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 生而有命
撇去死傷大半的鬼族不談，因為上面幾位的戰鬥被波及到而死去的，在各族都不在少數，在這邊看不到西方地獄，想必那邊的情況會好很多。
但好的方面也是不像這裏一般的滿目瘡痍，為了征服東方地獄而偷偷潛入的惡魔們，幾乎盡數折在了這裏。
而閻羅幾個人始終沒有低頭看一眼，因為一旦看了或許就會受不了這份痛楚認輸了，打到了這個程度，就算剛剛不知為何失控，現在也不能輕易認輸。
夕顏一邊握着那縷白髮，一邊把目光投向對峙中的三個人，眼角餘光瞥到還在感嘆中的波塞冬，思忖片刻手一揮讓他回到自己的領地去了。
大戰已經結束，不需要波塞冬這個局外人再在裏面攪合了。夕顏還是關注着那三個人，他們三個完全沒有注意到波塞冬已經不見了，看來精神已經繃緊到了極致。
而下面，被一根細絲牽着的黑繭，還在下落中，以髮絲的脆弱自然不能替黑繭減輕下落速度。
不到百米的高度，對黑繭已經加速到了這個水平的速度來說，不過幾秒，一直盯着零的江城子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兒了。
彷彿時間都凝滯了下來，世界安靜的能讓江城子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噗通！”
江城子感覺一直伸着的手指有些僵硬，淡藍色的面板已經擺在他面前很久很久了，但是機會在哪？
白色的髮絲飄渺得若隱若現，黑繭距離地面還有六十米。
江城子微眯着眼睛，保持自己的最佳精神狀態，腦中的那根弦已經繃緊到了極致。
黑繭中，零覺得墮入了曾經那個末世降臨的夢。不，應該說從龍捲風消失的那個瞬間她暈過去的時候就已經陷入其中。
這個空間裏的時間流速似乎很慢，經過了之前時間流速減慢的事件。零一下子就想到了這裏，而且很容易接受了這個事實。
之所以感覺到時間流速慢是因為自己的動作變得很慢。慢的好像要在這個荒蕪的世界裏呆到天荒地老一樣。
零不是上次那個迷惘彷徨的自己，她不想呆在這裏，強作鎮定地站在原地，零四處張望着離開的機關。
但是天上地下，反反覆復看了幾遍也沒有發現任何違和的地方，只有滿目的灰色。
安靜地連風的聲音都沒有，零感覺自己的呼吸聲由輕變重，又由重變輕。終於仰着頭，對着霧蒙蒙的天空喊道：“魔鬼，你在對吧？放我出去！”
聲音在空間裏回蕩着，盤旋幾圈不散。
“我知道你在，我不會跟你製造這樣的末日的！”零厲聲喊道，但是回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聲。
低頭深吸了一口氣，零突然感覺到手臂一陣刺痛，猛地低頭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是身體出了什麼事吧？”零在心中猜測，一下子就猜到了事實，
這並不難猜。
零抬起手掌。但平時隨着意念而出黑色物質現在卻比她想像的出現得慢。
費盡了精神力才凝出來一小團，看着這圓了咕咚的一團氣體，零苦笑着抬手按了按自己微疼的太陽穴。另一隻手托在氣體下面，手指微動，要塑個形狀出來。
在黑色物質里，零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血液呈滴，在那團正緩慢變形的氣體中移動着，但是並不像之前那樣容易親和。
這是怎麼回事？
零沒有那個精力去細想，太陽穴上暴起的青筋顯示出來現在的她的精神有多麼集中，好在氣狀物質已經漸漸凝實，鐮刀的雛形也能看出來了。
她還是選擇了最熟悉的那種兵器。能省點心就省點兒吧。
眼看着鐮刀從雛形漸漸趨向自己熟悉的樣子，零已經冒汗的臉上露出來一絲微笑。
之前托着氣團的右手現在正握在鐮刀的刀柄上。這個刀柄現在還有凝到火候，從手上能感覺到它還在緩慢地變細。
盯着逐漸變銳利的刀尖。零順着臉頰淌下來的汗水正好打在她胸前的衣襟上。
彷彿倒退到了上次她和江城子被困在空間裏一樣，只是少了江城子這個動力零沒有當初來得狠。
對了，江城子……
記得江城子又上線了才對，那他現在應該還在外面。零一下子想了起來，連鐮刀塑性都快了幾分。鐮刀正式成形之後，零試着在空氣中劃了一道，果然動作很慢，慢得讓她着急。
