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不好意思
符夏進到前廳之際,看到的正是眾人神色各異盯着她打量的面孔。
裏頭的人她都認識,只不過熟悉程度不同,仇恨值也不一樣罷了。
各種各樣的眼神中,有毫不掩飾的輕視,有漫不經心的漠然,有事不關已的坐壁上觀……當然,也少不了對上她目光那一刻時,演得比真情真性還令人感動的善意。
這是第一場正式的“親人”照面,同時外加批鬥懲戒下眼藥的群起示威嗎?
符夏心中不免覺得好笑,看着眼前的情形,腦子一轉便明白了個大概。接下來將發生些什麼,以及她又當做些什麼,心中都已瞭然。
“符夏給父親大人請安,願父親大人萬順康健。女兒雖得了信立馬動身過來,不過還是遲了些,望父親大人海涵勿怪。”
她從從容容的走上前,朝着符仲景行了一個標準請安之禮,言行舉止大方得體,毫無半點小家之氣,宛如一直以來便是生活在高門貴府之中的千金貴女。
這一刻,符仲景卻是有些莫名的驚訝,壓根就沒有想到他打心底裏頭不屑一顧的棄女會有着與前日所見時天差地別的溫婉以及……貴氣!
那是一股如同骨子裏頭與生俱有的東西,符仲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細打量了起來似乎想要發現錯處與漏洞一般。
而姚氏此刻也不由得愣了愣,印象之中符夏這種出身的小賤人怎麼樣都應該是低俗而卑微的,根本不可能有這種完全不能匹配的氣質。
她與符仲景無二,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不過目光微閃后,倒是很快嗤之以鼻。
為了這一天,這個小賤人怕是不知道準備了多久,就算像模像樣的裝得一時那也只是個表面,再如何也無法掩飾小賤人如同昨日一般淺薄粗陋的本質。
而其他人更是心思各異,念頭一轉不少人輕視之意愈發明顯。
昨日野蠻囂張得不可一世的野丫頭今日搖身一變裝成了恭順有禮的大家閨秀,這符夏也不過如此,頂破了天還是不敢在老爺面前放肆。
“無妨,你也過來正式見過你母親吧!”符仲景很快收起了心中的驚詫,畢竟再怎麼樣,這個女兒一改盛氣凌人,在他面前恭順總是好的。
他還真有些擔心昨日之事再在今日重現,當著他的面符夏若同樣如此不給面子的話,就算最後他震得住,但肯定也不是什麼好看之事。再想想那天親自去找符夏母女時,那死丫頭的厲害嘴臉,當真讓他越想越有些沒有底氣。
昨日府裏頭發生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他這個一家之主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自然也不能提都不提,姚氏含蓄不露狀告更不能全然不理。
但他接回符夏日後還得有大用處,肯定不可能這會就立馬把人給怎麼著,兩邊都得考慮,分寸與尺度的掌握算得上一門不小的學問。
是以,符仲景並沒有一開口便提及昨日那些事,而是先行讓符夏正式見過姚氏,折中的第一步邁出,剩下的自然是視情形而定。
符夏並不意外符仲景的吩咐,也不存任何的遲疑,很快乖巧應聲,微笑着朝姚氏看了過去。
“女兒符夏見過母親大人。”
這一刻,她的臉上尋不出半絲毛病,完美的面具不輸前世算計她的任何人:“昨日回去后,女兒一夜輾轉難眠。雖然都是惡奴惹事生非而起,母親寬容大度,最後也不曾怪罪女兒,可女兒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處理事情太過率性失了章法,衝動起來難免失了些顏面,也讓母親操了不少的心。”
“今日當著父親大人的面,當著府中其他親人的面,阿夏給母親陪個不是,日後必定努力改改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小性子,爭取不再讓母親大人太過操心費神。”
符夏說得頗為誠懇,盈盈一拜周周到到,那神情那模樣,那言辭語氣便是當眾準備找事的人都會有些不好意思,得想想是否還要繼續。
打一開始,她便明白復仇可不是那般簡單之事,也絕對不是一味橫衝直撞的強勢便能足夠。
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笑裏藏刀這樣的技能不是只有眼前這些人才會,前世她從惡人身上學到了太多的技能,如今一樣一樣慢慢的用到這些人身上,豈不同樣有趣?
