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見面

此刻兩人距離隔得很近，宋思穿了雙高跟鞋，她垂頭俯視眼前的秦宜，見她齊劉海遮了半張臉，皮膚細膩嫩白，不見毛孔，此刻穿着一身校服，臉上帶着一股少年人特有的朝氣，宋思幾乎有種她就是15歲的宋小離本人的錯覺。

宋思官方報出去的年齡是28歲，實際年齡卻還要大上三歲，每日花上許多心思與價錢護膚，都始終不可能比得過滿臉膠原蛋白的年輕人。

宋思心裏頓時五味雜陳，一時只狠狠地盯着秦宜，全然忘了仍在拍戲。

那頭江余原見新人表現不錯，正覺得有望趁着大雨將這場戲拍戲，卻見宋思木愣愣地站在那兒，久久不接台詞。

《疑雲》當初選角時，自是有大把人想方設法地要塞人進來，但無論是華婧這種舊識，還是直接砸錢的投資商，到了他這兒，首先還是要演技過關，錢沒了可以再掙，口碑一旦沒了就再難漲回去。

宋思是投資商推薦的，李樂君的戲份並不重，她試了鏡，他見還算過得去，才點了頭答應的。今日卻不知抽得哪門子的風，連個新人都比不過。再加上她前幾日攪風攪雨的，江余原就對她有了三分不滿，此刻大雨傾盆，好些工作人員還在冒雨工作，他又自來不是好說話的人，當即就怒了。

“卡！”他怒道，“宋思你會不會演戲啊，站在那發什麼愣！再來！”

宋思讓他劈頭蓋臉這麼一陣罵，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她才入圈沒多久，便跟了如今的“乾爹”，此後一直在各類現偶古偶中擔當女主角，演技也很足以應付此類角色。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導演直接罵說不會演戲，她卻還是頭一回遇到。此刻她心中自然憤慨不已，再拍第二、第三條時，狀態就更差了，直氣得江余差點想摔東西。

劉雅絡見勢不妙，趕忙上前和江導求情。

“宋思今早起來就有些感冒，狀態不大好，讓大家白忙一場是我們的不對，回頭我讓宋思出錢請大伙兒吃宵夜，江導您看，這會兒能不能讓她稍微歇一兩分鐘？”

態度很是低聲下氣。

江餘氣歸氣，卻也不願做出遷怒的事情來，雖知道“感冒”是借口，但這樣僵持下去只怕會更浪費時間，當即冷着臉點了點頭。

劉雅絡忙帶了宋思遠遠退到了商場裏面。

這一勸就是好久。

江余看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如同看着經費在一點一點白白燃燒一般，他指了指一旁工作人員，讓進去看看。

秦宜見工作人員進去轉了圈，很快又出來了，他在江余耳邊講了幾句話，江余臉色霎時就變得比先前更為難看了。

這一晚的戲最終還是沒拍成，而宋思第二日便沒見了人影。

劇組很快有風聲傳了出來，說當晚，那工作人員還沒走近，便聽到宋思大嚷着“大不了讓我乾爹撤資”，工作人員便覺得也沒必要再走過去了，遂回來跟導演這麼一說，導演當即就臉色驟變，拍板說撤資就撤資，讓她給我滾。

流言由孫諾傳到秦宜耳邊時，已經過了好幾個人的嘴，也不知道還剩下幾分真。

秦宜想起那日華婧對劉雅絡說的話，卻沒想到這麼快就一語成讖了。

秦宜更沒想到很快她就能親自辨別這個流言到底有幾分真實性。

而她更萬萬沒想到她會在《疑雲》的片場見到顧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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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思的角色很快換了人來演。

新的李樂君扮演者叫徐瑩瑩，也是身材超好，長相美艷這型的，除了臉不如宋思自然外，其他方方面面都勝過宋思許多。

不知宋思方面和劇組達成了什麼協議，最後《疑雲》官博出面解釋稱宋思日前不幸崴了腳，但由於劇組檔期緊急，無奈之下，李樂君一角只能另請他人。好歹是將宋思“被劇組開除”的醜聞掩了下去，但至於網友信與不信，那就是網友們自己的事了。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宋思一走後，劇組的戲就拍得格外順利。

專案組發現第三名被害人與前兩名被害人竟然也是舊識，案子慢慢串成了一條線，只缺一個正確的突破口，便能破解。這些日子，專案組的人日常便是調查幾位死者生前的社會關係，每日走街串巷四處查訪。這晚，楚域和蔣青言見了其中一位受害人的一個搬了家的老鄰居，卻又是一無所獲。二人有些沮喪地下了樓，沉默地往停車處走去。老鄰居住在老城區之中，地方擁擠，車位甚少，他們倆把只得把車停得遠遠的，快走到一半的時候，隱約聽見嗚咽聲，兩人都極具職業素養，頓時心中就是一凜，忙朝聲音來源處跑去。

楚域和蔣青言一直跑到一條亂糟糟的死巷中，見模糊月光之下，一個男人正將一個小姑娘壓在牆上，姿勢一看就像是欲行不軌之事。蔣青言自己就是個姑娘，最見不得這種事，當即迅速跑了過去，楚域卻比她更快一步，他一把抓住那個男人手臂，大力將他扯了開來。

