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線索

5.線索

依舊那間熟悉的審訊室,陸亞明的心情卻已完全不同,這次他有信心能佔據主動,一定逼得那個二世祖認罪。

秦悅的臉映在慘白的燈光下,雖然依舊有些弔兒郎當,表情卻明顯添了絲焦躁,瞥見陸亞明進來,連忙站起問道:“他怎麼樣了?”

陸亞明輕哼一聲,把手裏的文件砸在桌上,說:“重傷昏迷,還在重症監護!”忍不住又譏諷一句:“怎麼?你也有怕得時候?”

秦悅長吐出一口氣,斜斜靠回椅背,“我說了,他被人襲擊和我無關,等他醒了你們可以問他。”

陸亞明翻開手裏的報告,說:“這件事先放着,你給我好好把周文海的事交代清楚。”

秦悅翹起一隻腳,笑着說:“該說的,我上次都說了。”

陸亞明挑了挑眉,“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他拿出一張照片,放在秦悅面前,說:“法醫那邊再次驗了那個頭顱,你猜他們發現了什麼?”秦悅瞥了眼那血肉模糊,勉強能看出五官的頭顱特寫,頓時感到腹中酸水咕嚕嚕冒着泡。

陸亞明笑了笑,繼續說:“幸好小蘇細心,發現了他的左前額有一塊很不尋常的顏色,而且還帶有輕微瘀傷,經過檢驗,那塊顏色是一塊脫落的油漆,推斷是碰撞到某處沾染到的。”他見秦悅的表情明顯變得不太自然,語氣愈發篤定:“我們後來又去過你家,經過比對那塊油漆和你家樓梯處的油漆相同,而一個人用正常姿勢是無法那樣撞到樓梯的,除非……是有人扛着他走,在轉彎時無意間碰到的。你說,是什麼人能在你家公然扛走一個大活人呢?”

秦悅雙唇緊閉不置可否,陸亞明胸有成竹趁勝追擊,“別著急,還有呢,你秦少爺這麼大架子,我們沒充足證據可不敢請你上門。”他又拿出一張照片按在桌上,說:“這是那天晚上10點過後,有人的行車記錄儀拍下的照片,這車是周文海的,可駕駛座上的人好像是你吧。那後座上躺着的那個,又是誰呢?”

所有底牌已經揭開,陸亞明微眯着眼,手指在桌上輕叩,等待着秦悅的反應。

秦悅盯着桌上的照片,臉上露出鮮有的認真表情,他需要迅速判斷出一條對他最有利的路。終於他下定了決心,揚着下巴仰靠在椅背上,道:“你們的法醫蘇然然呢?讓她過來,我只和她談。”

陸亞明皺起眉,一時猜不透他要玩什麼花樣,再三思忖,還是叫來了蘇然然,自己則和組員在另一間房監視。

看到那個古板又古怪的女人再度坐在自己面前,秦悅竟莫名覺得有些安心,他自嘲地笑了笑,說:“沒辦法,只有你才能不帶偏見地來辦我的案子。所以你聽着,我確實隱瞞了些事,但是我沒殺人。”

蘇然然目光淡淡,等他繼續說下去,秦悅深吸一口氣,手指無意識地擱在椅背上,“那天我讓周文海來找我,確實是有計劃的。我故意激他吵了一架,把他打暈后,就故意將他鎖在門裏,然後下樓找人拿了樣東西。”

見他遲疑了會兒,蘇然然立即追問:“什麼東西?”

秦悅垂眸道:“搖頭.丸,我故意找了愛玩這個的人,借口說我想試試,然後藏在了身上。後來我把其它人打發走,再回到樓上,準備如果他醒了就再打暈,幸好他根本沒醒。我扛着他下樓出門,開他的車到馬路上,然後把搖頭.丸放在他口袋裏,又塞到他嘴裏一顆,再讓他趴在方向盤上,準備差不多等他該醒的時候就報警。”

蘇然然這時已經聽明白:“你想陷害他?”

