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元宵
郁扶搖看了一眼門外乾淨溫暖的天空，又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不言不語。
門外黯淡的天際剛有幾顆星星在隱隱閃爍，而屋子裏的燭火，也是暖暖地跳躍着。如今已是晚膳時間了，郁扶搖溫和又安靜地吃着飯菜，身為王妃幾年，這滿桌的飯菜，自然也再不是她的傑作。
桌邊還有一個小孩兒安靜而乖巧地自己吃食，正是她與程元睿的孩子程盛毅。程盛毅如今已有六歲了，在郁扶搖的教導下，早早就開始獨立。當然，也不只是郁扶搖的功勞，程元睿在其中也是做過不少事情的，只是，向來不在人前。
丫鬟們都被遣退了出去，是郁扶搖的規矩，不要人在面前伺候，也是怕程盛毅太習慣那種尊卑。郁扶搖不想這樣，再有尊卑長幼，也該有親疏之分，在外人面前和在自己人面前，還是有些差別的好。
“娘親。”細細嚼完口中的飯菜的程盛毅突然軟軟出聲了。
“先吃飯。”郁扶搖淡淡地說。
“娘親……”程盛毅的聲音卻一下子委屈起來了。
“毅兒。”郁扶搖的口氣卻也嚴厲了些許。抬起頭來，看着自己的孩子，郁扶搖對他的心思也是能了解的，但是，卻不能因此壞了一些習慣。
食不言，寢不語。
程盛毅的眼睛裏瞬間就開始有了水花。他已經把這句話憋了好久好久了，可是娘親卻提也不提。
“乖。”郁扶搖軟和下了語氣，摸了摸程盛毅的小腦袋，“先吃飯。”
程盛毅最終還是忍下了，乖乖地繼續吃飯。
看着這樣乖巧的兒子，郁扶搖在心裏到底還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孩子很聽話，也很聰明，是她的福氣，卻有時候容易生出些不忍來。當年的她，可不會這樣。
郁扶搖是知道程盛毅為何會這樣的。
今天是元宵佳節，而程元睿卻是不在。
上元佳節，本也是一家團聚的時候。然而程元睿自從年前外出辦事，便到如今都還沒有歸來。程盛毅和程元睿父子倆原本是約好了今晚要出去放河燈猜燈謎的，那是他們每年的固有節目，程盛毅一直都是很期待的。
王府中也是張燈結綵的，可是對於郁扶搖和程盛毅來說，卻仍舊是冷清的。府中也就是那麼些人，丫鬟奴僕們玩的開心，卻跟他們沒有太大關係。
原本，皇上是有意接他們進宮過節的，聽聞皇后今日宴請了不少夫人小姐，準備了不少熱鬧。原本，郁溪清與谷露也是有意讓他們去空空如也熱鬧的，聽聞也是有不少的節目。可是，郁扶搖聽從了程盛毅的意見，全都婉拒了。
兩處也都沒有說什麼，對於郁扶搖，他們都抱着很大的寬容。
程盛毅是堅信程元睿會在今晚回來的，因為他的父王從不曾失約。
最終，母子倆在這安靜又熱鬧的氛圍中吃完了晚膳。漱口茶被端了上來，而餘下的飯菜都被撤了下去。兩人安靜地做完了一切，轉到了偏廳之中，正準備開始好好說話，突然門外走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了起來。
郁扶搖對於腳步聲還是有些敏感的，一下子便聽出了是翠娘的腳步，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這麼急促。
郁扶搖心下不安，站起身來。很快，翠娘就出現在了門外。雖說腳步急促，卻是滿臉喜色。
“王妃娘娘。”翠娘先行了個禮。
“可是出什麼事情了嗎？”郁扶搖問道。
“回稟娘娘，是白騰大人回來了。”翠娘行禮道。
聽了這話，程盛毅差點高興得跳了起來，一雙發亮的眼睛不由得轉向自己的母親。這次跟着父王出門的，便是白騰和白耀。白騰回來了，是不是也意味着父王也回來了呢？
郁扶搖心裏也是高興的，道：“讓他來正廳。”
“是。”
“參見王妃娘娘、世子。”候着的白騰，遠遠見到郁扶搖牽着程盛毅過來，便單膝跪下行禮。
“免禮。”郁扶搖連忙道，又問，“王爺可有跟你一同回來？”
“回娘娘話，王爺另有要事，並未一同回來。”白騰說，卻突然感覺身體周邊一陣惡寒，讓他在心裏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卻聽郁扶搖柔聲道：“王爺何時派你回來的，又是有何事？”
白騰在心中暗叫不好，面上卻分毫不敢顯露，回道：“十天前，王爺命我，先送一車物件回來，這是清單。”白騰將在懷中放置了許久的清單拿了出來，雙手奉上。
