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哭泣
可可修真以來,儘管想要回家的想法十分強烈,卻從來沒有過一顆堅定的修真之心。她想要回家,可是她在這十年來又做了些什麼呢?有着強悍的天分,卻疏於修鍊,只滿足於眼前的修為增長,渾渾噩噩地度過一年又一年。
三界之庠的安逸生活,弟子之間平和的相處,偶爾的小打小鬧,一切都是那麼順利……似乎,可可從來沒有真的為自己所立下的願望而真正努力過,拼搏過。她只是保證了自己的修為在增長時和清笙墨凡二人持平,卻不像他二人一般想盡辦法提升自己的綜合實力。不論是對基本元素的探索,還是對奇門八卦的研究,自己遠遠沒有他們二人那般熱衷……
自己終究還是像曾經那個畏懼考試畏懼挑戰的高三學生一般,害怕未來,不敢去拼搏。總以為目標太過長遠而不敢去做,總是害怕別人的眼光,害怕做不好而被別人輕視,害怕所有失敗……
自己來到這裏真的有為回去做過努力么?自己有沒有一顆堅定的求真之心呢?有時候累了,可可也會靜靜坐在草地上,看着那遙遠的天邊,思念着自己的父母。他們,還好么?會不會自己在思念他們的時候,他們也在思念着自己呢?
可是,自己真的累了。除了這樣按照三界之庠的教程一步一步修鍊還能做什麼呢?清笙他們修鍊的其他術法實在是太複雜了,可可看到那些書都會頭痛。她總是想着自己天分這麼高,又讀過那麼多年書,可以慢慢來,自己暫且不看,等以後有心情再看……這一等,就是十年。每次都說下次會看,可是每次都沒有做。想到這裏,從前可可總會自我安慰着:自己只是對它們不感興趣,人活一世,就是要順從自己的心意,快樂就好……
可是為什麼今天,自己在累到極點的時候,從前的安慰再也支持不了自己了呢?心酸的感覺瀰漫全身,可可只覺得全世界都遺棄了自己那般,像個過客般,自己孤獨地待在這陌生的星球……可可的手腳陣陣冰涼,無力的感覺變得愈加強烈,腳步也開始變慢……
“喲!小魔女頭一次被罰不開心了啊……”一個戲謔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
“你,哭了?”一個黑影走到可可面前,聲音冷漠卻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心。
原來,清笙和墨凡一結束了內門弟子每日修鍊后就趕過來了。本來他們還準備看可可一會笑話,在前面弄個小陷阱絆她一下,可當他們看到可可在那裏默默流淚,頓時就收起了戲弄她的心思。
自己二人十年來不知道捉弄害過她多少次,哪一次不是被她還以顏色,收拾得狠狠的,這簡直就是個女王嘛!她比自己小那麼兩歲,卻從來沒輸給自己二人。每一次和她對戰總是傷透了腦筋,雖然她的修為差自己一截,平時又懶得要死,術法都不去多修,可她的反應能力,應戰能力完全完勝自己。層出不窮的鬼主意還有她那難以追上的速度和詭異莫測的身法,總是讓自己防不勝防。十年來,她也受傷過不少次,可卻從來沒見她哭過。今天,這麼突然地看見她一個人默默地哭泣倒是讓自己手足無措起來。
“我幫你。”墨凡一把將可可肩上的擔子,卻不小心碰到了可可肩上的傷口。
“嘶……”可可疼的倒抽一口冷氣,暈在眼眶中的眼淚徹底滴下。
“怎麼了?”清笙快步跑過來,墨凡也嚇了一跳,手中的動作都不敢繼續,呆愣愣地站在那裏。
“沒有……”可可雖然十年來和他們相處得很好,但總歸只是把他們當做朋友而已,自己的傷口,難受,不想告訴他們。也許女孩子就是這樣,即使已經很大了,但還是會有着一顆敏感脆弱的心。孤獨,無助,也不會告訴自己沒有完全接受的人。
但墨凡清笙二人是什麼人?他們平日裏除了修鍊就是專研六界奇門,即便不能做技藝高超的醫師,看出可可肩上的傷還是輕而易舉的。
“疼不疼?”清笙輕輕問道,從來沒看過這小丫頭哭,看到她肩上隱隱滲出的血跡,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有些心疼。
墨凡已經將水擔接過去了,對可可說:“我們幫你挑,你跟在後面走就行。”
現在已是夜幕,即便他們幫她挑水有人看到也不會說什麼,畢竟,一個剛剛鍊氣的小弟子能夠挑滿十二擔水本身就是很難得的事。
聽到這裏,可可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水,嚎啕大哭起來。怪不得總有人說:一個人可以在最苦痛的時候忍住不落淚,卻無法在朋友的安慰下不委屈。清笙他們一安慰,可可反而越發覺得委屈難過起來。
“嗚嗚……”可可就這麼蹲在地上捂住臉哭起來,毫無預兆。
清笙頓時呆住了,墨凡拿着水擔的手也抖了一下。這,這是什麼情況?怎麼突然就這麼大哭起來了?剛剛問她她不是還說沒什麼么?怎麼又突然這麼難過了?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愣了好久,最終還是清笙一臉無奈地蹲下,用生硬的口氣安慰着可可道:“可可啊,別,你別哭了,不就五十擔水嘛?我們幫你挑,很快就挑完。”
“嗚嗚……”可可的聲音越哭越大,到最後已經成了哽咽,整個人不停顫抖着。
“別哭了,我們以後不欺負你了還不行么?我錯了,我錯了,可可。”這哭聲……清笙真是各種頭大啊,一時間對可可的語氣都轉為低聲下氣地哀求。
墨凡在一旁咽了咽口水,好久才緩過勁來,也蹲了下來,用左手輕輕地給可可撫背,幫她順氣。但他向來不愛說話,這個情況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千種安慰之詞,最後到了嘴邊還是咽下,變成了無言的撫背。
可可嗚嗚地哭着,雖然聽到他們的安慰,可是強烈的委屈感瀰漫了整個心房,自己若是不哭出來,恐怕會壓抑非常。
深夜,蜀山山腰泉眼處,出現了這樣一幕:一個粉衣女子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嚶嚶地哭泣着,一個黑衣男子為其撐着油紙傘,另外一個白衣男子陪她蹲着,默默地為她撫背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