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定計

190 定計

楊應寧日夜兼程地趕到了寧夏。

“楊大人,安化王叛亂已經平定了。”被派去先頭探查的指揮同知回稟。

“已經平定了?怎麼回事?”楊應寧十分驚奇。

“附近的衛所聽到安化王叛亂的消息,第一時間帶兵打過來平叛,都是楊大人的老部下。”指揮同知解釋。

楊應寧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就讓官兵安撫百姓,修補城牆。”

緊接着,張永的先鋒軍進了城,正在視察民情安撫百姓的楊應寧,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張永的軍隊居然在城裏貼告示,嚴禁士兵搶劫,掠奪民財以軍法論處。

而且張永的這些部下還真都按照指示行事,軍民和諧。

楊應寧不禁思索起來。

如果這不是張永裝出來的,就說明張永是一個有原則的人。

有原則的人?

至少比劉瑜有原則。

楊應寧決定試探一下張永。

張永見到楊應寧來訪,十分客氣地接見了他。

“還好楊大人的舊部得力,把叛亂平息了。”張永這話說得倒是有幾分真誠。

如果真刀實槍這麼幹起來,雖然他只是一個監軍,可是還是有很大危險的。

如今叛亂平息,張永只需要完成一些善後工作,無論從危險性來說還是難度,都大大降低了。

楊應寧不居功:“是各都司衛所得力。反應迅速,我是沾了他們的光。”

“楊大人自謙了,”張永一笑。“如今善後安頓百姓,還要靠楊大人鼎力相助,咱家對這一帶不熟,有什麼事還請楊大人指教擔待。”

“張公公客氣了。”楊應寧禮貌地回答。

張永突然蹙了眉:“說起來,這次叛亂的根源還是在劉瑜。”

楊應寧一聽,就警惕了起來。

張永可是閹黨的人,怎麼會說劉瑜的壞話?該不是在給他下套吧?

所以。楊應寧哪敢接話?

張永卻沒管楊應寧什麼反應,逕自拍案大怒:“劉瑜簡直是朝廷的一大禍害!搞出什麼常例、罰米法。就是為了自己的腰包!現在整頓軍屯,完全異想天開不顧百姓!真是豈有此理!”

此時他看着楊應寧,很希望楊應寧能附和他幾句。

然而謹慎的楊應寧沒有怎麼做,他端起茶盞。靜靜地喝茶。

張永的這番話用意何在,楊應寧拿不準。

如果是為了給楊應寧挖陷阱呢?

在搞清楚對方的真實想法之前,楊應寧是不會表態的。

張永沒有等到回答,也就漸漸消了火氣,陪楊應寧寒暄了一陣。

楊應寧說要告辭,張永想送到門口,仍舊以禮相待。

回到自己下榻處的楊應寧,在狹小的院子裏走圈。

他在思索張永到底可不可信,張永對劉瑜的不滿到底有幾分。

“大人。我打聽到一件事。”楊應寧手下的隨從稟報。

“什麼事?”楊應寧問。

“我聽聞張永此人很會經商,因此手下產業頗豐。難得的是,他從不欺行霸市。前些年江南水患的時候,還拿出不少銀子幫助災民。”隨從回答。

楊應寧有些稀奇:“還有這樣的事?”

劉瑜此人貪婪成性,到處搜刮銀子,假如他手下有產業,欺行霸市不說,只怕都以權謀私搞得烏煙瘴氣混亂不堪。

難得的是。張永居然能做到這一步。

“我還聽說,張永進城的時候。給他的親信部下都發了一筆銀子,條件就是不准他們再向百姓索錢。”隨從補充。

楊應寧陷入沉思。

翌日,張永拿着安化王造反的檄文來找楊應寧。

“安化王造反全因劉瑜而起,劉瑜的罪狀清清楚楚列在上面,而且全都有理有據!”張永說著有些義憤填膺。

楊應寧突然反問張永:“那麼張公公打算如何?”

張永微一沉吟:“這張檄文就是力證,如果拿去給皇上,劉瑜肯定罪責難逃!”

楊應寧微微一笑,擺了擺手:“張公公遠在寧夏,劉公公卻在皇上身邊,若論帝心,張公公毫無優勢呀!”

張永一蹙眉,旋即明白楊應寧說得很有道理。

自己一旦這樣做,只怕還沒到京城,劉瑜已經在皇上面前說了十七八車他的壞話,到時候他連皇上的面恐怕都見不到。

張永嘆息着離開。

楊應寧在屋子裏反覆踱步,終於下定了決心。

三月的寧夏余有微寒。

寧夏的善後安撫已經到了尾聲。

楊應寧和張永親自押送犯人東行,直到省界。

張永將會繼續押送他們去京城,而楊應寧這個三邊總制則會駐守在這一帶,不能離開。

楊應寧為張永餞行。

喝到酩酊,最後只剩了楊應寧和張永還維持清醒。

“張公公,我有話要跟你說。”楊應寧的神色突然由先前的鬆快,變為如今的嚴肅。

“楊大人但說無妨。”張永的醉意突然消散了幾分。

“這才叛亂,叛軍不足為懼,叛亂的根源才是罪魁禍首。”楊應寧幽幽開口。

張永其實都聽懂了,但此時此刻他必須裝傻:“楊大人鎖眼罪魁禍首是?”

