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謝大人手下留情
感受着巨大“羞”字傳來的陣陣威壓,丹青生的神情有些凝重。
郭海寫此字,固然是為了羞辱於他。但這丹書鐵劵,卻不是羞辱那麼簡單。別看只是一個字,壓降下來讓人粉身碎骨也是正常。
可如果就此退縮,跟以前那個靠服毒才苟且偷生的自己,又有何區別!!
這郭府,我丹青生必要挺着腰桿走出去!
“好,在下便與郭大人打這個賭。”丹青生兩腿微開,深吸了一口氣:“下一次春闈會試在五年之後,同年四月便是殿試。殿試三甲,狀元、榜眼、探花,我必取其一。”
郭海先是微微一怔,隨即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他祭出戰詞,本意是羞辱嗤笑,哪想到丹青生竟然真的應下了。這個黃口小兒,莫不是以為本官是再誑他不成!
“那你就站穩吧!”
郭海目光一寒,手掌虛壓。轟隆聲響,巨大的光字從空中緩緩下落。
字還未完全落下,產生的氣流和威壓,已經讓丹青生無法站穩。膝蓋一軟,便要跪倒在地。
郭海大笑:“賢侄,我可沒讓你跪啊。”
“請大人放心。”丹青生嘭的一下,雙手猛的按在膝蓋上,生生止住下沉的身軀:“丹青生的這對膝蓋,一跪天地,二跪父母。郭大人……還不夠資格。”
“哼。”郭海的臉抽動了一下,皮笑肉不笑:“我倒要看看,你能狂到幾時!”
郭海手掌再度下壓,那巨大的羞字又下落了幾分。
丹青生就好像被什麼重物砸到似的,身子猛的往下一沉,嘴角溢出一縷鮮血。
如果不是緊咬牙關,這口血必定會噴將出來。
郭海嘲弄的一笑,就要將字徹底壓下。可瞥見丹青生那微微有些扭曲的面孔,心頭突然一驚。
差點中了這小子道,殺這麼一個窩囊廢簡單,可後續的麻煩就多了。
別看現在沒人管丹家之事,但這只是那些人不想為雞毛蒜皮的事和賈相撕破臉。可要是丹奇雲的兒子死了,少不得要跳出一大群人借題發揮。到時候賈相不會有事,可他這個左都御史一準倒霉。
這黃口小兒,莫不是想用自己的賤命,算計本官不成?
郭海心念急轉,臉色陰晴不定。
人是不能殺,可若只是以力壓服,又難消心中怒氣。既然這樣……
郭海眼中閃過一抹惡毒的光芒。
唰唰唰,郭海連掐了幾個指印,方才那強大的威壓豁然一清,漸漸轉換成了另外一種東西。
沒有氣浪,沒有華光,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令人產生窒息感的莫名氣場散發開來。
心膽!
所謂心膽,說白了就是施為者的氣場。本是相對虛幻的事物,但修為到達一定程度后,便可具象化出不同實態異象,直擊他人心神。殺氣,威壓,均屬此列。
如果攻擊奏效,承受着輕則心生畏懼,磕頭搗蒜。重則肝膽俱裂,痴傻成呆。
以前郭海沒對丹生這樣做,一是怕引出其他麻煩,再就是也沒合適的機會。可現在丹青生自己上門,又主動應了賭約,他就有說辭了。
可讓他意外的是,心膽一出,丹青生反而感覺身上的壓力一輕。除了郭海那呲牙咧嘴的表情讓丹青生困惑外,沒有任何實質影響。
丹青生活動了下手臂,確認自己沒事,越發的迷茫。
這郭海什麼意思?放棄了?可是他這樣的小人,應該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才對啊。
丹青生疑惑了瞅了郭海兩眼,勉強拱了拱手。“謝大人手下留情。”
郭海愣愣的瞪着眼睛,不知道說什麼好。丹青生困惑,他更是閉門難言。
我留情個屁啊,要不是怕惹麻煩,早就一掌斃了你。可這到底怎麼回事?我的心膽已出,為何他還跟個沒事人一樣?!
郭海哪裏知道,他這般施為,換以前的丹生在這,九成九會癱倒在地,失了心神。只可惜今天站在這裏的不是丹生,而是丹青生!
若是蠻不講理的以力壓制,丹青生還真沒脾氣。可郭海偏偏舍長取短,以心膽壓人。丹青生以前是跟東方不敗和任我行這兩大魔頭混的,又怎會被郭海這種人壓倒。在丹青生眼裏,郭海這點氣勢怕是還不如東方教主的好基友楊蓮亭。
丹青生也沒想太明白,但既然郭海“留情”,他自然不會再耗在這。上前撿起硯台揣入懷中,又將葫蘆和長劍掛在腰間。
“五年之後,與大人金鑾殿上再見。”丹青生不是婆媽之人,很光棍拿東西轉身走人。郭海雖然憋悶到半死,卻沒吱聲阻止。
郭海是典型的偽君子,瞻前顧後,缺乏決斷力。等他想明白,丹青生早就沒影了。
瞅了眼留在地上地契,緩過神的郭海臉色又是一陣青紫。
五年之後,金鑾殿見……
媽的,這可惡的黃口小兒!!!
