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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紅色血在幻境裏流淌,鏡面砰得一聲碎了滿地。
涅狄特拉捂住自己的傷口,有些渾濁的眼中一時間閃過了很多畫面。
他看見他在聖杯前許下誓言,定要完成未盡的偉大事業。而後畫面一轉,意氣風發的他被打入了地獄,時間碎片的消失更是雪上加霜,他被放逐到了聖杯下的黑水之中,懷抱着陰鬱且隱秘的憎恨,在泥沼里掙扎求生。
涅狄特拉成功了,他花了十幾年的時間,徹底掌控這把黑暗的刀,便順着黑暗,一點點的滲透進光明。
他就快成功了!——如果不是眼前的刺客來搗亂!
不,如果他沒有對聖殿騎士先動手,以兄弟會在北美的那點可憐力量,根本摸不進驅魔聖團!即使有復仇者聯盟和布魯德海文的義警幫忙也一樣!
他已經等了十幾年,為什麼忽然間就等不下去?
涅狄特拉彷彿忽然從夢境驚醒,他捂着自己心臟上的傷口,原本已經開始渾濁的眼珠突然清醒。
涅狄特拉伸出手指,猛地向沈瓊抓住:“你對我做了什麼——!”
沈瓊輕鬆的避開了他的攻擊,看着他一個踉蹌跌倒在地,雲淡風輕:“你不是也有控制別人思想的‘碎片’嗎?我為什麼不能請求擁有類似力量的朋友幫忙?”
涅狄特拉總於徹底拋棄了他偽裝出的風度,他猙獰低吼:“不可能!”
沈瓊道:“有什麼不可能?你當年殺死我父母的時候,我也覺得不可能。”
她蹲下身,憐憫的自上而下的看着這名無力的老人,一時間竟覺得有些恍惚。涅狄特拉掙扎着抬頭,看見了她掛在領口,應該屬於驅魔聖團的金屬小瓶,原本已經晦暗下去的目光陡然亮起,在沈瓊完全沒有想到的情況下,暴起拽斷了沈瓊掛在脖子上的金屬瓶!
沈瓊瞬間後退,她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脖子後面的皮膚被斷開的鏈子磨出了紅痕,好在沒有流血。
涅狄特拉緊緊的抓着瓶子,就像是抓住了生命。他曾經如此漠視、甚至於不屑於驅魔聖團的這樣至寶,將它視為至污之物,此刻卻將這樣東西當做了無上的寶物,唯一的救世主。
沈瓊絲毫未動,看着他飽含希望的打開瓶蓋,而後試圖一口飲下瓶中液體。
但瓶子裏什麼也沒有。
連一滴黑水都未曾剩下。
涅狄特拉眼中的神采一點點按了下去,沈瓊就站在一旁,看着那雙眼睛徹底失去了光澤,空洞地不再能裝入任何事物,方才一瘸一拐的走近。
她單膝跪地,從懷裏掏出了那張沾着蘭馬洛克以及伯納德血液的手帕,輕輕的在涅狄特拉的胸膛擦過,鮮紅的血染上了手帕最後一處角落。除卻綉着刺客標誌的那一角,另外三處的血液染透了原本潔白的絹布。流入手帕的中央,而後陷入一場永遠無法結束的漩渦。
刺客伸出手,撫上了這名聖殿騎士無法閉上的眼帘。
她將手帕收進了懷裏,重新站了起來,而後一步步向外走去。
窗外夜色正濃,沈瓊看了會兒,忽然有種虛脫的錯覺。
她一時竟然覺得迷惘,甚至不知道該去往何方。
迪克·格雷森的聲音在後方突然響起:“瓊,躲開他!”
但沈瓊在這一刻卻不想躲了。
沃倫一把揪住了她的領子,雙翅張揚,便將她直接帶上了數十米的高空!
沈瓊看着沃倫,忽然就笑了。
沃倫看見她的笑容,氣得簡直恨不得現在就把她丟下去!
他還沒來得及發火,沈瓊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緊緊的抱住了他。
沃倫反射條件地伸手托住了她的腰,生怕她當真掉下去。
她的頭難得溫馴的隔在他的肩上,聲音有些疲懶又有些得意。
沈瓊鼓囊着:“我已經動手啦,你生氣也沒有用。”
沃倫氣得手抖,他鬆開了自己的手,推開了沈瓊的頭。沈瓊笑嘻嘻的也不生氣,眯着眼道:“你知道他沒碎片,根本幫不了我的。所謂的黑水也不行。”
“你清楚的。”
沃倫顫抖了一瞬,他像是想明白了什麼,又輕輕抱住了沈瓊:“沒關係,我會幫你找到。”
沈瓊問他:“用加入聖殿騎士的方式?”
沃倫沒有否決。
沈瓊道:“我是刺客,我們的祖先也是刺客。如果你加入聖殿騎士,我們就是敵人。”
沃倫眯起了眼,他生氣道:“瓊·沃辛頓,你這是威脅我嗎?”
“我這是闡述事實。”沈瓊道,“你要做我的敵人?”
沃倫冷漠道:“你任性,我卻不能縱着你任性去死。”
沈瓊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完全能夠理解沃倫的想法。於是下一秒,她忽然鬆開了原本握得緊緊的手,從天使的懷裏驟然墜落!
她笑道:“我可沒法殺了我哥哥。”
沃倫被她的行為嚇了一跳,見她下墜了數米也沒有射出袖劍緩衝的意味,終於慌了。他顧不上任何事,伸出雙手就同樣向下衝去!距離地面僅有兩三米時,他終於抓住了沈瓊,背身急剎,即是如此,他的翅膀也應止不住的沖勢而重重撞向地面,發出了清脆的骨裂聲。
落到地面,沃倫甚至來不及檢查自己變形的翅膀,抓住沈瓊大罵:“你瘋了嗎!”
沈瓊卻是眨了眨眼,盯着他慢悠悠道:“你都沒有殺死我的決心,當什麼聖殿騎士。”
沃倫:“……”
沈瓊抬起手,她的指尖似乎有金色的細碎光芒跳躍。沈瓊極為認真的以自己的指尖輕輕在沃倫的翅膀輪廓上跳過,她的神色極為認真,手指攜帶着的金色光點在他的背脊上宛若再跳一支舞。
迪克站在原地,藍色的眼中滿是驚嘆。
一場魔法。
一場獨屬於刺客沈瓊的魔法。
她指尖擦過的地方,宛若時光回溯。羽毛上的黑色一點點被擦除,漸漸恢復到原本的雪白。沃倫感覺道有哪裏不太對,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翅膀。
他的翅膀寬大而強壯,彷彿既沒有被電網刺穿過,也沒有應撞擊而折斷過。
沃倫太驚訝了,這點驚訝讓他甚至忘了去看一眼原本還在他懷裏的人。
等他和迪克·格雷森反應過來,沈瓊已經不見了。
NASA的大樓依然佇立在斯塔克大樓的對面,海少俠處理完了這棟樓所有的聖殿騎士,扛着重傷的傑森·托特從窗戶跳了出來。
他看了看迪克,又看了看沃倫,不確定道:“發生什麼了?”
沃倫·沃辛頓徹底治好了自己的翅膀,甚至不需要再依賴黑水,但他一點兒也不高興,甚至面色發黑。
迪克·格雷森也好不到哪兒去。明明任務完美成功,但他臉上的不快都要凝成實質。
海少俠咳了一聲,張望道:“那位刺客小姐呢?”
沒人回答他。
因為沃倫和迪克都看的很清楚。
在沃倫翅膀痊癒的那一瞬,沈瓊暫停了時間。
然後,她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