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難的是立威(二更)
唐力抬腳蹴蹴地上的紅沙,又三甲士和鼎勝的血液染紅的沙粒,經過剛才幾番變故,此刻已經變成暗紅色的血沙,均勻覆蓋在平整之處化作一層淺紅,正被唐力蹴出深淺不一的猩波血浪。
司徒楠立刻被這些血沙提醒了,這些血可全是他殺出來的,三甲士是他殺的,鼎勝也是他控着風龍打傷的……而整個觀法台上,百萬修者,全都在唾罵他。[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唐力漸露遺憾:“看到了吧,這就是你的勸誡啊,他們不聽。”
唐力的口氣就好像在為司徒楠鳴不平。
“你們為什麼不聽啊!為什麼?!大家就不能齊心協力嗎?大家都是萬道門的弟子啊!”司徒楠彷彿真的徹悟了。
“閉嘴吧!你不配說這些!”
“你不過是個怕死鬼!”
“虛偽的傢伙,就算唐力放了你,等將來你緩過勁,你一樣會報復的!別以為我們不了解內門弟子!”
“你個廢渣凈給我們任道宗丟臉!還有臉叫?!”
……
那柱香,還有半寸……
唐力一探氣,將司徒楠頭頂的法冠摘來,扣下保命仙玉,又把法冠輕輕罩回去。
司徒楠,他竟然一動未動。沒有寶器,一片保命仙玉,已經保不住他的命了,他只能求唐力放過他。
“你果然很有誠意,拿你保命仙玉都不帶眨眼的……那麼,我來幫幫你,我來幫你告誡他們,我來幫你證明,證明你誠心悔改。”唐力抬手一道利風,快速之極地劃過司徒楠的脖頸。
司徒楠立時一動不動,那道利風實在太快了,脖子上竟還沒流出血來。血流正靠慣性遵循着血管奔涌,就連神經的傳導功能都還沒有喪失,雖是斷了,但切口實在太細,對於一根根絡脈和神經來說,不過是幾個魄塵需要更新換代……
司徒楠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一動也不敢動,任憑血氣和真氣自主運行,稍稍地節奏急緩,都有可能讓血液和真氣,“認識”到那個切口的存在。
“我已經原諒了你,你不過有個可悲的過去罷了。但這一刀是不能免的,我的琦兒命懸一線,還不知何時可以重見天日,所以我也給你命懸一線。你若噴血而死,那就是你能做到的最好的告誡,告誡那些和你一樣的人,驕狂會是什麼下場;你若是始終氣、血平穩,就說明你心中坦蕩,剛才說的一些都是發自肺腑,所以才能泰然自若,你也就不會死,撐到訓練師,請來手段高明醫師幫你救治。我想,你身為玄龍至人的外孫,任道宗和衡道宗里那些高明的醫師,不會不幫你吧?”
言罷,唐力轉身離去。
嗖嗖嗖……
護衛將跪着的司徒楠圍起,一炷香燒完,他的訓練師投降了。
“哥哥,你去哪?!”
“築基。”
築基,拜師,尋妖族解印秘法,救妙琦出來!
這是唐力的打算,樣樣都刻不容緩,唐力對司徒楠的結果沒一點興趣,管他呢,他若真的徹悟,活下來也沒什麼。
不徹悟?呵呵,他撐不過三十落,唐力對利風非常有信心,這種“緩刑”之術,也是《飛廉巽悟》中的記載,只要利風形成的無形薄刃,夠薄、夠平、夠快、夠對稱。
築基,沒有修為,什麼都做不了,而且修為境界已經到了極限,沒有不先築基的道理。
拜師,去拜駐塵真人為師,不管他收不收,既然答應了曹笑陽,就必須守信。
然後,就是去尋找妖族解印秘法。剛才那會兒時間,掌仙人已經說了,妖族解封秘法阿可敵就會,不過現在只能去找阿可敵的遺骸了,而阿可敵來到風刀峽時本就身受重傷,在建造好風刀峽的妖殿後奄奄一息,便用宇術傳回了他事先挖好的妖冢,還好阿可敵與家族決裂,妖冢仍在東土,只是非常遙遠,續從長計議……
“徒弟,做得好,貧道現在去幫你打聽妖族解封秘法。”
唐力收到無情子從觀法台上探氣送來的聲音,循聲望去,卻已經尋不見他了。
“來領獎啊!”童萌還在裁決席旁邊。
“你幫我領吧,我要脫胎參娃。”唐力說著躍下鬥法壇,躍上觀法台,往出口走去。
“啊?你也要脫胎參娃啊?”童萌不過是沒話找話,唐力現在不缺靈石,不缺靈石自然不缺翔龍丹,當然是要最難搞到的東西了。
“有眼光!”身後傳來鼎勝的讚譽。
唐力已經行入修者們讓開的道路,目凝前方,懷抱一柄青藍木劍快步離去,現在最寶貴的是時間。
…………
鬥法壇中,那個人跪着,只有眼珠子敢偶爾輕動兩下,先看着唐力離去的背影,又看見水梁輪和鼎勝正大有興緻地瞧着自己,接着是黑壓壓的護衛圍來……
沒時間了,司徒傑有沒有去找人來救我啊?!
