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螢火之夜

暮色西沉，里的殘陽有着血一樣的悲壯。

黑色的巨鐮在空氣中勾勒出新月般的圓弧，帶起的悲鳴，直接劃破了對面錯愕的血染龍城四人的身體。

彷彿空間扭曲了一下，四人心中只有一個共同想法，“我掛了！”鮮血像噴泉一樣，濺在剛剛被紅衣少女開闢出來的空地上，還有周圍茂盛的草葉上。

紅衣少女依舊憤怒地瞪着他們，一張清秀的臉上還猶有淚痕，看到他們鮮血飛濺的樣子，忽然笑了起來，笑聲里有着無盡的悲傷。

對面，牧師城木的思維還停留在發現少女哭泣的階段，瞬間血條就被清到底，才感覺到自己身為牧師的無力，血霧中看到眼前這個美麗而悲傷的少女，她是boss，但她的感情那麼真實。這個遊戲裏的情節性那麼強，我們是不是真的做了傷害她的事情呢？可是，我們是玩家啊！

獨自糾結等待刷回復活點的城木，有些掙扎。忽然眼前光華一閃，“死了之後回城是這個樣子的啊。”第一次掛的城木心中有些感嘆。

空地上，血染龍城四人身上白光大作！

紅衣少女驚訝的抬頭看去，只見四人的身體瞬間復原，血條又恢復了之前滿滿的狀態。

“這是……”紅衣少女遲疑地喃喃自語。

“我沒死啊！”見龍卸甲的大嗓門喊出了驚喜，“老城，是你吧？你這治療也太給力啦！”伸手就在城木的肩上重重拍了一記。

城木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沒死？我們竟然沒死！”城木心裏有個小人在大喊，實際自己卻張着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呆愣之際，挨了見龍卸甲一巴掌，頭上飄出了－20的紅色字樣，但感知到的輕微痛感並不能讓他回過神來。

血飲刀鋒和火染天也處在震驚中，不過身為隊長的血飲刀鋒很快就鎮定下來，提醒眾人，小心戒備着對面同樣處在驚愕中的少女boss。

勉強開始注意眼前狀況的城木，聽到身邊火染天舉着法杖的同時嘴裏快速說的卻和咒語一點關係也沒有：“這樣都不死，絕對是bug吧，嘖嘖嘖，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我怎麼下的去手啊，血飲賤龍，你們忍心辣手摧花么？要不咱回去吧，回吧！”

城木有種扶額的衝動，火染天這個傢伙，壓力一大，吐槽就跟着多，剛剛的驚魂一刻實在太驚悚了，已經讓這個傢伙的壓力弦緊緊繃在一起了。不過城木也知道，壓力一大另外一個效果就是，念咒語的速度大幅增加。城木關注了三人的狀態，發現都是滿血緊張地看向boss的時候，也開始觀察起紅衣少女來。

“不過滿血也不夠這個少女一擊的，下次，還能這麼幸運地復活么？”城木暗想。

紅衣少女零依舊沒有從本來已經是屍體的四人卻完全無礙的事實中清醒。“為什麼？為什麼！”零更加憤怒，再次凝聚起更大的鐮刀，向四人劈去。

儘管四人再次來不及防禦躲閃就中招清條，但又是再次直接滿血復活。在四人慶幸之時，零絕望地跌坐在地，抱膝哭泣。

“這些外來人都是殺不死的么？為什麼這麼欺負人啊！那些螢火蟲又沒有招惹你們！為什麼要殺死他們？還以為，還以為外來人會很喜歡這裏，還以為會很開心的相處，還期待的說，為什麼啊？！”眼睛裏含着淚水，零的心裏響徹着無數的質問，最後被無盡的絕望和悲傷淹沒。

城木再次猶豫了起來，這個boss，那麼可憐……

但實際上猶豫的只有城木一個人。

火染天的火之刃已經落到了紅衣少女的身上。之後血飲刀鋒繼衝鋒加撕裂一擊也同時招呼到了她的身上。

“啊——”

沒有任何防禦，紅衣少女的頭上飄起了－200、－350的鮮紅數字。因疼而尖叫的少女驟然抬起頭，手一揮就召喚出了大量飛行的小鐮刀，向正在攻擊還有正在趕來攻擊自己的敵人飛去。

“有傷害！”城木驚訝道。己方能破紅衣少女的防攻擊到她已經很讓他吃驚了，而對方同樣能對己方造成傷害，和剛剛的攻擊無效相比，更讓他驚訝的叫出了聲。

“但是很低，繼續攻擊！”血飲刀鋒審視了一下自己減少的血量，完全不值得一提。

“她的血槽怎麼在自己減少上限？”火染天攻擊之餘有了新的發現。

“管她的，老子可不想再被她一鐮刀割死又復活了！快殺吧！”見龍卸甲沖了上來。

儘管城木的心中不斷在猶豫，但是隊友已經做出了攻擊的選擇，他只能反覆的提示自己只是個npc。

零在拚命的掙扎，但是，卻發現自己的血量越來越低。能攻擊到對方雖然很令她欣喜，可傷害卻寥寥無幾。

“怎麼辦？”零心頭更加絕望，“打不過可以逃掉么？不行啊，被一個接一個的帶限制的技能控制住了，那就這樣死掉了么？就這樣死掉吧。”她放棄了掙扎，在地上蜷縮成了一團，承受着傷害，痛了就叫出來，眼淚簌簌。