要快點出去，江城子在外面！
零要仿照當時的做法，因為空間是無限大的，她的鐮刀不可能到達空間的邊界，但是如果速度足夠大，力量足夠強，就可以打破這個空間，這是她當時的做法，也是現在的想法。
鐮刀被緊緊握在手裏，比當初那個的型號還要小很多，零兩隻手同時握在鐮刀的刀柄上，不長的刀柄竟然視覺上有些擁擠。
零憋足了力氣，咬緊的嘴唇蒼白之餘又滲出來一絲血痕，是她自己要咬破的。
鐮刀以一種看似緩慢，但實際上卻勢如破竹的氣勢在空氣中划著。連零都感覺到這次可以一擊成功，這種了悟甚至讓她彷彿看到了希望。
但是，當零再次把視線放到與自己心念相通的鐮刀上時，失望瞬間變成了莫大的失望。
行進中的鐮刀正在以比運動更快的速度消隕着，黑煙逸到空氣中，帶出來優美的曲線，如霧如紗。
零一時間愣愣地看着自己製造出來的鐮刀最後連刀柄都消失不見，而手臂還沒有完全停下來，最後留在手裏的，只有她暗紅色的血液。
這是……
血液彙集在零的手心，然後滴向地面，零盯着自己的手心迷茫地不知所措。
連武器都沒有了么？
幾次催力而不能的零終於反應過來，頹然地把手垂了下來，微微抬頭望着遠方。
目光所及之處，灰濛濛的天空似乎變得清亮了一點，但是在零此時死氣沉沉的眼中卻沒有任何區別。
竟然有一天連她最引以為傲的武器都能不再為她所用，曾經隨心所欲永無止境的黑色物質，如今卻乾涸殆盡。
原來一切都是有盡頭的么？
手無寸鐵的我又能幹什麼？
零想抬起手來，但是手臂卻已經無力再抬起，她也不敢再去看那雙還殘留着血跡的手。
一切都結束了吧……我會永遠呆在這個荒蕪的地方，不老不死，絕望到麻木吧……
零的身體兀然一震，五臟六腑的移位讓她猛地咳了一下，鮮血彷彿從肺里湧出來，連一旦咳就停不下來。
零捂着胸前幾乎要蜷縮在一起，咳出來的血染在胸前的衣服上。她乾脆順勢倒下，側着蜷在地上，彷彿在平地上畫出了一個問號。
身體越來越痛，痛得她不由自主地發抖，緊咬着牙關的她忽然想起來還有血條這種東西存在，但是現在的她已經看不到了。
大概，離死不遠了吧。
零猜測着，忍痛着的臉上開始流露出來笑意，雖然因為疼痛和咳嗽加上嘴角有血，這個笑容有些扭曲。
“第零號，你知道錯了么？”空間裏，這個聲音如黃鐘大呂一般回蕩着，傳入零的耳朵。
零聞聲先是一愣，之後才突然反應過來，這個世界上知道她“零”這個名字的由來的人真的沒幾個，而現在能與她對話的，只有——
忍着身上的疼痛，零慢慢雙手撐地，想要站起來，但是剛起來一點，就因為口吐鮮血而動作停滯。
直到把嘴裏的血吐乾淨了，零才虛弱的再次站了起來，抬頭望天，勉強輕笑道：“沒想到造世神真的會說話，聆聽神音是第零號的榮幸啊，”嘲諷了一句之後，零才收起笑容道：“但是我沒錯！”
腳下的泥土突然晃動起來，原本虛弱狀態下的零就站不穩，這一晃動直接半跪在了地上，零順勢由跪改坐，狼狽至此也顧不得形象了。
零突然離地而起，帶着剩下的泥土一起，被緩緩擎上了半空，看過了周圍的五根柱子，零才恍悟過來，原來自己一直站在造世神的手掌上。
咳意伴着血湧上來，被零狠狠咽了下去，零頓了一下才道：“就算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但是，我的思想意識是我自己的，你無法控制，而擺脫你的控制就是我贏了！”
“痴兒，你要逆我何必如此艱難……”造世神的聲音再度響起，沒等零回答又追加了一個問題，好像在問零又像在問自己：“你又何必逆我？”
零微微一愣，想起那些糾纏了她日日夜夜的噩夢，那些她不敢回看的記憶，沉思一會兒才道：“因為我是測試品，失敗的要被清除的測試品，”
說著零突然抬起頭，憤聲道：“可為什麼我的命運要掌握在你的手裏？造世神就一定是無所不能的么？就算如此，我也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為什麼聽憑你的擺佈，最後說抹去就抹去？”
過了一會兒，造世神的聲音才再次揚起：“生而有命，不止是命運，還有你的使命。”
“這樣的命，我不接受！”零激動地抬手用力捶着地面，臉上已經漲得通紅。(未完待續)
ps：剛剛發現上一章沒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