那男人立刻嚷道：“你們他媽的到底是誰啊，打擾老子好事。”

他見楚域身材高大，扭住他的那隻極有力度，心裏不免有點虛，這話叫得卻不是很有底氣。

蔣青言冷笑一聲：“警察。”

那男人聽見警察二字反倒壯起膽來了：“警察怎麼了，警察還管得上我和我女朋友親熱？”

蔣輕言見他三十來歲，而那個小姑娘一直垂着頭小聲抽泣，但看打扮卻像是年紀甚小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男女朋友。但見她還算衣裳整齊，蔣青言倒是稍稍放下心來。

那男人見她只顧着哭，忙大叫道：“你到是吭個聲啊！”

那小姑娘聞言抬起頭，容顏秀美，神情很是驚慌，一雙大眼之中滿是淚水，直直望向蔣青言，看着只有十八/九歲大。

這模樣立刻激起了蔣青言的保護欲，她頓時就冷聲朝那男人道：“你凶什麼凶，男女朋友怎麼啦，就是結了婚也還有婚內強/奸這一說法呢！”

之後便是楚域、蔣青言將二人帶去附近派出所做筆錄，一路宋小離只緊緊扯着蔣青言袖子，鼻子一抽一抽的，她長得秀氣，人又顯小，蔣青言那膨脹的保護欲在胸腔中不停翻滾，索性一把摟住她的肩，溫聲細語地安慰她。

楚域卻在一旁挑了挑眉，他倒是沒想到蔣青言還有這樣一面。

“卡！”

這個聲音一響起，幾個人頓時鬆懈了下來。

華婧此前站在江余後面，在鏡頭中看完了全程，她看了眼仍然在勾肩搭背摟摟抱抱的餘思穎和秦宜，對江余道：“百合CP可以炒。”

江余多年導演生涯，早造就了雙銳眼，見華婧主動提出來，便立刻表示贊同。

一旁的編劇應浩見這兩位冷着臉討論“拆”官配事宜，默默給自己筆下的男主點了根蠟。

這是宋小離第一次出場。上回原打算提前拍了雨中的回憶戲份，卻沒想到計劃夭折，所以，這還是秦宜頭一回拍完一幕戲。第一次拍全一場戲便是和影帝、影后搭戲，演配角的那位雖因外形限制，火不起來，但卻也是經驗十足，演技上乘。秦宜混在這一群人當中，竟也沒被壓戲，雖演技還有提升的空間，但就是那一點生澀感卻正好和宋小離這個角色此時的狀態很相襯。

因為秦宜在演宋小離，而電影中的宋小離此時卻也正在別人面前扮演着另一個面目。

試鏡時，江余便覺得她靈氣十足，臉也頗上鏡，而且舉手投足間總有股莫名的熟悉感，此刻便問道：“你們家這小姑娘以前真沒拍過戲？”

華婧含糊道：“接觸過一點，她在國外也上過培訓班。”

江余也不再問。

這時，一旁工作人員拿了電話遞過來，江余接了，臉上先是顯出了幾分詫異，后又笑着應了幾聲好。

掛了電話，他便招呼眾工作人員，說今天就先收工了。

此前拍那場戲雖是發生在深夜，可實際時間卻只到晚上八點左右。疑雲夜戲多，這麼早收工卻是少有。工作人員雖有些詫異，卻也高高興興地收拾起來。幾個主演卻讓導演給叫住了，只聽江余道：“有兩個投資商在附近，聽說我們在此處拍戲，想過來看看，再一起吃頓飯。”

江余的人品還是說得過去的，他說和投資商吃頓飯，那就是真的只是吃飯。

娛樂圈中最為要緊的便是人脈關係，他這提議自是沒人反駁。

沒一會兒，便有工作人員領了兩個人過來。走在前面的那個身高腿長，面容俊朗，看着不過二十五六歲，很是年輕。後面那個中等身材，中等樣貌，大概五十來歲，生了一副精明相，看着倒是頗為精神。

秦宜睜大了眼睛看着前面那人。

江余難得帶了幾分笑意，他先指了指那中年人道：“這位是星耀的俞總，俞少明，你們大多數人應該都見過他。”

幾個主演紛紛打了招呼，秦宜也跟着喊了聲“俞總”。

江余又指了指那年輕男人道：“這位是華宸娛樂新任CEO，顧雲深。他剛回國不久，想來大家都是頭一回見。”

顧雲深三個字一出，眾人哪還有不明白的，誰不知道華宸娛樂新任CEO便是華宸集團少東家啊。這不人還沒在媒體前露過面，網上就已經有好高一棟花痴樓了。

華宸娛樂雖創立沒多少年，但背靠華宸集團，不出幾年便站穩了腳跟，這回換了顧雲深接手，也不知會發展成什麼模樣。

眾演員依然是規規矩矩地打了招呼。

秦宜在心裏糾結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彎着那雙月牙眼跟着叫了聲“顧總”。

顧雲深雖是生了副好樣貌，可從進來到現在，一直冷着張臉，眾人跟他打招呼時，也只淡漠地點了點頭。

而此刻，秦宜叫了聲顧總後，眾人卻見他往前大跨了兩步，站到她面前，劍眉微蹙。

“你叫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