再看這封皮……”
陳咸安在那炫耀了半晌，終於意猶未盡地把那本新書收回宇囊。
“師父，徒兒想知道如何取得熟匠資格。”
“什麼？！你普匠還沒考呢，就想考熟匠？！”
“但徒兒不考不行，不考的話就不能客居。”
“客居你個頭啊！跟我做學徒不好嗎？”
“但徒兒真心想要客居……”
“這麼早就想自立門戶？！給我滾！！你個白眼狼！！”
唐力知道只要取得客居資格，別說蘇歡毅是個副堂主，就是身為護法的馮家興，也未必敢明着碰他。
所以唐力就算料到陳咸安會有些不爽，卻還是開口說了，他只是沒料到，這陳咸安直接就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