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取材
培靈塔下，場地上是四十九個礦鎮少年，面朝無情子恭敬而立。
在無情子氣場一掃之下，二三十個少年無法綻氣自保，向後不住滾飛。
“沒入道的，統統下山。”無情子不留任何情面。
兩個指引執事上前，將那些哭天抹淚的孩子們，揮氣卷上法器。
那些孩子中有幾個已經到本立最後階段，眼看就快入道，不住苦苦哀求，卻仍是只能被帶走……
除了唐力、水梁輪、雲成，留下的還有十三人。
他們大多都是拍賣中的佼佼者，又在最後一個多月受魯祠憂勤懇教導，才勉強入道。
“你就是那個冰魔峰來的雲成？”無情子捻着鬍鬚，看向一個黃眉小子。
“稟師父，弟子正是。”雲成知道無情子的散人修為，不敢怠慢。
“既然你是冰魔峰來的，那就由你來指揮吧。”
雲成黃眉皺起，不知無情子在說什麼。
唐力等人早就領教過這無情子的手段，當即覺得不妙。
雲成不過稍稍困惑，就看見無情子手中，多了一個泛着金屬光澤的正方體。
正方體每一面都是由四片雪銀金屬片拼成，正中鑲着一顆血紅珠子，和八個頂角上鑲着的紅珠一樣。如此，一共是二十四片雪銀金屬，十六顆血紅珠，金屬片上還雕着百獸紋路，精緻而神異。
“獸盒！”雲成一改往日冷靜，大叫一聲。
“果然是冰魔峰來的，挺有見識，那就由你帶着師兄弟們闖關吧！”無情子說完，把獸盒拋向眾弟子頭頂。
“快散開！”雲成叫時已經退出數丈。
其實不必雲成叫喝，能在半年內入道的，都是小心謹慎之輩，甚至有人比雲成退開得都早。
轟——！
獸盒展開，憑白打下一團烈焰，呼嘯砸落，好似火隕。
地面也被砸得震顫，崩飛無數磚石。
少年們紛紛綻氣，擋去勢如飛蝗的碎石。
“是火屬獸寵！快聚在西南！”雲成說著自己也往西南方位奔去。
剛才大家散開時，西南人數較多，雲成故而如此指揮，唐力和水梁輪也健步如飛聚了過去。
無情子把重新折成正方體的獸盒收入手中，大有期待地看着場中。
吼——！
少年們還不急看清烈焰中是何物，就聽到一聲獸吼，一噴半人粗火焰柱打向人群。
“聚集綻氣！”
雲成聽到吼叫便下了令，唐力、水梁輪和他並肩綻氣。
除了兩、三個人沒聚過來，西南聚集的十多人中，還有幾個悄悄地往後退卻，見火到自己去眼前才開始綻氣，讓前面的人先擋。
嘭——！
火焰伴隨強風，帶着熔鐵之溫一下衝散了少年們的聚勢。
唐力就覺自己的綻氣，沒撐到半落就被破去，身上立時佈滿燒傷。
再看雲成和水梁輪，也都沒好到哪兒去，焦皮膿血，身如黑炭。
水梁輪一把扔掉燒着的摺扇，罵道：“一幫龜孫！不聽命令全都得死！”
“快聚！”雲成一聲下令，自己先站在最前。
嗷——！
那團烈焰中發出一聲怒叫，卻撲向東面兩個少年。
他倆剛才就沒聚過來，看到十幾個人一下被烈焰噴散，正不知恐懼還是慶幸，突然眼前一紅，頓時被高溫淹沒，沒來得及驚叫便一命嗚呼。
兩人之死，也讓其他少年看清了那是個什麼東西，一個數尺之高形似野狼的生物，通體火紅，脊背衝起高高烈焰！
這隻未知凶獸，正在吞吃兩個外焦里嫩的少年。
“妖獸炎吼！想活命就聽我的！聚過來！準備好吐氣符，我說注氣時再注！”說到妖獸，雲成語氣中明明是興奮。
“啊！救命啊！唔……”
一個少年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向培靈塔，打算躲進裏面避難，被無情子抬手拍在天靈蓋上，體內血液迅速蒸干，眼珠子焦黑，耳朵、嘴巴、鼻孔里一同冒出黑煙，來了個七竅生煙。
“沒種的東西，死不足惜，”無情子鄙夷完，又沖剩下十三個少年道，“這是一階炎吼，連貧道的話都不聽，除非它將你們吃光，否則貧道是不會把它收進獸盒的。”
有人甚至開始羨慕起剛才下山的那幫少年，但羨慕歸羨慕，此時身處絕境，只得協力求生。
“快注氣！”雲成下令。
果然，那妖獸把兩個焦黑少年吃個乾淨，掉頭向西南邊的少年撲殺。
“聚好綻氣！”
少年們這回謹遵雲成之令，紛紛綻出真氣，五彩繽紛。
吼——！
正趕上炎吼開口噴火，聚在一起的綻氣，將這股烈焰均勻分攤，反倒沒人受傷。
炎吼卻來勢不減，後腿猛蹬，飛撲而來。
“放！”
雲成一聲令下，少年們正好將手中注氣完畢的吐氣符，對着正面撲來的炎吼打去。
炎吼飛撲殺而至，來勢極猛，身子又在半空，那些噴吐無有阻擋，全都招架在它身上。
一時間各色噴吐，風之切割、土之質變、山之屏障、水之陰寒……一下打在炎吼身上，雖然木和風對火會有所增幅，但噴吐的強勁衝力，也足以掩蓋這點增幅。