司徒傑就是這個人的訓練師,這個人望向裁決席,司徒傑已經不見了。
他應該是去找人救我了!要快啊!我一定可以穩住的!
唐力…你居然讓我身敗名裂……拿走了我外公的貪龍劍和保命仙玉,還假惺惺地說要幫我證明,這就是幫我證明嗎?!
不,我現在不能激動。
看!看什麼看?你們也配當內門弟子?還不快滾?不懂得忍辱負重,卧薪嘗膽嗎?!
昔日對他恭敬有加的內門弟子說話了,甚至幾個外門弟子也口出狂言。
“司徒楠!你還不快點死?”
我死不死關你何事?我記住你了,任道宗盧家的小崽子,難道你忘了任道宗是姓任的嗎?!我外公任天際才是任道宗真正的宗主!等我東山再起,我一定先做掉你!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定想着活下來再去找唐力報仇,你還嫌丟人不夠嗎?!”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本修爺豈要你管?!
“司徒楠,你就認命吧,你完了!難道你想活着做衡道宗的笑柄?”
好死不如賴活着,本修爺決定了,等脖子接好,一定衝擊修為!到時把你們全都逐出宗門,管你們是任道宗的還是衡道宗的!!
“我已經派人去叫住司徒傑了,別忘了,他雖然也姓司徒,卻一直像個僕人被你使喚着!”
……
不可能……司徒傑一定會幫我的!你定是在騙我,想讓我氣血激進……你不會得逞的!我記住你了!
“哈哈哈,你都不用叫司徒傑,他最多去報給司徒家的家主,而司徒家主……難道你們忘了三年前的事了嗎?哈哈哈。”
三年前……我爹被調配分壇,我娘去找家主理論,鬧個不可開交……哎!娘啊,你為什麼要得罪家主?!你為什麼凡事都要去爭啊?!教的我也愛爭!
家主……你一定要救我啊,我知錯了,我是司徒家的人啊,我姓司徒,我娘是任道宗的任雨落,而我姓司徒!我是咱們衡道宗的人!我是咱司徒家的人啊!一定要來救我啊!!
……
外公,你為什麼還沒算出你的外孫有難?你外孫我就快死了,你快來啊……
不!我不會死的!
我要穩住氣血,穩住真氣!
我一定不會死的!
……
咦?脖子怎麼有些涼?難道是流血了嗎?
不可能啊!
可是,怎麼剛才突然涼了一下?!
不要啊……
難道我氣血不穩了嗎?我一直都在努力穩住心神啊,我儘力了啊!
唐力根本就是在騙人!我問心無愧啊!
我泰然自若啊,難道我就不能忍辱負重嗎?!
唐力!你耍我!!
唐力!!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
在視野的翻轉中,司徒楠的視線劃過一張張厭倦的臉,與他們憎惡的視線相接,他已經沒有精芒去回敬,他只能張張口,卻叫不出聲,他知道自己的頭顱已經飛起,又重重滾落在地上,他不願閉眼,但眼前仍是由血紅變成了黑暗……無盡的黑暗……
水梁輪偷偷看了商贏一眼,見商贏只是揮揮手,讓護衛收了司徒楠的屍體下去,才終於放心,看來商贏沒打算跟他計較。剛才水梁輪在司徒楠背後,手拿扇子垂在腿邊,往司徒楠脖子上悄悄扇去了一道涼風……
一道涼風而已,輕得不能再輕,連頭髮絲都沒吹動,司徒楠要是泰然自若,是不可能受這風影響的。水梁輪想到此處,心安理得,泰然自若。
……
殺個司徒楠,當然容易,可唐力也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令唐力儼然間成為了凡家弟子的代表!這個代表還幹掉了另一個代表!內門弟子的代表!
這……將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兒。
殺人並不難,但如何讓所有人都覺得那人的死是咎由自取,並引以為戒,不敢再去犯你……就有些難了。
唐力精打細算地用一炷香時間,跟司徒楠玩那文字遊戲,只是想告訴那些修者,特別是內門弟子——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自掘孤墳!
而司徒楠,若是心性夠了,就應該知道求饒也沒用,不如死得轟轟烈烈,再激發起內門弟子對唐力的仇恨,加大任道宗、衡道宗與唐力的矛盾!那樣的話,唐力就真的前路堪憂了。
可惜司徒楠沒那麼高的心性,若有的話,也不會輕視唐力反被殺。
…………
唐力很快被陳咸安追上,一起去了斗集,買了足夠的翔龍丹,返回精匠居。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築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