郭海隨手一揮,“羞”字落下。轟隆一聲,地面被轟出一個老大的坑洞,丹青生留下的那張地契,也瞬間化作灰燼。
…………
郭海心頭窩火,離開郭府的丹青生也並不好受。
現在丹青生的身體是以前丹生的,虛弱的連女人都不如。郭海的戰詞威壓,不亞於幾個大漢的重毆。如果不是強大的意志支撐,丹青生怕是早就暈倒了
離開郭府之後,丹青生扶着牆壁,硬撐着緩慢前行。豆大的汗滴從額頭滴下,行進不過百餘米,衣服竟然便被汗水浸透。
丹青生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勉強走入一個小巷后,終於暈了過去。
……
待醒來之後,丹青生髮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小雨正坐在床邊,淚眼朦朧。
“公子,你嚇死我了……”小雨嗚嗚哭出聲來:“我還以為你,以為你……”
“傻丫頭,我沒事。”丹青生勉強撐起身子,生四下看了看,問道:“這是哪?”
“是趙家老店。”小雨扶住丹青生,擦了擦眼淚:“趙老闆送貨的時候看到你昏倒在街上,就把你背了回來,又通知的我……”
趙家老店是一家飯館,老闆與人為善,小雨經常可以從這拿到一些剩下的飯菜食材。
正在這時,趙老闆端着一碗熱湯推門走了進來。見丹青生醒了,開口道:“丹公子醒了啊,先喝點東西補補身子。我已着人去請大夫,一會就到。”
丹青生一抱拳:“趙老闆宅心仁厚,在下必有所報。”
“瞧您這話說的……呃……”趙老闆剛想客套兩句,就感覺不對勁。手一哆嗦,湯差點灑出來。“你,你說話了……”
丹青生無語。
看來真得早點離開京師,誰見面都來這麼一句,不管是好心還是惡意,都夠讓人彆扭的。
丹青生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婉拒了趙老闆請來的大夫,只說自己是跌倒磕到了頭。隨後又喚小雨回家收拾東西,今晚便離開這京師。
丹青生混跡江湖多年,如何看不出郭海背後隱藏更深的惡意。既然決定要離開,乾脆就趁早,免得遲則生變。
………
在小雨回去收拾東西的空擋,丹青生吃了點東西,站到門口和趙老闆聊天。這個時候夕陽剛落下一抹餘暉,正是晚飯的時候。可是飯店的大堂內,卻看不到幾桌用飯的客人。可是周邊的幾家飯館,卻顯得很是火爆。
丹青生不禁問道:“趙老闆,旁邊那幾家飯館的飯菜有什麼不同嗎?怎麼同一個街道,生意差這麼多?”
“我這裏的菜可比他們好的多。”趙老闆似乎有些怨氣,但更多的是無奈:“那幾家都有士子寫的對聯,我這裏門口光禿禿的,自然來的人就少。”
這是文人士子的天下,百姓就算不懂文墨也難免要附庸風雅。而文人多自恃清高,墨寶重金難求。食客在有選擇的情況下,自然優先選擇有題字的飯館。
趙老闆以前也寫過幾幅,但掛上去跟別人的一比還不夠丟人的,不如不掛。
丹青生側頭看了看門口的兩根木柱,心頭不由得一動。
“趙老闆,你這裏可有筆墨?”
“櫃枱上就有,記賬所用。”趙老闆有些奇怪。“只是不知丹公子想用來做什麼?”
“如趙老闆不嫌棄,在下可幫您題一副對聯。”丹青生一笑。
梅庄四友當中,丹青生以妙筆丹青聞名。但自古書畫不分家,若論起詩詞才情,整日舞文弄墨的禿筆翁也不如他。
可趙老闆越發古怪,異樣的看着丹青生。
這位丹家大少爺,當年倒也有神童的名聲。可是據說他十多年都沒拿過筆了,上來就說寫對聯,能行嗎?別到時候寫上去,還沒我記賬的字好看。
丹家的名聲不怎麼好,他照顧丹青生也僅僅是出於善意,並無信任可言。
不過趙老闆轉念一想,人家也是一片好意。而且聽意思就要離開京師,要是寫的難看,回頭自己再擦下去便是。
想到這,趙老闆去取來筆墨,交給丹青生。
毛筆剛一入手,丹青生便產生一種清爽之感。只覺胸中萬千筆墨,不吐不快。
趙老闆又搬來凳子放到門前,丹青生踩了上去,提筆飽蘸墨汁,深吸了一口氣。
這身體久未動筆,不知道能寫出以前的幾分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