嗷！！
炎吼吃痛怒叫，被震飛十多步，撒下一路火紅通透的液體，像是岩漿，實是炎吼的鮮血。
雲成抓着這點時間向唐力道：“大哥，這妖獸一階有餘，以我等之實力，若是陣地對壘，雖齊心協力，也未必能勝！”
唐力點點頭，注氣在軟飛甲，一瞬縱起數丈。
吼——！
炎吼背上無翅，似乎痛恨飛翔之物，一見唐力飛起，就開口向上空吐焰掃去。
一個多月來，唐力修鍊之餘，就時常熟悉軟飛甲，如今已能駕輕就熟。
只見唐力翔在空中，有如輕靈飛燕，不緊不慢一個側飛，輕易避開炎吼放出的那道高溫粗焰，隨即一個俯衝，撒下漫天白影。
唰唰唰……
十多片薄刃，邊緣延伸着風屬真氣，鋒利無比，一瞬就給炎吼留下十數道傷口，淌下更多“岩漿”。
薄刃並不戀戰，隨着唐力飛燕抄水，也一起重新飛上高空，再唐力的注氣中迅速補充。
如今唐力雖能控制近五十枚薄刃，但若要持久作戰，並保持住殺傷水準，每個薄刃上需探氣五絲，也最多控制十多片了。
吼——！
炎吼開口又是一道火焰，殺向高空唐力。
唐力直接錯開角度，逆着火焰方向，直直殺下，又給炎吼帶來一身傷口。
炎吼根本不理會那些傷痛，瞅准唐力再次飛離的角度，就猛力撲起，要來個貓撲蝴蝶。
“放！”
雲成一聲令下，少年們吐氣符注滿，一齊放向炎吼，使得它剛剛撲起，就腳下無根地重重吃下這一合擊。
嗷——！！！
炎吼的怒叫震耳欲聾，一落地就猛扒兩下，身軀急速蜷縮又伸展，將力量不住迸出，兩下就撲殺到少年們身前。
“綻氣！”
哐哐哐……
少年們一同綻氣。
砰——！！
炎吼即便是妖獸之軀，不過一階出頭，一下被十多團三、四品綻氣重重彈飛。
唐力不失時機，趁着炎吼彈起在空，飛掠而過。
薄刃連成的一片白影，在穿過炎吼身軀之後，被刷上一層血紅。
炎吼發著憤怒的嚎叫，重重摔在地上。
“注氣！”雲成的命令沒有停下。
果然，炎吼只是稍一掙扎，一個撲騰再次暴起，朝着空中的唐力怒口吐焰。
唐力憑藉飛行優勢，與之周旋。
三落後，炎吼又重重挨到十多少年的合擊。
……
如此，炎吼兩面受敵，燒不中唐力，撲不死道眾，終於“岩漿”流盡，含恨而死。
炎吼身滅，妖力衝天而散，一顆赤紅丹丸也被一同衝起，浮在炎吼屍體上。
“妖丹。”雲成似是什麼都見過。
唐力作為普匠，自然也看得出，並且知道妖獸剛死之時，是取材的最佳時機。
啪—啪—啪——
無情子鼓了三下冷掌，道：“不錯，配得上做貧道弟子，今日到此為止。”
又看了看那炎吼屍體，無情子道：“這畜生是你們殺的，你們自行處理吧。”
言罷，無情子拖影而去。
兩個當班執事互換了下眼色，便有一位道：“給你們一刻時間取材，然後送你們有傷的去看傷，沒傷的去宣道場。”
少年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怎懂得什麼“取材”。
唐力看向雲成，雲成道：“我也是第一次打死妖獸，以前都是聽兄長們提起，故而略知一二，但取材一事，我可着實不懂。”
“那我來？”唐力倒是聽陳咸安講過不少，甚至宇囊里還裝着取材的工具。
“不管誰來，要趕緊點，我們還有不到一刻的時間。”水梁輪提醒道。
東土將一晝夜分為十二時辰，又劃為一百刻。一個時辰有八刻出頭，一刻時間可不怎麼經用。
見沒人吭聲，唐力來到炎吼屍身前，先仔細觀察了一遍。
沒了火焰，這炎吼像個脫了毛的土狼，甚至顯得瘦小，剛才的熊熊火目，此時早已暗淡無光，。
唐力伸手抓過那枚妖丹，注氣把這屍身吊在空中，又從宇囊中取出一柄鋒利小刀，寒光驟起開始下手。
開膛破肚、扒皮取心、抽筋剔骨、撬爪鉗牙……
一刻不到，唐力雖是初次取材，卻憑藉木雕時鍛煉的精妙刀法，將這個妖獸分解成一地材料。而唐力的身上、甚至手上，都滴血未沾。
唐力又拿出那枚一階火屬妖丹，放在鋪展一地的數十樣材料正中，沖那倆當班執事躬身道：“請二位執事大人先行挑選。”
見唐力這取材手段，兩個執事早就暗自嘆服，在他們剛入道時，只知成天打坐，沒見過妖獸，更別說取材啦。
一執事推脫道：“無情散人已經言明，是你們殺的，讓你們自行處理。”
另一個執事也道：“是啊，你們不要客氣，快點分了這些材料，好去治傷和宣道。”
“既然由我們處理，那我們自然可以贈予執事大人，感謝多日來的關照。”唐力說時，看向其他弟子。
少年們分不出這些材料的貴賤，但懂得什麼是見者有份，無人反對。
兩個執事面露微笑，不再出言推辭，也不催着去宣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