看着面板上血量在不斷減少，生命就在手裏流逝，過去的每一天似乎也沒有什麼意思，缺失了東西而空空的，死了好像也沒什麼，零這樣想着，閉上了眼睛。

對於血染龍城四人，這樣的戰鬥簡直是折磨，為什麼一個boss要設計成這個樣子，好像戰力很強，但是一開始完全不能產生效果，後面好不容易產生的傷害又沒有實際意義，團成一團的，好像自己這麼大的成年人在欺負小女孩似的。他們情願這個boss能讓自己多掉點血，也能讓自己心裏少些彆扭。

“這個boss真的是讓人殺的么？太憋屈了，老子不幹了！”見龍卸甲收起武器，自顧自地走到一邊，嘴裏還罵罵咧咧，彷彿要把所有的鬱悶都發泄出來。

城木作為牧師原本就站的最遠，原本心中就不斷的做着鬥爭，看到見龍卸甲放棄攻擊，頓時心中的天平傾斜了。走近幾步對血飲刀鋒道：“血飲，這個boss有古怪，可能不是攻擊型的，我們問問她，看看有沒有繼續觸發任務的條件，要是沒有，我們這次也算了，回去我請客，咱哥幾個喝一杯怎麼樣？”

血飲刀鋒看到隊員們這樣的情緒，也順勢收起武器點點頭笑道：“有酒喝自然好啊！”，見龍卸甲一聽有酒馬上湊了過來，腆着臉呵呵地拍着城木：“真是好兄弟！好兄弟！”城木頭上紅字直飄，連忙閃開大聲道：“你一邊去，再拍拍死啦！”見龍卸甲沒有追上去，但嘴上還是笑呵呵的：“怎麼會呢，咱是一起喝酒的好兄弟……”一邊火染天也停止了咒語，但是準備好了瞬發魔法，監視着紅衣少女的舉動，顯然他並沒有覺得零值得同情。城木逃開了見龍卸甲的魔掌后，揮舞着十字架給了紅衣少女一個大回復術。

零閉着眼睛等了一會兒，發現並沒有攻擊，訝異地抬起頭，恰好趕上城木的大回復術落下來，眼前白光乍起，全身都變得暖洋洋的，很舒服，零疑惑地看着他們。

那個拿着十字架的，笑得很親切，還有剛剛拿着法杖攻擊自己的人，在警戒地看着自己，剩下兩個很高大的人，站在拿十字架的人的前面。

零看着他們有些迷茫地發獃。

“你們兩個邊靠去，沒事的！”那個十字架的人撥開兩個山一樣的人，來到自己面前，愧疚地對自己說：“對不起，我們不是……真的對不起。”向她伸出了手。

零沒有把手放上去，反而歪着頭問道：“你們為什麼要殺掉我的朋友？為什麼沒殺我？”

“螢火蟲么，我們是玩家，它們是npc，我們不知道是你的朋友啊，而且它們是會重生的，你現在過去看看，就能看到它們了。至於我們剛剛攻擊你，是個誤會，我們幾個都被你的鐮刀嚇到了，才……”

“真的么？！”零的眼睛忽然閃出了光，“它們會復活么？”說著立即跳了起來，凌空而起，飛到了半空中，夜色已暗，在草叢的中間，有着若隱若現的綠光。

零驚喜的大叫出聲：“真的誒，它們又活了！”又落在城木面前，“對不起，我剛剛太衝動了。”誠懇的道歉，讓城木忽然感覺自己面前的，只是個小孩子。

而一句沒有被零問出的話：“我和螢火蟲不一樣么？”隨着發現螢火蟲重生的喜悅而被她拋在腦後遺忘了。

城木笑道：“不怪你的，以後我們也是朋友了。不打不相識嘛！”

“真的？你也是我的朋友了么？”零雀躍道。

幾人認識過後，城木問零：“我們身上有個關於你的任務，你知道什麼么？”

“任務？是什麼，我醒來就在這裏了，不知道任務是什麼。”零因為沒有幫到城木臉色黯了下去。

“這樣啊，沒關係的，我們慢慢找總能找到的。”聽着這個幫她療傷的人安慰的話，這是她記憶里第一次被別人安慰，心裏好過許多。忽然不遠處的草叢裏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零一驚，直直地沖了出去。

飛上半空，飛向草原中唯一一棵大樹，這是零的家。雖然她很多時候會睡在石頭上，會躺在草叢裏，但這棵樹卻是她放着許多珍貴東西的地方。

零的速度很快，卻在距離大樹50米處停下了。

樹上有個黑袍人。

他唇角帶笑，躺在零自己認為最舒服的樹枝上，手指逗着星星點點的螢火蟲。綠色的光忽明忽暗，映着他的臉，這些都不是重點。

零感受到了，螢火蟲們在歡笑，在跳舞。

連自己都不能和螢火蟲交談的，而這個人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