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
“剛剛腳突然就抽筋了。”
文雪清面對着費瀾疏那淡漠的目光,多少是有些心虛,但她多少有些演戲的功底,有模有樣的伸了伸腿,以此來掩飾她剛才的行為。
費瀾疏連看都沒看她,沒繼續搭理她,淡淡的瞥了一眼藏在遠處一直伺機想要拍照的人,就收回了目光,也沒拆穿,然後直接刷了通行卡頭也不回的邁着沉穩的步子進了小區里。
小區風景很不錯,綠化很到位,種着一排排挺直整齊的樹,剛進來正中間就有一大塊圓形的假山,從上面垂下一股股瀑布,掉到下面的池子裏,濺起一朵朵好看的水花,往裏走幾步隨處可見的花壇栽滿了一簇簇嬌艷的花。
榮華區這一片佔地也不算太大,住房並不多,東南西北各兩棟高樓,不過樓層建的很高,給人一種高聳入雲霄的氣勢,費瀾疏的房子是在南邊第一棟樓的第17層。
費瀾疏不習慣坐電梯,每次上樓都是直接走樓梯,17層的樓梯,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面色如常步履沉穩不一會就到了家門口,費瀾疏輸了密碼,房門打開了。
偌大的室內,沒有一絲生氣,空蕩蕩的只有屈指可數的幾件傢具,費瀾疏也不換鞋,直接進了屋徑直走到了沙發旁坐下,那張平凡的路人臉在走動的過程中慢慢變化起來,顯露出它原本的面目。
劍眉,挺鼻,薄唇,俊美非凡,英氣迫人,和剛剛那張臉簡直天壤之別。
這層樓住着的兩家用戶,隔着長長的走廊,各自在兩邊盡頭緊閉着房門,儘管屋子隔音效果很好,費瀾疏依然可以聽到那家音響放的歌曲聲,以及一群人狂歡的熱鬧。
相比之下,這邊安靜的彷彿費瀾疏根本不存在似得。
費瀾疏靜靜的靠在沙發背上,垂下不含一絲溫度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麼。不演戲的時候,他每天都不知道要做什麼,可是演戲也不是他所喜歡的,踏入這一行,也只是因為這樣來錢很快。
突然覺得這樣的生活很無趣。
他在這世間煢煢孑立,沒有親人,沒有朋友,要是哪天死了也不會有人察覺,可是這樣的生活在他記事以來就一直這樣,在那過去二十多年過得比這還糟糕,現在僅僅只是換了個世界而已,為什麼就突然覺得無趣了呢?
費瀾疏心想,果然安逸的生活過得太久了,久到可以讓自己有閑情矯情。
一抬眼,目光落到了對面不遠處茶几上,最新款的純黑手機黑着屏幕冷冰冰的躺在茶几上,好似在等待着主人的寵幸。可它的存在之於主人來說就是個擺設,手機里一個號碼都沒存,號也只有經紀人知道,畢竟手機和手機號都是李通給買的,只有當要工作的時候李通才提前打電話通知他,手機裏面比白紙還乾淨,剛買的時候李通還給他下載過微博,也給他申請微博號,他迄今為止就登錄過一次,覺得沒意思,然後就棄之不理了。
手機突然在茶几上震動起來,聲音在安靜的屋子裏格外引人注意。
費瀾疏掃了一眼亮着屏幕的手機,是一個本地號碼,李通的手機號雖然沒存,但是他天生過目不忘,不刻意記也早已經印在了腦海里,這一串號碼明顯是陌生人的。
手機一直在震動着,費瀾疏彷彿沒有感覺似得,只是靜靜的注視着它,沒有做出一絲要去接的動作,不管不顧任由它獨自響了會後自動掛斷了,誰知道一秒鐘不到,手機又開始震動起來,還是那個號碼。
費瀾疏依然沒有動靜,淡漠的眼睛如一潭湖水毫無波瀾,平靜如水的看着手機,任由它震動后再一次自動掛斷。
要是它一會還打過來,他就去接,這是費瀾疏第一次湧出這樣的念頭。以前偶爾也遇到過打錯電話的,他從來沒管過,而那些打錯的電話也只是響過一兩聲就掛了,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不依不饒的。
和剛才一樣,一秒鐘不到,手機又震動起來,依然是剛剛那個陌生的號碼。
費瀾疏手一抬,手機立刻從茶几上快速的被抓到了手中,骨節分明的拇指在上面輕輕一劃就接通了,費瀾疏將手機放到耳邊。
手機對面此時沒有任何聲音,可能是沒想到會接通。費瀾疏也不開口,靜靜的等待着,手機另一頭那人停頓了幾秒鐘后,一聲好聽又清脆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到了費瀾疏的耳朵里。
【你在幹嘛呢?】
沒有任何寒暄,上來就是這麼簡單的問話,那語氣熟稔的好似兩人是相識多年的好友。
