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朝陽郡主
曲厲軒一直偷偷地留意着座上的竇真兒,果然在聽見他說帶了祁遼第一舞姬來獻舞的時候這位美艷而端莊的皇后立刻不悅地皺了眉,甚至不顧禮儀當場向自己睇來質問的目光。
曲厲軒微低下頭假借行禮躲開了對方的視線,掩藏在投影之下的唇角掛着一抹苦澀的笑。
但縱使如此,曲厲軒依舊還是無法讓自己忽視方才瞥見的小動作,就在竇真兒因自己的話而不悅地皺起眉的時候,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動作輕柔地捏了下竇真兒的手,雖然隔着那麼遠的距離,但曲厲軒卻依舊能夠從那個小動作中感覺到座上的男人對身旁女子的重視和寵溺。
果然!曲厲軒暗自感概。
傳聞當今天子雖**佳麗三千卻獨寵當今皇后,今日一見,曲厲軒便知傳聞不假。
看來他們的郡主今後在皇宮裏的日子定然是不好過的了。
雖說如此,但曲厲軒還是親手將歸寧送來了這裏。
他也知道,雖然座上這個男人對身旁的皇后百般寵愛,他今日也不會拒絕收下他們“送”來的郡主。畢竟這是象徵兩國友好的和親,身為皇上的他沒有拒絕的理由,這或許也是身為皇上的悲哀,他的身份註定了他無法給予這世間任何一名女子唯一的愛。
果然,座上的男人在安撫了自己所寵愛的皇后的情緒之後,轉而望着他道:“二王子殿下如此盛情,朕自然不能辜負,就讓朕好好見一見這‘第一舞姬’的神采吧。”
獲得許可,曲厲軒只是一笑,將雙手舉至右肩前方,輕輕拍了兩下。
掌音剛落一道清脆的鈴聲忽而從外傳了進來,起初是一陣一陣的,像是什麼人在有節奏地搖晃着手中的鈴兒,間或傳來一兩聲低沉的鼓聲,而後又突然安靜下來,緊接着是一長串“叮鈴叮鈴”,直到鈴聲愈發清脆眾人才看清從外而來的身影,只見兩名身材健碩的男子抬着一面鼓緩緩朝大殿而來,原本用來敲擊的鼓此刻卻被兩人橫面抬着,鼓面上如仙鶴般立着一名身穿紅衣的女子。
女子雙手合十舉在頭頂,一腳踏着鼓面一腳微微曲着膝蓋伸在身側,只及小腿肚的紅色燈籠褲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腿,連帶着赤着的腳尖綳直成一條好看的直線。抬起腳尖輕輕一勾,掛在纖細的腳踝上的銀鈴兒立刻傳來一道清脆的鈴聲。
眾人這才看見女子的手腕和腳腕上都戴着銀鈴兒,伴隨着女子一動一靜的跳舞動作,鈴兒不時發出或短暫或悠長或急促的聲音。
女子身上的紅衣明顯與中原人的服飾不同,無袖單肩剪裁讓女子如蓮藕般白皙美好的玉臂綻放在眾人面前,纖細的手臂上戴着刻有獨特圖騰的臂環,上衣恰到腰線的長度伴隨着女子一舉手一投足的動作將女子美好的腰線和漂亮的腹部線條展露無遺。
但奇異的是,明明是如此艷麗的紅色、明明是如此熱力綻放的衣裳,但穿在女子身上的感覺卻並不俗艷,反而透着一股與紅色和熱情完全不同的清麗,伴着女子獨具地域特色的舞蹈動作讓女子的舞蹈看上去並不像是一般的舞蹈而更像是一種祈禱儀式,帶着一種神聖的莫測。
被舞姿所吸引的眾人甚至忘記了去看女子的長相,直到女子飛身自鼓面躍下跪至殿中清冷地道了一句“梅娘參見皇上,吾皇萬歲”眾人才至方才如夢似幻的景象中清醒,也直到這個時候眾人才留意到紅衣女子面上戴着一方紅色半透明的薄紗。