郁扶搖接過由翠娘轉呈上來的清單，看了一眼，無非就是些古玩寶物，還有一些少見的吃食和藥材，難得的卻是有一本丹譜。而這其中還有一副漂亮的短弓，只是卻是怪異地配上了十隻長箭。郁扶搖露出了一個微笑，把單子又交給了程盛毅。
程盛毅一臉不高興地接了過去，細細看完，思索了一會兒，倒也露出了一個笑容。
郁扶搖見此，忍不住抱了自家兒子一下，又向白騰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白騰鬆了一口氣。想來王爺命他送回來的東西，還是讓王妃滿意了。
“翠娘，你把這些東西挑出一些來賞賜下去，其他的都收到庫里去吧。”郁扶搖對翠娘又囑咐道。
“娘娘，那這些吃食？”吃的東西可不能久放，而如今王妃世子都已經吃好了，這些可就……翠娘可不敢擅自做主，王妃對於這些可都是極有主意的。
“歡喜糰子和天下歸一留下，其他就給你們分了吧。”郁扶搖不甚在意地挑了兩樣，便讓翠娘出去了。
翠娘遲疑了一下，沒有說話。這可是兩個甜食……
“娘親……”一旁的程盛毅正憋着一肚子的話，可他的神情卻真的稱得上是狂喜。
“嗯？”郁扶搖牽着程盛毅的手，一邊往外走去，一邊笑問。兒子開心的臉上像是會發光，可愛到她忍不住想在他臉上香一口。
郁扶搖也確實這麼做了，軟軟萌萌的孩子乖巧地眨眨眼，然後毫不猶豫地也抱住郁扶搖的臉龐親了一口臉頰：
“娘親，父王今晚會回來的是吧？”程盛毅在郁扶搖的耳旁偷偷地問。
“是的啊。”郁扶搖笑着小聲回道。
“我們去書房等他？”程盛毅亮着眼睛，開心地問。
“毅兒為什麼要去書房啊？”郁扶搖牽着他繼續走，又一邊逗他。
“難道不是？”程盛毅疑惑道，一張小臉都快要皺起來了。“爹爹送來的東西，可不就是這個意思？”
“那你跟娘親說說，為什麼呢？”郁扶搖一邊問，也一邊帶着程盛毅往書房走去。
見娘親沒有反駁，程盛毅的心情很好，於是小娃兒的聲音顯得分外可愛且活潑，道：“娘親留下來的兩道點心，糰子有團圓的意思。天下歸一是強調一定會回來，因為父王說過，我和娘親就是父王的天下。”
這解釋，確實是差不多的，郁扶搖不由得笑了：“還有呢？”
“父王讓白騰叔叔送回來的清單里有短弓、長箭、丹譜，正是一個‘書’字，毅兒想，父王定是想讓我們去書房候着他。”程盛毅仰頭看向郁扶搖，很認真地繼續解釋，期盼她的認同。
“這可不太對吧？”郁扶搖笑着搖了搖頭。“難道毅兒忘了，‘’字該是怎麼寫的？”
“毅兒沒忘，但是外婆也教過，若是想給自己偷懶，寫成‘書’也無妨。毅兒想，父王定是也想過要偷懶的。”程盛毅露出了臉頰邊的小梨渦，特別可愛。
“可是毅兒還是說錯了一點。”郁扶搖微笑，眼見着書房已經近在眼前了。
“毅兒說錯了什麼？”程盛毅歪了歪頭，疑惑道。
“外婆定是還說過，‘書’字是後來人改的，所以，在書房候着的，不應該是我們，而是……”
話音未落，書房的門有如心有靈犀一般，在此刻突然被人從裏面打開。定睛望去，一個熟悉的身影果真出現在了面前，正穩穩站在那裏對着他們微笑。
夜色未濃，華燈已上，有如畫中，似是而非。
“父王！”程盛毅鬆開了拽着郁扶搖手的手，沖向那個從門裏出來的人。
“是的，該是父王候着你們，怎麼會讓你們候着父王呢？”程元睿伸手接住了撲過來的小人兒，一把抱起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安撫這小孩兒幾日來的不安。又看向郁扶搖，微微一笑，道：“我回來了。”
郁扶搖也笑了，一直澄澈的眼睛裏多了些水潤的意味，慢慢走上前去，在那人臉頰上輕輕印上一吻：“歡迎回來。”
不遠處，煙火正旺，照亮了整個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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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了兩天才寫完，還是沒趕上元宵quq遲到的祝福親們接受嗎？
木橋祝親們元宵節快樂~新的一年~心想事成~闔家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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