經過手機這傳播媒介的過濾,聲音雖然稍微改變了些許,但是費瀾疏還是認出了手機對面那人是簡昀景。他的聲音,很有辨識度。
雖然知道對方可能是打錯了電話,這句問話並不是對他說的,但費瀾疏還是回道:【坐着。】
這句話說完,對方又沒聲了,就在費瀾疏覺得對方聽到他聲音。察覺到打錯了電話應該會掛斷電話的時候——
【坐着做什麼呢?吃飯了嗎?】
費瀾疏有些意外,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他獨自一個人的時候有時候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過了幾秒鐘后:【沒有。】
【沒有什麼?沒有吃飯?】
費瀾疏覺得此時的姿勢有些不舒服,於是調整了一下,坐直了身體輕聲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他的問題。
【怎麼不吃飯呢?】
此時室內一片昏暗,沒有開燈,簡昀景清亮好聽的聲音在這個靜謐的空間中,顯得格外動聽。
為什麼不吃飯呢?費瀾疏竟然真的思考了一下原因,廚房裏面什麼都沒有,搬到這邊已經住了一年多,廚房依然是嶄新的,他從未踏進去過,而且他對做飯一竅不通,也沒想過要動手摸索。除此之外多年生活習慣,好像養成了他很少有吃晚飯的自覺性。
【不吃飯是要減肥嗎?】
可能沒聽到回答,簡昀景又出聲問道。
【不是。】
費瀾疏回復完之後,簡昀景沒有像剛才那樣立即出聲。停頓了幾秒后,費瀾疏覺得自己回答太過於簡單了,於是解釋說:【沒有吃晚飯的習慣。】
【那你這個習慣可不好,雖然晚飯要倡導吃的簡單點,但是簡單吃少點並不是不吃,還是要吃點飯,要是晚飯不吃,早上要是沒吃飯的習慣,那一天就一頓飯了,那可不行,對身體不好。】
對方因為他這個解釋,歡快的吐出一溜的話。
【我吃早飯。】
平常李通打電話都是開門見山的直接上來就說工作的行程,費瀾疏每次回答都是一個簡單的嗯字,也根本不給他閑聊的機會,本來費瀾疏性子就冷淡,也不愛說話,當簡昀景不帶喘氣的一下說了這麼一長串,費瀾疏突然就覺得自己這乾巴巴的四個字有些空洞,於是想了想認真的說:【我身體很好。】
這句話剛說完,就聽到電話那頭的人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聲音清亮悅耳,像風鈴一般,讓人聽起來就心情愉悅。
【你這人真有趣。】
這句由衷的誇讚話說的時候依然帶着滿滿的笑意,說話的主人這會還在笑着。
費瀾疏今天連着兩次被簡昀景誇獎,但是兩次的心境卻大不相同。下午面對面那句你聲音真好聽,讓費瀾疏對簡昀景的印象大打折扣,覺得他太過花痴,而這句你真有趣,在這樣的情況下卻沒有引起費瀾疏的任何不適。
【嗯。】
話少的人,除了性格佔一方面,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不會聊天,一般別人說話是問句的時候,還能接上話,對應別人的問題直接給回復,可是遇到這樣的,費瀾疏就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不管怎麼說多少還是要吃點的,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費瀾疏第一次聽這樣形容,覺得很新奇,不能理解鐵鋼和餓得慌二者之間有什麼聯繫,一頓不吃對他來說也不算啥,記憶中有一次他五天滴水未進滴米未沾,也沒覺得飢餓,不過費瀾疏還是順着簡昀景的話嗯了一聲。
【那啥……】
此時屋裏已經一片漆黑,費瀾疏端坐的身體如雕塑一般,一動不動,靠在沙發上,視線隨意的落在不遠處的角落,靜靜的等待着簡昀景的下文。
【那個…就是…嗯…】
一般吞吞吐吐,話說一半留一半,大多數人都會被勾起好奇心,出聲詢問,可是費瀾疏恰好屬於少數人,對方都已經這樣了,他還是一點詢問的意思都沒有。
【我問你一個問題,事先說明我真的不是變態,不是神經病。】
【嗯。】
費瀾疏不知道什麼問題竟然能讓簡昀景這樣說,於是應了一聲。
【你今天穿的內褲是什麼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