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有你們後悔的時候
曾經的梅庄四友，是丹青生難以磨滅的永恆回憶。不過梅元德口中的梅庄，卻跟丹青生記憶中的那個梅庄截然不同。
平原縣轄下有兩個梅庄，大梅庄和小梅庄。兩個莊子同族不同宗，多年前因為老輩矛盾分的家。因為大梅庄是直系宗族，莊子大人口多，所以對外都會以省去“大”字，直接稱梅庄，以此來彰顯自己的正統地位。
梅元德劫道完全是臨時起意，也不是有什麼龍陽之好。他想劫道的理由只有一個……丹青生像一個讀書人。
莊裏人多是獵戶，不通文墨，在這個文人當道的時代很是吃虧。梅元德當上莊主后，一直想讓孩子們讀書寫字。雖然辦了私塾，但就是請不來教書先生。就算勉強來了，也會因為不能忍受惡劣的環境，教不了幾天就離開。
今天打獵的時候，看到丹青生坐着馬車從山下路過。看着像讀書人，又明顯是外地的，腦袋一熱，就想乾脆劫了回去。天下讀書人何其之多，也不可能人人都有祭詞殺敵的本領。
可梅元德點很背，偏偏碰上一個硬茬。
聽梅元德說完，丹青生非常之無語。早聽說平原縣民風彪悍，沒想到會悍到這份上。
不過丹青生一琢磨，書畫方面的問題非短時間就能解決，抻上一段時日也是無妨。不過科舉的事情卻耽誤不得，得先找個地方入籍參加縣試，以便獲取童生資格。只有成為童生，才能參加大漢朝的科舉。
梅元德是一庄之主，可以幫助入籍報名，去大梅庄教書也是兩全其美之事。
於是，丹青生當即拍板，表示願意跟着梅元德回去教書。當然，記憶中的微妙情感，也是促使丹青生做出這樣決定的重要因素。
小雨倒是沒什麼意見。反正丹青生去哪，她就去哪。
…………
因為時常有盜匪馬賊出沒，大梅庄四周都是巨大木頭組成的圍欄，還立着鹿角，宛如一個小型堡壘。之前已經有人飛馬回去報信，莊裏聽說梅元德帶回了教書先生，很多人都出來看熱鬧。
“元德大哥，你可真有本事。”一個背着獵弓的年輕漢子一臉的羨慕，眼神一個勁往丹青生身上打量。
梅元德哈哈大笑，向丹青生介紹道：“這位是小梅庄的莊主，我的族弟，梅元祖。”
“梅元祖見過先生。”年輕漢子躬身施禮：“敢問先生高姓。”
“在下姓丹。”丹青生意外的看了這漢子一眼。
與大大咧咧的梅元德相比，這年輕漢子倒像的讀過書的。
“原來你姓丹啊。”梅元德撓了撓腦袋，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問人家姓氏。隨後又轉向那年輕漢子，問：“元祖，你怎麼來了？”
大梅庄和小梅庄的關係很微妙，雖然不再像幾代之前那樣水火不相容，但也絕算不上和諧。梅元祖如果沒有事，絕對不會跑過來。
“我們庄青壯少，打的獵物本來就不多，結果前些日子去賣貨的路上，遭馬賊洗劫……”梅元祖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此番前來，是想向大哥賒討些鹽巴，度過眼前這難關。”
“咳，我當什麼事呢。”梅元德大手一揮，喊道：“老三，給元祖裝二十斤鹽。”
梅元祖臉色一喜，抱拳拜謝：“多謝元德大哥。”
一行人進了寨門，幾個老人正站在院中。
“元德！”一名禿頂老人皺眉戳了戳拐杖：“莊裏的米鹽也不多了，你怎麼又隨便給人。”
“洪伯，咱們不是有剩餘么，再說元祖又不是外人。”梅元德依然大大咧咧，但語氣上明顯尊敬了許多。
這些老人都是宗族裏的長輩，洪伯更是最有威望的一個。就算是莊主，也要給予最大的尊敬。
洪伯瞥了梅元祖一眼，冷聲道：“那就給五斤吧，二十斤太多。”
那個被喚作老三的漢子本來已經裝好了鹽，剛跑出來。一聽這話，跟梅元德對視了一眼，又轉了回去。
梅元祖嘆了口氣，但還是對洪伯抱了抱拳：“多謝洪伯。”
洪伯沒再看梅元祖，目光又轉向丹青生：“你就是元德請回來的先生？”
“算是吧。”丹青生心裏琢磨，也許說被綁回來的先生，更加貼切。
“你走吧，這事我不同意。”洪伯直接下了逐客令，丹青生不由一怔。
