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章15

“問雨之術？”衛晗看着棘，一臉的興味。

“沒錯，大人。”棘緊張的看了看四周，這才轉向衛晗道：“這是老游巫交給我的，只有我才會，它可以向神明詢問下雨的時間。”

“而如果下雨的時間就在這幾天的話，我們就有水喝了。”衛晗接過話頭道。

“沒錯。”棘連連點頭，帶着點討好的道：“若是神明憐憫，一定會降下好的神諭的。”

“希望你詢問的神明真的如你說的那樣慈和”衛晗直接道：“那就開始吧，向我展示一下你的秘術。”

“這……”棘有些為難的搓了搓手道：“大人，這問雨之術還少一樣十分重要的東西。”

“……十分重要的東西？”衛晗一臉玩味的重複了一遍，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眼前的老者。

“是的，大人，沒有它，我根本沒辦法施術。這也是我一開始沒有跟大人說的原因……”棘不無遺憾的道。

“先告訴我是什麼東西，至於它重要與否，我會自行判斷。”衛晗見棘一味的故弄玄虛，不耐煩的打斷他，直接道。

“是鹽，大人！”棘連忙道：“只有用上好的鹽和躍動這的篝火，才能進行問雨之術，兩者缺一不可……”

“等一下，你說要用到鹽和篝火是嗎？”不等棘說完，一側的衛晗就忍不住打斷了他。

“是的，大人。”棘抬起頭，有些不安的道。他覺得眼前的少年聽到這個消息，恐怕要暴怒了，因為他提出的其中一樣東西食鹽，是現下根本不可能找到的。

可惜，棘預期中的衛晗的暴怒的景象並沒有發生，後者的反應比他想像中平靜多了，雖然神色多少還是有幾分古怪，似是吃驚又帶着幾分瞭然的模樣。

而這個反應讓棘更加摸不清他的想法。真是個喜怒不定的大人啊，棘默默的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不同於表面上的冷靜，衛晗心底是十分驚訝的，因為他知道對方要幹什麼，幾乎是對方剛一說出自己想要的道具，衛晗就明白了過來。

竟然是以鹽窺天！衛晗有些吃驚又有些感慨的想到，沒想到在這原始的土地上，也存在這種古早的觀天之術，看來，不論日轉星移，文明的演進總會有相似之處。

回過神來的衛晗神態慢慢恢復平靜，棘的問題很好解決，因為他們所呆的地方什麼都缺，卻唯獨不缺鹽！

“不用擔心，我們有很好的代替品，可以取代鹽讓你施術”衛晗語氣平淡的道。

“真的嗎？”棘有些不敢相信的道。

“當然，你現在就可以去拿，”說著，衛晗指了指不遠處的祭壇，輕描淡寫的道：“去吧，去祭壇中間的裂痕那裏取幾粒晶體顆粒來，它們就是鹽最好的替代品。”

“大人！？”棘有些不可置信的瞪眼看向衛晗，在他的認知里，隨意更改施術的法具，和瀆-神無異，這簡直是不敢想像的行為。

“你用擔心”衛晗見他一臉踟躕，只得耐着性子道：“你只管相信我就好了，神明分不清這東西和鹽的區別，你可以放心的用它問你的神明。他不會因此而生氣的。”說著，衛晗揮了揮手，催促道：“快去吧，照我的話去做。”

“大人……”棘張了張嘴，一臉茫然無措的看向少年，少年兒戲一般的瀆神態度，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衛晗卻並不打算改變自己的態度，因為他很清楚，老者所問的並不是神，而是簡單的天象罷了，說白了，以鹽窺天就是藉助鹽的濕度測試天象的把戲，他的祖很早就已經會使用了！而這種方法細究起來也並不複雜，就是將鹽粒投入火中，觀察鹽粒的反應，如果天氣乾燥，鹽粒也會十分乾燥，在火種會噼啪作響，而如果空氣中有水氣存留，鹽粒受潮，投入火中就不會發出任何聲音，而通常來說，潮濕的天氣一般預示着雨水的降臨。很簡單原始的觀天之法，想明白了的衛晗自然不會因此而動容，眼見棘拿着自己所說的晶體，小跑着回來，他立刻命令對方開始施術。

棘看着一臉淡定的衛晗，莫名的緊張起來。再三說明，沒有鹽粒他也沒法保證詢問的正確性后，棘開始施術。衛晗看着棘的動作，沒有太多探究與好奇，只有觀看歷史重現的感慨。

靜默的看着眼前躍動的火苗，棘咽了咽口水，學着老游巫的方式一邊念着晦澀的咒語，一邊將手中的可疑晶體顆粒投入火中，顆粒很快沒入火中，四周靜默無聲，

衛晗略一挑眉，很自然的道：“看來最近幾天會下雨了！”隨即笑道：“看來我們的運氣並不算太糟！”

……！棘一臉震驚的看着衛晗，要不長久的沉澱下來的人生智慧讓他保持了一兩分城府，他幾乎要驚呼出聲，你是怎麼知道的！雖然嘴上沒說，但棘臉上的神色還是出賣了他。

看着瞪圓了眼的棘，衛晗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老者的神態很好的取悅了他。就見他眉峰一挑，佯裝驚訝道：“我是很簡單的以鹽窺天之術，我們族中人人都會的，我自然一眼就看出來了。有什麼好奇怪的嗎。”說著，他也不看棘的神情，自說自話道：“我一開始聽到你說的術法名稱不同，自然沒有想到一起去，直到你施術完畢，才發現的，哎，還以為是什麼神奇的術法，沒想到竟然是一樣的，真是無聊。”說著，衛晗很是失落的長嘆了一聲。

