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個世界
當車窗搖下的那一瞬間，奚萌便認出了那張藏在墨鏡後面的臉。
文翼？和喬思雅一樣，都是奚萌出意外的罪魁禍首之一？
幾乎沒多想，趁着傘面向著車門傾斜，奚萌一頭扎進車裏。
喬思雅揮揮手讓助理們下班，自己進了賓利後座，和文翼並排坐在一起。
“思雅，今天戲拍得怎樣？”見女友坐好，文翼摘下墨鏡。
他的音色偏中性，說不好聽點，就是娘娘腔。摘下墨鏡后，文翼的一張臉完全暴/露在奚萌面前，在她看來，那就是一張毫無男性魅力的小白臉，只不過是貼金的小白臉罷了。
車子隨即發動了。
喬思雅將絲巾帽子等物一股腦摘下，隨後側過一張妝面精緻的臉，“挺好。”
文翼慣性般的伸長了手臂，攬住她的肩頭，“是嗎，可我怎麼聽說，你今天狀態不太好？”
喬思雅聽聞微微不悅，眉心動了動，但是很快，她便調整回最迷人的笑臉，“哪有，只是對自己要求高了，有的時候，找不到那個感覺不想隨隨便便過去。”
“小淘氣，什麼時候見你這麼認真過了？”文翼咯咯地笑着，伸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尖，“今晚好好犒勞你一下，想吃什麼？”
喬思雅笑了笑，“我想吃法國菜。”
“好好好，都聽你的，寶貝。”
二十分鐘后，賓利駛向城區中心的一家高檔西餐廳，又過去了一個小時，兩人酒飽飯足地回到車內。
“寶貝，今晚去我那？”車子還未啟動，文翼便急問起喬思雅。
那個時候的喬思雅，狀態已經有些微醺了。聽到他含着隱晦意味的問話，她眸光一閃，慢慢地坐直身子，“討厭。”
嘴上這麼說著，胳膊卻親昵地挽住對方，“人家今天身體不舒服。”
“只是陪陪我，別忘了，你可是我女朋友，”男人挑了挑眉，隨即摸了摸她的頭髮，道，“晚上住我那，就陪我聊聊天都不行？”
“嗯……”喬思雅於是嘟起粉嫩的嘴巴，猶豫了一下，“好了啦，還好意思說人家是你女朋友，我們都交往多久了，你還不願意對外公開。”
“雖說沒有公開，但是，狗仔們不已經把我倆的關係查了個一清二楚了嗎？小淘氣？”
喬思雅賭氣狀鬆開手臂，“哼，文文，你得給我個明確期限，我們還要做地下情人多久？我告訴你文文，我可等不了你太久，我記得你以前還說過，今年九月份就帶我去見父母，然後辦訂婚宴的！”
文翼帶着不明意味地勾着唇角，“乖，等我把一些事情處理好……這，不是距離九月還有兩個月嗎，兩個月後，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這還差不多嘛。”
“那今晚去不去我那？”
“隨便啦。”
……
月色籠罩大地的那一刻，奚萌終於得以從狹小的車內空間中解脫出來。
她目視着一男一女親昵地走進城市中心一棟獨門獨院的高檔花園洋房內，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跟了進去。
夜裏十點整，城市的喧囂開始慢慢歸於寧靜。
喬思雅和文翼依偎在柔軟的沙發上，看面前幾乎佔了整面牆的家庭影院的屏幕。那上面播放的是一部看起來很普通的都市愛情類的電影，是喬思雅隨手從片庫挑的。
奚萌以魂體狀態漂浮在屏幕前，銀幕電影的光線穿透了她的身體，將不大的空間映照地五彩繽紛。
明明她是想在這一對地下情侶身上確認些線索的，卻不知為什麼，當視線落在那部電影上時，她卻突然發現自己挪不開視線了。
她腦海中並沒有有關於這部電影的記憶，卻隱約在電影銀幕中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熟稔。
很快，電影放到了一半，裏面一閃而過的某個小鏡頭瞬間讓她找到了答案。
自己的臉！
藝人奚萌居然在這部都市情感電影中露了臉，飾演的是辦公室里的一個前台女孩！
銀幕中的奚萌穿着職業套裝，面帶着溫和的笑容起身，向劇中一同進門的男女主角打招呼。
這一幕不僅嚇了奚萌一跳，同樣也不可避免地鑽進了沙發上那對男女眼中。
“我我我，我去……”和冷靜的喬思雅不同的，是突然大叫出聲的文翼。他推開零食，指着屏幕誇張地捂着心口，目光中滿是嫌棄，“我沒看花眼吧，剛才那個女的，是，是她？”
奚萌的眼神落在了喬思雅身上。
見她微微皺起眉頭，目光盯住屏幕，慢慢地和男子拉開了一定距離，從嗓眼低沉地發出一聲“嗯。”
“那個奚萌參演了這部戲？”文翼慌亂地在沙發上找遙控器，“媽的，好好的心情，就被……換，換個片子。”
自己的名字像一把利刃，突然刺得奚萌虛狀的身體一僵。她浮在空中下意識捂住心口。怎麼，會感到一陣心痛？
