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唐宋一臉沉吟,他忽然望着唐論,又看着唐語,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你想用唐明來說服我是沒有用的!

「是的,我現在已經完全明白了,唐語小姐至情至性,言之有理,這也是我困擾的地方……所以我可以冒昧提問嗎?」

……說吧!

「抱歉,這件事情我不問實在睡不着,只好厚着臉皮提出來,剛才小論提起我才想到,兩位是以‘論語’命名,那應該是論在前,語在後,為何你叫唐語,妹妹叫論呢?」

女鬼唐語臉色發青,在唐宋的好奇之下,一張臉更鐵青了。

無聊!

「哈哈哈……唐語小姐說得是,不過是個名字,又何必去計較呢,人也好,鬼也好,放輕鬆、放輕鬆。」

存在人世間的是非與無奈,對唐宋而言,太認真就輸了。

有些事情急不得,有些鬼勸不得,路是人走出來的,山不轉,只有路轉了……

唐家喜事,小荷花出嫁了。

一場歡歡喜喜的婚禮過後,夏天,愈來愈熱……

砰!

從房間裏傳來好大的聲響,唐明手指停在鍵盤上,思緒中斷,一臉若有所思地望着僅一牆之隔的那扇門……

巨響之後,靜悄悄,過於安靜,讓唐明分心了,他突然放下工作,衝進房間——

「小白?」直覺告訴他,白雅君又出了麻煩,打開門一看,她包着浴巾,剛從浴室出來,也被響聲嚇到。

原來是掛在牆上的巨幅照片掉下來。

「不是我,我沒事……」白雅君抬頭望着門的方向,心慌着已經成習慣的口頭禪。

她雙足赤裸,只圍一條浴巾,砸下來的相框就碎在她的腳邊——

「別動!」

白雅君一步還沒踏出去,就被他一聲喝止嚇到。

「地上都是玻璃,你沒看到嗎?」唐明快步過來一把抱起她。

「……我想說小心點就能避開嘛。」白雅君皺着眉頭,懊惱。

唐明把她放到床上,撫摸她的臉,她的眼……

「你又看不到了?」

「照片是不是沒掛好,怎麼突然掉下來?」白雅君望着那面掛着照片的牆壁,從她眼前抓下唐明的手,「我看得到啦。」

「可能風吹……」唐明話說到一半,瞥見她手肘擦破皮,膝蓋也擦傷,「你在浴室摔倒了?怎麼在這個時間洗澡。」

窗外陽光刺眼,滿地玻璃碎片反射光芒,才午後三點。

「我在清洗浴室時弄了太多泡沫,地板太滑,才滑倒的,弄濕衣服又流了滿身汗就順便洗澡。」白雅君忍着脾氣解釋。

「頭呢,有撞到嗎?還有哪裏受傷?」

「沒有撞到頭,沒有其他地方受傷,只是稍微跌了一下,我很好。」

「我已經跟你說過打掃的工作我會做,你為什麼講不聽呢?」唐明不相信她,怕她撞到腦袋不肯說,仔細把她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才放心。

白雅君已經很悶了,被他的小題大作弄得更煩。

「不然我要做什麼?我煮飯你嫌難吃,去買菜還得有你或大哥陪才准去,想出島去買些種子回來種花、種菜,你說要等你有空陪我去,不讓我一個人坐船出去,早上大哥出門要順便送我,你也不準!」她還圍着浴巾,想找件衣服穿,伸腳還沒踏下床,唐明已經抽了一件衣服丟過來。

「大哥去辦事情,又不可能一整天陪着你,你只想到要種花、種菜,以為光買種子回來就行了嗎?沒有翻土的工具,沒有肥料,能種得活嗎?老是這麼天真!那麼沒事情做,就到書房來翻書,先學會怎麼種花、種菜再說。」唐明瞪着她。

「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不要以為你會說教就能順利轉移話題,你最近真的愈來愈過分了,我又不是犯人,一點自由都沒有!」連下床找衣服穿的自由也沒有……白雅君拿起他找的衣服攤開看,火辣辣的紅色上衣,搶眼的綠色短褲——他可以再有品味一點!