族中人人都會的法術！！！很簡單！！！棘幾乎是要從心底咆哮出聲了，那你早怎麼就沒看出來呢，偏偏現在說出來打擊我！眼前這可惡的少年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便把自己一心營造起來的神秘感消磨殆盡，棘怎麼甘心！而更讓他心驚茫然的是，老游巫一再強調的，據說極為稀有的不用魂力的秘術，他一直引以為傲的保命秘術之一，竟然是人人都會的大路貨！老天這實在玩兒他嗎！該死該死該死！

衛晗將棘一連串神情變化收進眼底，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起來，他剛剛那一番話自然是騙人的，不過打擊效果着實不錯，棘剛剛一番故弄玄虛的表演，已經引起了衛晗的驚警覺，他一點也不想培養棘的優越感，只有讓他清楚的認識到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重要，才不會升起什麼不該有的心思，欣賞夠了棘沮喪失落的表情，衛晗輕咳了一聲，淡聲道：“既然知道了雨水將至，我們要從明天開始準備汲取雨水的器具了，明天還有很多工作要忙，你快去休息吧。”

“是”棘悶悶的應了一聲，弓着腰走了，離去的神態和剛來時的抖擻模樣截然不同。

衛晗對此只是一笑，目送棘離去后也閉上眼睛，在陌生的環境裏，他的睡眠質量並不算好，即使是在睡夢中眉頭依舊是緊皺着的。

一夜無話，翌日，瀝和一眾黑岩族人們多了一項工作，製作石質盛器，衛晗笑眯眯的宣佈，重建祭壇的工作先放到一邊，所有人都和瀝一起，學習石器的製作，先從製作一個簡單盛器開始。

對此，瀝自然沒有什麼意見，身邊的學徒不論是兩名還是二十名，都沒有什麼差別，石頭也是現成的，就地取材就行了。相較於瀝，茅的神情就很不好看了，衛晗這樣的命令，讓他有一種屈居瀝之下的感覺，為此，他不惜再一次上前，提出異議道：“大人，我和我的部下可以不參與石器製作嗎？我們本來就是被選出來做大家的護衛的不是嗎？”

他的話音落下，那四名同樣被選出來的健壯野人立馬附和起來。

“這樣啊，”衛晗摸了摸下巴，沉吟道：“當然可以，製作石器全憑自願，我還以為大家都像多學一門手藝呢。”

“我們是健壯的勇士，光有武勇就夠了，手藝只是弱小的野人才會去學得東西。”茅意有所指的刺了瀝一句，得意洋洋的看着對方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衛晗笑眯眯的附和道：“既然你這麼想，我也不會勉強，這樣吧，你這就帶着你的部下去四周巡視，製作盛器的工作就不用你們來進行了。”

茅見衛晗沒有反對，面色好看了許多，傲慢的看了瀝一眼，領着自己的部下氣勢洶洶的走了。

衛晗眯着眼睛目送對方離去，隨後來到一臉沮喪的瀝面前，拍拍後者的肩膀道：“來，我們來學習製作盛器吧，算我一個，我也很想學會這門手藝呢。”

“是，大人！”衛晗的話讓瀝精神一震，重又來了精神，四周的野人見衛晗也加入了進來，也不敢再有偷懶的心思，紛紛學習起這門新奇的手藝來，一天的時間，無數形狀各異的盛器被製作出來。

而當天傍晚，荒涼的大平原上迎來了一波罕見的雨水！

豆大的雨滴毫無徵兆的滴落了下來，野人們先是驚奇，隨即便興奮起來，我們有水喝啦！不知是誰興奮的高喝了一聲，一時間，野人們全都從隱蔽的角落裏竄了出來。

他們先是用嘴去接雨水，但這樣接到的雨水十分有限，很快，有人想到了用盛器去盛，接下來，幾乎是所有野人都回過神來，紛紛去拿只做好的盛器，一盆盆雨水，就這麼被積蓄起來，

一場雨中的狂歡開始了！

衛晗一開始也在興奮的接水，但他很快就擺在了雨勢之下，漫天碩的雨滴模糊了視線，砸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鈍痛，衛晗捧着手中的石碗，下意識的扭頭四顧，可惜，四周並沒什麼遮蔽物，衛晗不甘心的又看了一圈，在看到屹立在他不遠出的戰奴時，他幾乎想也沒想就跑了過去，

大步竄到了木黎身邊，衛晗將石碗往地上一放，就鑽進對付那個的衣袍里，用木黎寬大的衣袍遮擋漫天的雨點，衛晗的眼睛緊盯着慢慢溢滿的石碗，目中里閃動着喜悅的光芒來，不知什麼材質的外袍似乎有防雨的功效，身後由藤蔓變化成的身體始終保持這乾燥，衛晗索性所在袍子裏不出去了，至於身後戰奴的反應，衛晗選擇無視了，一具沒有靈魂的傀儡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看着漫天的雨水，衛晗開始盤算起來，製鹽什麼的先放一邊，他得先給自己建個房子才行。

一直關注着自己眼前的石碗和想着以後的事情，衛晗沒有意識到戰奴的異樣，從他鑽入後者衣袍那一刻，神秘的戰奴面頰上有了細微的變化，那由藤蔓幻化成的粗糙面頰上，黑洞洞的眼窩處，似乎有一抹碧色的幽光隱隱閃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