宇文訣眼裏閃過一道驚艷,雖然他早已料定曲厲軒千里迢迢送過來的人定然不會是什麼等閑人物但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讓人意外的人。而真正讓宇文訣感到驚艷的並非是女子奇特的舞姿,而是女子身上難得的氣質,女子雖一身紅裝但卻清冷得如同冬日裏綻放的一株紅梅。
坐在宇文訣身旁的竇真兒自然沒有忽略掉宇文訣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艷,表情頓時變得冷冽起來,她垂眼俯視着跪在大殿上的紅衣女子,眼裏閃過狠絕,她不喜歡這個人,從第一眼看到這個紅衣女子開始她心裏就有些不好的感覺。
都說女人的直覺是敏銳的,竇真兒不得不防,更何況,眼下的狀況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名舞姬定然不僅僅只是獻舞這麼簡單,這分明就是“獻人”。
“不知皇上對方才的表演可還滿意?”曲厲軒適時出聲道。
宇文訣收回打量紅衣女子的目光,笑道:“朕十分滿意。”
對於宇文訣的回答,曲厲軒絲毫沒有感到意外,他一手**出來的郡主又怎麼可能不讓人滿意?
但面上曲厲軒卻絲毫沒有表現出得意和欣喜,只是道:“實不相瞞,梅娘並不單單隻是祁遼第一舞姬,她乃是我父王收養的義女,賜名為……‘朝陽郡主’。”
像是故意般,曲厲軒在這裏很刻意地停頓了一下,果然見眾人在聽見“朝陽郡主”之名之後立刻神色一變,尤其是座上的宇文訣和竇真兒,兩人明顯一怔。
曲厲軒暗自笑笑,他很清楚眾人為何會對“朝陽郡主”這四個字反應如此之大,因為當今皇后竇真兒在被冊立為皇后之前的封號便是“朝陽公主”。
假裝並沒有察覺到現場氣氛的異樣,曲厲軒又繼續道:“朝陽郡主雖非父王親生但在我祁遼深受臣民愛戴,身份同我等一樣高貴,若是皇上喜歡,我等願意將朝陽郡主嫁予皇上以結形親之國、累世通好,不知皇上您意下如何?”
宇文訣別有深意地望了眼從方才開始便安靜地頷首跪立在殿中的紅衣女子一眼,道:“祁遼王如此有心,朕自然也願意兩國敦睦邦交。”
“這麼說,皇上您這是同意了?”
“自然。”宇文訣當中宣佈道,“祁遼國朝陽郡主舞藝超群、性情超然,特此冊封為‘梅妃’,自此我國與祁遼國永世修好。”
紅色面紗的唇角微微勾了勾,歸寧俯身叩首道:“梅娘叩謝聖恩。”
“起來吧,梅妃不必多禮。”
“謝皇上。”歸寧應聲這才緩緩起身抬起從方才開始便一直低垂着的頭。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湊巧,就在歸寧抬起頭來的瞬間,她面上的紅紗突然滑落露出底下一張清麗的容顏。
對於見過**粉黛三千的宇文訣來說,女子紅紗底下這張容顏雖然好看但卻並不到傾城的地步,倒是那無波無瀾的表情與宇文訣想像中的一樣清冷,絲毫沒有因為方才的冊封而有所高興也沒有因為被送來和親而感到難過,彷彿一切與她無關。
這讓宇文訣再度想到了“冬日紅梅”這個形容詞,而女子的左額角也正巧不知用什麼顏料勾畫著一株斜斜綻放的紅梅,與她清冷的氣質以及那一身紅裝相得益彰。
宇文訣再度上下打量了歸寧幾眼,對於這個送上門來的女人,他的第一感覺並不討厭。當然,前提是她能夠就這樣一直安安靜靜、老老實實地呆在皇宮裏,不要鬧事,也不要隨便出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