果然,符夏這番話一出,廳裏頭安靜得出奇。
估計姚氏怎麼也沒想到符夏這麼快便直接出招,當著老爺的面完全變了個人。主動認錯不說,甚至還給她給戴起了高帽,她若是當眾計較半點都是在打自己的臉。
這一刻,眼前的符夏着實陰惡可恨,但偏偏姚氏還真是不能去嗆破符夏那幅“小人”嘴臉,只得將一口氣先行悶在心中。
“陪不是什麼的就算了,不過你這孩子性子的確過於衝動了些,那樣對自己不好。”計劃全被打亂,姚氏還得扯出笑容,露出一副寬厚仁善的長輩之姿:“我這當母親的多操些心不算什麼事,怕只怕不改的話,將來給你自己惹出大的禍端,害了自己。”
“所幸你這孩子倒是機靈得很,一個晚上便自個想通了利害,這自然是好的。不過……想通歸想通,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希望你日後多加註意才好。”
“多謝母親大人提醒,阿夏自當謹記母親大人教誨。”符夏毫無抵觸的應了下來,甚至於還當眾誇讚道:“母親大人賢良仁厚,處處為阿夏着想,實在是天下嫡母之表率。”
聽到符夏再一次的給自己戴高帽,姚氏當然知道沒安好心,暗中將這個陰險無恥的小賤人罵了一通,面上卻是應付式的笑了笑。
一切完全都不對呀,怎麼這死丫頭一來便攪合得什麼都不對了呢?
“看到你們母女如此親近,我也放心了。”符仲景見狀,倒是不失時機的道了一句。
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句面上看着客氣親近,可他當然聽得出都只是個表象,想想都覺得怪異。不過,對符仲景而言倒不是什麼壞事。
二十年以來,他因為國公府而平步青雲,卻也被國公府這座大山始終壓着一頭,與姚氏的夫妻關係自是不可能如外人所以為的一般美滿。
同樣,符夏這個棄妾所出之女於他來說也只是一顆棋子,所以這兩個女人相互看不順眼反倒才好。
女兒不比兒子,認回來也不需要入族譜認祖歸宗搞什麼儀式那般麻煩,但第一回與府中人的正式照面還是必不可少,不然將來這接回來的庶女身份也太上不得檯面,將來用到時不太好。
所以這會,符仲景樂得和稀泥,原先的那些想法也都瞬間改變了。
心思一轉,索性有意無意的把話題給岔了開來:“阿夏,為父昨日太忙,也沒顧得上安排你與府中親人見面,今日特意讓大夥都聚到一起多多相處,一家人自然更加和睦友善。”
“還是父親大人考慮得周詳,不過……”
符夏一聽,先是一陣感動而後面色卻是突然泛起此許紅暈。
她眨了眨眼,頗為不好意思地說道:“不過阿夏聽說高門貴府裏頭最講禮數,初次與親人正式見面,長輩也好,平輩也罷,相互之間都得準備一些見面禮的。”
說到這,符夏的神色愈發的羞澀起來,那一刻倒是真正有了十四歲未曾見過什麼大世面卻又頗好面子的小姑娘形象。
她的聲音都小了幾分,似是鼓足了勇氣不曾間斷着說道:“阿夏,阿夏這些年一直與娘親相依為命,過着最普通的百姓日子,天天想法子找多些針線活做也僅僅只是能夠保證柴米油鹽的用度,根本……根本沒有一文多餘的錢可以給大夥準備什麼……上得檯面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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