梅元德急了：“為什麼啊？這是好事。”
洪伯眼睛一瞪：“一個來歷不明的外人，怎麼能隨便讓他進莊子？”
其他老人也紛紛附和。
“你平時胡鬧就算了，但這一次不同。”
“是啊，太冒失了……”
平原縣馬賊橫行，老人們思想守舊，非常排斥外來者。之前那些教書先生待不下去，也有一定的刁難因素在裏面。尤其是聽說這個教書先生是綁票綁回來的，這些老人就更不願意了。
梅元祖拿了鹽巴，本來正準備走，可一看這場面，眼睛轉了轉，腳就沒動地方。
“丹先生可不是來歷不明，人家是京師來的……”梅元德小心的看了一眼丹青生的臉色，梗着脖子爭辯道：“我承認我是衝動，但人家丹先生是有本事的人。”
“你說是有本事就有本事？”洪伯依舊冷着臉：“這年頭坑蒙拐騙的人多了。”
文人地位高是不假，但也只有修出一品文道的文人才能獲得尊敬。認兩個字就能做先生的話，莊裏也有人能幹。
丹青生打開葫蘆喝了口酒，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但小雨可不幹了。
“公子，我們走。”小雨氣呼呼道：“這破地方，好像我們願意來似的。”
在小雨看來，丹青生願意來這當教書先生，完全可以說是屈尊，是梅庄人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可哪裏想到，這幫愚夫愚婦竟然還敢刁難。
丹青生正要說話。突然，一陣哞哞的牛叫聲響起，期間還摻雜着男人驚恐的喊聲。
“牛受驚了，快閃開啊……”
眾人尋聲望去，只見一頭強壯的黑牛撒着蹄子，從遠處狂奔過來。身後追着幾個漢子，一邊跑一邊大聲叫喊。
人群頓時一鬨而散，青壯們則拿着套索棍棒撲過去，想攔下黑牛。
可黑牛力量何其之大，青壯們又不想傷了耕牛，被撞的是人仰馬翻。轉眼之間，就衝到了近前。
此時除了丹青生和小雨之外，其他人已經都跑開了。
梅元祖着急的大叫：“快閃開啊……”
突然，嘭的一聲輕響，丹青生的衣襟無風自動，陣陣氣浪從體表溢出。
真氣通玄！這人是通玄境強者？！！
在場諸人頓時一驚。
再看丹青生，左手拿着葫蘆，右手猿臂前探，一把抓住牛角。緊接着，藉著黑牛的沖勢，身子微微一側。
呼的一聲，巨大的黑牛騰空而起，好像口袋一樣被摔落在地。
人群是鴉雀無聲。
就算是通玄境強者，也不會這般輕鬆的把牛當破布摔。這丹先生，難道會是聚靈境的強者不成？
梅元祖的眼睛煥發了異樣神采。
小雨扇了扇掀起來的土，小鼻子一翹：“還不快來把牛綁上，想讓我家公子再摔一次啊。”
青壯們緩過神，連忙上來，七手八腳的把牛捆了起來。
望着四周驚訝的目光，小雨十分得意，心中暗爽。
讓你們看不起人，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梅元德早就領教了丹青生的本事，趁機對那些老人道：“怎麼樣，我沒說錯吧。”
老人們瞅向丹青生的目光多了幾分異樣，但態度並沒有變化。
“光有力氣，不代表也能教書。”洪伯眼中的提防更甚：“而且，萬一是馬賊的姦細呢？我們的莊子，可擋不住這樣的人……”
“不說差點忘了，去年大王莊不就進了姦細嗎？”
“對啊，全莊子人都被馬賊殺了……”
隨着洪伯的話，人們紛紛議論起來。丹青生展現出的實力，反而成了他們忌憚的東西。就連先前一直很堅定的梅元德，此時都有些猶豫。
“你們……”小雨可是氣壞了，正待發作，丹青生輕輕拽了她一下。
“無妨，我們走便是。”丹青生之所以來到這裏，完全是梅庄這兩個字的執念。既然人家不歡迎，離開也就是了。
“丹先生，真是對不住。”梅元德一臉的尷尬，抱歉道：“大老遠把您領來，我卻……要不然這樣，我給您一些補償。”
“少假惺惺的，我們公子不稀罕。”小雨現在是一肚子氣。一邊過去牽馬車，一邊狠狠瞪着那些老頭子。
“有你們後悔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