因為那張臉的出現，兩人原本曖昧的氛圍突然間崩塌。一年前的那件事，無論對於文翼還是喬思雅，都是一個不小的驚嚇。
“你慌什麼？”喬思雅突然按住他的手指，抬起眼帘定定地朝他望去，“文翼，你難道忘了嗎？當初我們約定的事。”
“你是說……”
“嗯，她死的時候我們不知情，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喬思雅撥開擋在眼前的一縷捲髮，語氣淡淡的，“況且，她的死本來就不是我們的錯。既然和我們無關，你害怕什麼呢？那個演員我們不熟悉，不要再提她的名字，電影也不要換，我們繼續看。”
文翼有些不可思議地凝望着面前淡定自若的女子，意外的覺得有些陌生。一年來，兩人一直在迴避着談這個話題，迴避着有關於那個奚姓女孩的一切，直到今天這個偶然。他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原來根本忘不掉那件被他們操縱扭曲了的事實，卻沒想到和他一起經歷了事情的女人的反應，卻遠比他冷漠。
“你……”文翼張了張口，一時啞然了。
“呼……”
就在這時，一股冷風忽的從他的耳畔擦過。緊跟着，沙發左側的薄紗簾因為震顫而發出響聲。
鼻子莫名有些發癢，文翼忍不住打了個大噴嚏。
待他緩過神，發覺喬思雅不知什麼時候站了起身，開始繞着房間走動，像是在查看什麼。
“你在幹什麼？”文翼不明所以。
喬思雅面色凝重地查看了房間四周的窗戶，隨後眉頭蹙得更狠了，“文翼，你感受到房間裏的風了嗎？”
文翼奇怪地看着她，點頭，“有點，怎麼了？”
“門窗都關得嚴實，不應該啊……”喬思雅一改剛才的鎮定，在房間裏來回踱步。
文翼臉色刷的白了，“喂，喬思雅，你不要嚇唬我，我怕鬼的啊。”
喬思雅轉了一圈后，面色陰鬱地回到沙發，無視着文翼自言自語道，“奇怪，難道是我多心了？”
“不，不是，你什麼意思啊？難，難道你覺得奚萌的鬼魂回來找我們算賬來了？”文翼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剛說完這句，冷不丁頸脖處再度莫名被灌入一陣陰風。他打了個哆嗦的同時，眼角注意到面前的電視屏幕似乎也配合著詭異的閃了一下。
“媽呀！”文翼指着屏幕跳了起來。
喬思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又怎麼了？”
“我我，我……”見銀幕恢復平常，他神色慌張地指指自己脖子，頓了頓，愣是從嗓眼中擠出一個字，“鬼，鬼。”
“哪有鬼，是我想多了，剛才，是空調的冷氣罷了。”喬思雅將抱枕隔空丟給他，自己坐在沙發上裝作看電影，目光冷冷地盯着眼前，心裏卻已然陷入了沉思。
……
奚萌深吸一口氣，努力壓制住體內的那股無名火。過了好一會，才將情緒穩定下來，從文翼家離開，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往丁伊所住的小區方向飄去。
她其實已經有些後悔了。從剛才喬思雅的種種反應來看，她剛才的嘗試很有可能已經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不過，目前有一點可以確定了，鬼魂原來是真的可以通過吹陰風、動電流來表露在實體世界中的。只是，她的能力似乎很有限。
――――
夏日的陽光一絲不落地映在女人的臉上，令女人嬌俏的五官看起來似鍍上了一層薄金。
這令跟了喬思雅兩年有餘的助理小妹心生疑慮，憋了一會，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那個，思雅姐，你真的不用太陽傘嗎？走到茶餐廳還有一段路呢。”
喬思雅聽聞笑笑，優雅地從包里找出一副墨鏡戴上，隨即淡淡地，“沒關係。”
“可是你以前不是很怕曬到……”
“比起這個，”喬思雅突然打斷她。
助理小妹愣了愣，下意識地順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那裏是藏在老舊街巷中的一間很不起眼的小門面。
已經上午九點半了，老闆不開業，捲簾門還嚴實地鎖着。
助理小妹眯着眼抬高了視線，發現這家店面甚至連個像樣的門頭也沒有，只有一幅嶄新的毛筆手寫的豎版廣告頁，歪歪扭扭地貼在一邊的牆面上，時不時被風吹的“嘩嘩”響。
上面寫着：占卦，風水，驅邪。
“……你幫我關注着，要是店面什麼時候開了，告訴我一聲，我有些事情需要請教請教這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