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好心泛濫的朋友
十三好心泛濫的朋友
王思總認為，白薇太過熱心，以至於別人會把她的熱心當做理所當然。
白薇剛到學校上班那會兒，不清楚夏令時的為人。白薇親戚家開了一家雜貨鋪，夏令時總是讓她幫忙買各種雜貨如笤帚、簸箕、拖把……，白薇婆婆種菜，夏令時就讓白薇幫忙買菜，自家種的菜，白薇那好意思收夏令時的錢，所以，菜只好讓夏令時白吃。偶然一次不方便沒有幫夏令時帶，夏令時會很不高興，相反，如果白薇有事找夏令時幫忙，夏令時會一百個沒空沒時間、不方便、幫不了。
當白薇認清夏令時的面目時，她已經幫人家買了兩年的雜貨和菜。王思告訴她，你對付夏令時這種愛佔便宜的人，方法也很簡單，她讓你買東西，你就比市場價多收她兩塊錢，她就再也不會讓你幫忙買。
但心太軟的白薇最終也沒好意思多收夏令時兩塊錢，而是漸漸學會以各種借口推脫。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除了夏令時，白薇對其他人還是一如從前的熱心，比如現在對王念。
三人一起離開學校，王念老老實實坐在白薇電動車后架上。
“王思，咱們先去萬里鞋城吧。”
王思嗯了一聲，知道白薇是想幫王念買鞋，她們倆原本約好逛內衣店的。但同時王思也不得不感嘆白薇眼光實在太遲鈍，萬里鞋城是一家平價鞋城，鞋子種類豐富，但大多是中低檔的產品。雖然王念至今只是穿一身迷彩服、作訓軍靴，轉業至今，好像窮的連套普通人的衣服都買不起，但他身上流露出的氣質出賣了他，他絕對不會是窮人家的孩子。試問，窮人家的孩子能夠一口嘗出戚風蛋糕的口味？窮人家的孩子能夠面對花花綠綠的世界、不為所動、一臉茫然？窮人家的孩子能夠吃到蛋糕就快樂的一臉幸福，哪管他什麼口味、窮人家的孩子遇到美女教師拋來的媚眼，早就激動的不知所措，那會視若無睹？
再說，就以他每天早上十公里的活動量，平價鞋城的那雙鞋子能夠經得起他完整的穿一天？
但是，王思才不會多嘴，白薇要熱心，不是她要熱心，她最多陪着她逛，反正她也沒有家務要趕着回去做，時間她有的是。
進了縣城，三人直奔萬里鞋城，鎖好車子，王念再次殷勤來扶王思。王思依然沒有接受，她已經習慣了這根陪伴她很多年、還將繼續陪伴她的手杖，不需要別人多餘的幫助，她能照顧自己。
進了店，白薇直奔運動鞋區，帶着王念挑鞋，王思知道他不會在這裏買鞋的，白薇再熱心，也是白忙活，便找個地方坐下來等。
白薇看上一雙鞋子，就讓王念試穿，王念也很給面子的、像個弟弟一般聽話的試穿，但結果總是不買。
他們越逛越遠，然後上樓去逛。
過了一會兒，白薇一個人來找王思：“王思，你怎麼也不過去幫王念看看鞋？”
王思輕輕一笑道：“有你就行了。”
白薇小聲道：“我看了好幾雙鞋子都不錯，他試穿也挺好，可是他就是不買。王思，你說王念家裏是不是很困難，他捨不得買？”
“我不知道。”王思表示無能為力，她又不愛管閑事，人家家裏如何，從不打聽。
“沒準兒他家裏有生病的父母、還在上學的妹妹，他把轉業費和工資都給家裏寄回去，自己捨不得花錢，你看他平時吃飯也很節儉，我們剩下的飯他都吃。”白薇煞有介事地道自己腦補。
王思不得佩服她的想像力，幸好沒說出王念上有八十歲老母要贍養，下有三歲小兒要撫育，而且還找出了支持她論點的論據，貌似十分符合邏輯學和推理學的規律。
王思只能笑笑道：“嗯，也許。”
得到王思的贊同，白薇顯然很有成就感：“王思，我想買雙鞋子給他，這孩子也真不容易，我剛畢業沒發工資那會也挺艱難的。”熱心且同情心泛濫的好人。“那邊那雙鞋我覺得差不多，你過去幫我看看，剛才王念試的時候，我記下鞋碼了，咱們過去買給他好了。”
王思只好站起來陪着她過去。說真的，王思認為，這種檔次的鞋子，王念肯屈尊試穿，就已經給了白薇天大的面子。王思真的不敢保證，白薇自己破費，好心幫小弟買的鞋子，小弟會不會肯穿着出門，甚至等白薇看不見的時候直接丟進鞋城外邊的垃圾桶里。
“這雙怎麼樣？”她拿起一隻白色的運動鞋給王思瞧。
王思點頭不語。
她見她點頭，便問導購：“請問，這雙多少錢？”
導購看了看道：“八十。”
“就要這雙吧？”白薇又徵詢王思的意見。
如果王思再點頭的話，估計她就會好心買下這雙鞋子救濟家境“貧困”的王念。王思有點不忍心她白白把八十塊錢打了水泡，農村教師的工資很低，王思和她的工資至今還只有每個月一千五百多塊錢。
“等一下王念過來再試試吧？”王思忍不住多嘴管了一件閑事。
“他剛才已經試過了，挺好的。”白薇對導購道：“拿那雙四四碼的吧。”
導購幫忙找出四四碼的鞋子，拿出票據要開小票。剩下的，王思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阻止熱心泛濫的白薇了。
王思一抬眼，見到王念提着一袋東西從樓上下來，忙道：“白薇，王念過來了。”王念也看到了她們，朝這邊走來。
白薇生怕王念過來不讓她花錢買鞋，趕緊對王思說：“我去交錢，你拿着鞋子。”
王思一把扯住匆匆要去交錢的白薇道：“等一下嘛。”
王念走過來道：“姐，白老師。”
王思看到他手上提着的袋子裏是兩雙拖鞋，一雙涼拖鞋、一雙棉拖鞋。王思還是失算了，她原以為他不會在這裏買鞋的。不過，他倒是挺講究的，連冬天穿的棉拖也買好了，真的打算在這裏當體育老師了。
“白老師要幫你買這雙鞋子，你看怎麼樣？”王思拿着鞋子問。
他看了看道：“別了，這樣的鞋子恐怕我穿不到一天就報廢了。”
怎麼樣？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王思心裏道。
白薇對於自己的失敗似乎很不甘心：“你腳上長着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