楊應寧只是一笑,不再說什麼。

張永沉不住氣了:“楊大人所言是皇上身邊的紅人,黨羽眾多。”

“的確如此,可是張公公也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何況他的黨羽多,反對他的人也不少。”楊應寧沉着地回應。

張永還在猶疑。

“只要那個人死了。那麼宮中大權就都是劉公公的,劉公公為民除害,必能名揚千古!”楊應寧拋出一個極大的誘惑。

這回張永明白了。

自古富貴險中求。這件事固然有風險,可是一旦做成,好處也是極大的。

現在最主要的問題在於,怎樣才能做成?

“怎麼才能讓皇上相信咱家?”張永求教於楊應寧。

楊應寧低聲道:“如果文武百官彈劾劉瑜,皇上勢必不管。可是張公公不同,皇上信任你遠超於我們。假如皇上真的不相信,張公公要記住。絕不能夠放棄,一定要足夠堅決。以死相爭!”

張永若有所思。

楊應寧繼續補充:“皇上一旦同意抓捕劉瑜,一定要馬上行動,絕不能遲疑片刻,否則劉瑜狡猾無比。肯定會逃脫。到時候只怕大勢已晚,張公公還會被反咬一口。”

張永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氣,一拍桌子:“好!這條老命咱家就豁出去了!”

楊應寧面上不顯,心下卻是鬆了一口氣:“張公公既然下定決心,有幾件事我也要交代清楚。”

張永跟着來到楊應寧的營帳。

“張公公準備怎麼向皇上揭發劉瑜的罪行?”楊應寧問。

“安化王的造反檄文。”張永不假思索地回答。

楊應寧搖頭:“遠遠不夠,用這個。”

他說著遞給張永一份文書。

張永好奇地打開一看,不禁愣住。

這是一份極其詳盡的文書,劉瑜的所有罪狀和證據都在上面。而且言辭懇切,讀來聲淚俱下。

張永抬頭看了楊應寧一眼,不禁肅然起敬:“楊大人放心!咱家一定辦好此事。”

“張公公只管行事。一旦劉瑜被抓,自然有人找到你,到時候,劉瑜必死無疑!”楊應寧語聲堅定。

京城三月,春暖花開。

觀瀾堂的白玉蘭開得極好,管沅抱着暉哥兒走過一地白玉蘭花。清雅的香氣氤氳着,醉人心脾。

“世子夫人。大公子,世子爺正等着世子夫人呢!”夏康守在觀瀾堂的外書房,連忙行禮。

管沅微笑着點了點頭:“我這就進去。”

書房裏,盛陽從管沅懷裏接過兒子:“怎麼把他也抱來了?”

“他一醒來就粘着我不放,我一走就哭鬧,這才耽擱了許久,”管沅有些無奈,“我想着暉哥兒興許是想見你呢!”

果然暉哥兒扒拉着盛陽的衣裳就不放了。

盛陽摸了摸兒子的臉頰:“真調皮,長大以後給你請個嚴厲的師傅!”

暉哥兒嘟着小嘴,似乎是不解地盯着盛陽,似乎是聽明白了,總之是不高興了。

管沅好笑:“暉哥兒聰明着呢,你嚇他,他都明白。”

“就是明白才要嚇,不然我的話白說了?”盛陽擺出了幾分做父親的威嚴。

暉哥兒眨了眨眼睛,果真不敢說話了。

管沅只是溫柔地看着這一對父子,她相信,盛陽會是個好父親的。

“張永那邊已經啟程,不日就會回京。”寧護衛稟報。

“可有什麼其他消息傳出來?”盛陽詢問。

寧護衛搖頭:“沒有任何消息。”

盛陽這才鬆一口氣。

管沅有些不解:“為何沒有消息你反倒安心下來?”

“若是有消息傳出來,劉瑜就有機會察覺,事先防範。沒有消息,雖然不一定能藉此機會扳倒劉瑜,卻是最好的消息。”盛陽解釋。

管沅瞭然:“既然如此,我們靜待張永回來就是。不過,也不能疏於防範。”

張永回京的日子,正是春光明媚的時節。

劉瑜本就不待見張永,和張永的矛盾越鬧越深,此時聽了張永要進京的消息,連忙派人阻攔,生怕張永要在皇上面前說他什麼壞話。

“張公公,劉公公有令,今日城門修繕,不得入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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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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