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0|12.21
這一天,亞璟大樓里忙碌如常。
方菁開完了部門晨會,緩步走到茶水間去倒咖啡,他手扶在咖啡機上,正看着杯子被一點點填滿,突然瞥見一個人影從門口快速走過去,心中猛地一個激靈,也顧不上其他,連忙追了出去,可到了外面才發現竟是空無一人。
他揉了揉眼,暗自想着莫非是自己眼花,於是又嘟囔着回了茶水間,正端起自己的杯子往外走,誰知走過樓梯間的時候,突然聽見裏面傳來一聲輕輕的咳嗽。
他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於是疑惑地推開樓梯間的門,果然看見一個穿着黃色套裝的背影正在匆匆往樓下跑。
方菁瞪大了眼,這次絕不是眼花,於是他毫不猶豫地追了下去,誰知道在樓梯上轉了幾圈,還是跟丟了人。
他懊惱地回到營銷部,看着那張空了幾天的桌子,忍不住叫住一個正往旁邊走的職員問:“周慕涵是不是回來了?”
那人露出迷惑的表情,說:“沒有啊,一直沒看見她啊。”
方菁越發覺得奇怪,又往哪桌上瞅了幾眼,才關門進了辦公室。
與此同時,秦悅闔上面前的百葉窗頁,轉身坐回椅子上,掏出手機發了條信息:“繼續。”
於是,到了午飯時間,在公司的員工餐廳里,許多人開始議論着,好像看見營銷部那個周慕涵回來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鬼鬼祟祟,總是一晃眼就過去了,瞧不太清楚。
周慕涵這些天沒來上班,辦公室里的八卦已經傳了幾個版本,今天的事又為這傳聞更添了幾分詭異。
自稱看見她的人把那場景說得繪聲繪色,絲毫沒注意到,在角落的一張桌子旁,有人握着筷子的手開始顫抖起來,男人低頭把雙眼埋在陰影里,咬牙控制着幾乎要掉落的淚水,在心裏反覆喊着:“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
到了下班時間,一輛黑色的積架從停車場緩緩使了出來,可它好像並不急着往前開,而是拐進一條小路,好像在等着什麼人。
突然一個穿着黃色套裝的女人從車前匆匆跑過,車裏的人渾身一震,立即開門追了出去,一把抓住那女人的胳膊,喊道:“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女人轉過頭來,那人卻嚇得退後了幾步,脫口而出:“你是誰!”
與此同時,小路兩邊突然走出來幾個人,各個穿着警察制服,為首一人掏出□□亮了亮說:“你是傅文浩吧,現在有一宗失蹤案,請和你和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審訊室里,傅文浩緊緊抿着唇,又鬆了松脖子上的領帶,雖然他極力想表現淡定,卻掩不住自眼波中流露出的惶恐。
陸亞明翻看着手上的卷宗,抬眸冷冷瞪着他,卻並不急着發問,他在等,等對面那人的理智徹底被耗光的時刻。
秦慕早就通過關係,申請把這件案子轉到市局直接辦理,蘇然然和陸亞明提過這件事,於是他也就理所當然得接了手,想不到今天這個局做得倒是異常順利,這麼快就能引出嫌疑人。
大多數人都有思維定勢,看到相似的打扮就會自然而然地認定是他們認識的那個人,於是他秦慕就找了個和周慕涵身材、外貌都相似的的女演員,讓她故意低着頭在大樓里各處出現。一般人只會覺得好奇,猜測她再度露面卻又遮遮掩掩的理由。可只有那個和她有不可告人關係的人,才會開車到他們曾經每天約定的地點,去確認那到底是不是周慕涵。
這時已是5月末,狹小的審訊室里顯得無比悶熱,傅文浩不停擦着頭上的汗,終於失去了慣有的冷靜,皺眉問:“你們抓我來,到底想幹嘛!”
陸亞明冷笑一聲,說:“在你的車裏找到了失蹤女職員周慕涵的頭髮,你是不是經常載她回家。”
傅文浩眼神閃躲了起來,隨後說:“她坐過幾次我的車。”
陸亞明又拿出那支護手霜,說:“這上面的指紋雖然已經測不出,但是這個牌子在國內很難買到,我們在唯一的那家專櫃,查到了你的購買記錄。還有,據周慕涵的媽媽說,她這段時間經常會夜不歸宿,她曾經看過一輛黑色的商務車送她回家,而且也指認出那輛車就是你開得這輛,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傅文浩不安地又解開一顆襯衣扣子,表情越來越焦躁,最後似是認命地靠上椅背,說:“沒錯,我和她是情人關係,我包養了她。”
陸亞明笑了笑,目光中卻透出凌厲,繼續質問:“本月13號晚上,她和往常一樣在那條路上等你,然後就再也沒有回過家。你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你把她弄到哪裏去了!又為什麼要把她的手指寄給秦慕!”