“沒錯。後來我遠遠看見有個交警走過來,正好省了我報警的功夫,於是轉身打了輛車回家,可我不知道他居然會被人殺了,後面發生了什麼我一概不知。”

蘇然然定定看着他,又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秦悅的眼神黯了黯,好像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只挑了挑唇角說:“為了好玩,我看不慣他仗着有個當官的老子李代桃僵、四處逍遙,所以想耍耍他。”

蘇然然深潭般的目光依舊定在他臉上,道:“你沒說實話。”

秦悅偏過頭,掩飾臉上稍縱即逝的情緒,“我說得都是實話,其他的你們自己去查。”他突然轉過頭,手指點着桌面說:“在法官沒宣判前,我都只能算嫌疑人,別忘了你自己說過得話。”

當蘇然然走到玻璃另一邊的房間,陸亞明正夾着根煙,靠在桌旁看她,“你相信他說的話嗎?”

蘇然然搖了搖頭,實話實說:“審訊不是我的專業,我只能記錄下來,真假你們來判斷。”

陸亞明旁邊的副隊輕哼一聲說:“哪有這麼巧的事,他剛離開就有人趁虛而入殺了周文海。我看他是為了脫罪編得瞎話,小蘇你可別被他騙了。”

屋裏其它人也紛紛附和,以秦悅一貫表現得惡劣行徑,他們也更傾向於這案子肯定是他做得。這時,陸亞明摁滅了煙,說:“沒錯,目前所有證據都對他不利,現在我們要趕快找到屍體的其餘部分,還有兇器,這樣定他罪的可能性就更大。”

於是所有人又開始忙碌起來,蘇然然卻站在玻璃旁,靜靜看着對面那人,屋頂傾瀉下得燈光,把他的輪廓埋在陰影里,好像一張隨意塗抹的鉛筆畫。

她從來不善於察言觀色,可直覺卻告訴他:秦悅並沒有說謊。

她突然想到秦悅說得那句:“我看不慣他仗着有個當官的老子,李代桃僵、四處逍遙。”心裏不由一動,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也許,周文海身上還藏着一些事是他們沒發現的……

於是她拜託的一位精通網絡數據的同事幫忙查找,果然,只用了半天就查出有關周文海的一樁傳聞。

就在2個月前,有人駕着車以140碼的速度經過T大門前的斑馬線,結果導致3車相撞,那場事故死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卡在中間那輛車的司機,死因是驚嚇導致心臟病發,還有一個是T大正在過馬路的女大學生。

這件事原本被人有心得掩蓋下來,直到女孩的家人鬧到網上,許多網友群情激憤要求嚴懲兇手,最後警方終於抓捕了一名犯罪嫌疑人,並且很快定了罪。

可很快有人知情人爆料,通過監控可以看出當時車上明明有兩個人,主犯應該是市.委高官周通的兒子周文海,被抓得人只是頂包,但這些聲音很快被刪除,自此成為一樁謎案。

蘇然然看着資料里的事發點T大,很快想起這是周文海的頭顱最先被發現的地方。看來她猜得沒錯,也許這件案子就是解開周文海之死的關鍵。

她又查了事故中其他車的車牌號,發現中間那輛車是登記在秦悅名下,而死在那輛車裏的人叫杜兵,56歲,曾經在秦家做過花匠。

她彷彿有看見一條線,把所有事都連了起來,於是立即要求再度提審秦悅。

秦悅在看守所呆了一夜,下巴上已經冒出青色的胡茬,臉上卻仍然帶着無所謂的痞氣,對她擠了擠眼說:“這麼快就想我了。”

蘇然然卻開門見山地發問,“你想對付周文海,是不是和杜兵的死有關。”

秦悅的臉色頓時變了,他低下頭,目光中閃過恨意,過了很久才緩緩開口:“沒錯,他害死了杜叔,仗着有人庇護逍遙法外,他老子的背景硬,我明面上動不了他,但也絕不會讓他那麼好過。”

蘇然然抬眸說:“所以你故意騙走了他的車,又想藉著服用違禁藥品駕駛來陷害他。”這做法多少有些幼稚,可她卻笑不出來。

秦悅仰面靠在椅背上,微闔雙目,好像還能看到那個總對他笑得一臉親善的老人,只有他篤信他本質不壞,只有他總是嘮叨着勸他和父親和解,可那時的自己總是不在乎地笑着,嫌他啰嗦嫌他煩,誰知道告別會來得如此猝不及防,自己甚至來不及對他說一聲“謝謝”。

他再度睜開眼,一向玩世不恭的目光中竟帶了濃濃的悔恨,聲音有些暗啞:“如果不是那天讓我他替我去買酒,杜叔也不會死,這是我欠他的。”

蘇然然默默看着他,突然覺得這個人也許並沒有傳聞中那麼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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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然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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