「你是故意找我吵架嗎?是我故意不讓你一個人出門、不讓你做事情嗎?看看你,才一會兒沒盯着你又摔跤!你想要自由,就先跟我到醫院去!」

唐明看她的眼睛一直都沒好轉,在唐論婚禮過後,本來已經請唐宋安排好時間,要帶她到熟識的醫院做全身健康檢查,她卻不肯去。

「又不是什麼大問題,零件使用久了總會出一點小毛病嘛,之前就已經跟你去檢查過,醫生都這樣說了,還要檢查幾次,你真的很煩!老是窮緊張——啊……會痛耶!」白雅君把他拿的衣服丟到一旁,從另一側溜下床,腳才踩到地就被他抓回來。

唐明拿食鹽水直接倒在她破皮的傷口上,「你又不出門,衣服隨便穿就好,不要亂動!」

她想做什麼,他眼睛一瞄就知道。

「閃紅配閃綠,我怎麼穿啊!」

「……不錯,顏色還分得清楚。」唐明翹起嘴角。

「我早跟你說我看得到了!」白雅君生氣不是沒有原因的,打從她信用破產以後,唐明現在都不相信她說的話了。

「你要種花、種菜,種類很多,有沒有特別想種的?我打電話給大哥,請大哥先買一點種子回來讓你玩。」唐明的火氣來去如風,他笑着幫她處理傷口,人也變得好說話。

白雅君瞪着他,「……先把人打一鞭,再給糖吃,你以為我是小孩子這麼好騙嗎?你再這樣子處處限制我,我要回去上班!」

「你的戒指呢?」唐明把她的話當耳邊風,抓起她的手指皺眉頭。

「我說我要回去上班!」

「戒指呢?」

白雅君深吸了口氣,罩不住他泰山壓頂的氣勢,「……在浴室。」

唐明把她的傷口處理好,到浴室去拿戒指套回到她手指上,「說要待在家裏的是你自己,現在吵着上班的也是你。反正我已經說過,你怎麼做都隨你,但絕對不準外宿。」

白雅君一怔,滿眼心虛,低下頭。她其實只是被他氣到想反抗,和他吵着而已……

「你不要把我盯得像犯人一樣,給我自由的權利,我勉強可以待在家裏。」她還嘴硬。

「你不必勉強,歡迎你隨時回去上班,我陪你。」唐明展現他的風度和體貼,來證明他也不是沒得商量處處限制她的霸道男人。

「你陪我……什麼意思?」

「我不是大男人主義者,婦唱夫隨我也不介意,你在辦公室里加一張桌椅就可以了,不用特地幫我準備辦公室。」

他不是大男人主義者,家裏一切支出不准她出一毛錢,他退伍時,她母親想出資給他做生意,他不肯收,莫名出面想找他一起合作,他說要靠自己。

唐明一路打拚過來,不接受她家裏的任何幫助,現在卻說婦唱夫隨他也不介意?

唐明轉身去收拾滿地的玻璃碎片,白雅君望着唐明的背影,再也說不出話來。她竟讓唐明說出這種話來,她還能再騙自己到什麼時候?

唐明是發現了什麼,才如此緊緊守着她。

唐明他……貌似把感情看得雲淡風輕,裝出一派瀟洒,隨她來去自如,但早已經把她放在心底最深最重的位置,他連她跌倒都心疼不舍,卻仍死要面子逞口舌。

唐明他……

你相信我沒有你也可以活得很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也許……以前我為了照顧論,很多時候疏忽了你,讓你誤會以為你對我而言不是最重要,甚至以為我沒有你也可以,事實上不是這樣

只有那一次,她輕率的一句話扎到他的痛處,逼使他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部分給她看,她才恍然明白兩人在一起后,她已經成為唐明的弱點,成為他生命里的靈魂。

也只有那一回,那以後,唐明還是唐明,包辦一家大小事的唐明,習慣了擔起一切的唐明,不在人前示弱,更不會在家人面前哭泣。

她若繼續待在他的身邊,直到在他的懷裏死去那一天來臨……

唐明把摔壞的相框裝進垃圾袋裏,掃起滿地玻璃,就怕有碎片遺漏讓她踩着,拿着抹布將地板仔細擦了一遍。

陽光灑在唐明的身上,他是發著光的男人,白雅君跟隨他的光芒,眼眶忽然濕熱,看到了她死後的一幕——

在僻靜的五條島上,唐明整地,在這個家樓下,選擇靠海那一面牆旁邊,緊貼着兩人房間外面的那塊地,唐明就把她葬在他的眼皮底下,讓他開窗就能看得到她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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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很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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