傅文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懷疑她失蹤和我有關,這簡直可笑,我能把她弄到哪裏去!我他媽根本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陸亞明沉下臉,“那天她有沒有上你的車,我們總會查出監控,你以為你能抵賴的了嗎?”
傅文浩確實急了,身體前傾敲着桌面說:“那天我確實接到了她,可後來我太太給我打了個電話,和我大吵一架,讓我無論如何也要回家,我沒辦法就把她放在了路邊,然後開車回去。那天我一直呆在家,不信你們可以去查。”
“你太太?”陸亞明疑惑地看着他,“你的同事可都沒說過你有太太。”
傅文浩表情有點不自然,說:“沒錯,我在英國結的婚,沒告訴同事。怎麼了,隱婚也犯法啊。”
陸亞明將信將疑地派人按照傅文浩提供的號碼去聯繫他太太,站在對面的蘇然然卻已經聽出不對。
傅文浩的各項特徵都很符合韓森的描述,可韓森既然要復仇,就不可能讓自己多個親密的枕邊人,這太過危險,也不符合他縝密的個性。於是她掏出電話撥給秦悅,說:“傅文浩很可能有不在場證明,我們可能搞錯了什麼事。”
秦悅放下電話,心裏也莫名不安起來:難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故意操縱混淆他的視線。
與此同時,那個被他們專程找來化裝成周慕涵的女演員,正從電梯走出,準備去找秦慕報備,可就在她走過樓梯間的那一刻,卻被人猛地拖了進去。
她嚇得正要驚叫,有人從背後緊緊捂住她的嘴,灼熱的呼吸貼上她的耳朵,她聽見一個顫抖的聲音伴着粗重的喘息:“是你嗎?真的是你嗎?你回來了嗎!”
那人緊緊貼着她的背,彷彿摟着失而復得的寶物。女人被嚇得幾乎昏厥,只發著抖不斷流淚,她絕望地伸手去掰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可那人卻在看清她的十指后,露出猙獰的表情,大喊着:“你不是她!你這個騙子!騙子!”
然後他猛地把她往下拽,用頭狠狠地撞在地上,又趁女人昏迷之際,轉過頭倉惶地逃走……
秦悅坐在辦公室拚命回想:他到底弄錯了什麼,有什麼是被他忽視了的。目光掠過窗外周慕涵的電腦,於是他突然想起,曾經映在電腦屏幕上的那雙眼睛。
辦公室所有人都不知道周慕涵已經失蹤,可那個人一定知道,不然他不會用那種眼神盯着他。
秦悅猛地起身,大步走出辦公室,他必須弄明白那天站在那裏的到底是誰,而他又是怎麼做到突然消失的!
格子間裏,人人都在埋頭工作,秦悅沿着周慕涵的位置在四周,突然,他發現在斜後方的一個空位上有一面反扣着的鏡子。
他把鏡子豎起來轉了個角度,通過那面鏡子,就正好可以看到周慕涵的位置。他閉上眼,幾乎可以想像到,某個人是怎麼樣用這面鏡子每天注視着周慕涵的背影,又是怎麼用憎恨的目光盯着他隨意翻開周慕涵的抽屜……
所以那天他看到的投射屏幕上的眼睛,並不是在自己背後,而是映在這面鏡子裏偷窺過來的眼睛。
他收緊十指,連忙朝旁邊的人問:“這裏坐得是誰?”
那員工抬起頭,答:“鄒生,部門同事。”
鄒生,25歲,營銷部的普通銷售,據他的同事交代,他瘋狂迷戀周慕涵,一直在追求她。
“所以這樣就說得通,周慕涵那天無端被自己的金主拋棄在路邊,萬念俱灰的時候接受了一個長期愛慕她的男人邀請,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蘇然然背靠着走廊牆壁,對着電話那頭的秦悅說。
“可是鄒生無論年齡還是行為特徵沒一樣和韓森符合,難道這件事只是個意外,和我大哥根本沒關係?”
蘇然然卻不這麼想,她左手插着兜,說:“我已經把這個信息上報給局裏了,我們很快就能把他捉回來。有些事只有當面問他才能問得出來。只希望……周慕涵還能等到我們。”
半個小時以後,一大批刑警們圍在鄒生登記住址門外,“咚咚咚”地敲着門,可門內始終毫無動靜。
為首的警察掏出槍,用眼神朝後示意,另一名刑警“砰”地一腳踢開門,他們沖了進去,隨後所有人都聞到一股氣味,他們太熟悉這種味道,那是濃濃的血腥味。
只見客廳中央架着一架攝影機,而在那攝影機的對面,鄒生歪着頭坐在椅子上,眼珠向外凸起,胸口被一柄尖銳的鐵.棍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