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落腳宣和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宋譯的推諉和不解風情徹底激怒了清雅。
沒等袁長上前,就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怒瞪了在一旁借擦汗掩飾尷尬的文思遠一眼,柳眉倒豎,尖着聲音道:“這就是文院長讓我來伺候的貴客?我好歹也是清心院的頭牌姑娘,犯不着在這裏被一個毛兒都沒長齊的小孩子作踐。這生意我清心院不做了,文院長去媽媽那裏告我刁狀也好,讓賠銀子也罷,不伺候了!”
“姑娘多心了。”一時間,宋譯的聲音變得無比陰沉,一字一句的起身道:“你們也是討生活,我何來作踐你一說。實在是前些日子傷寒未好,適才走路還需要袁長攙扶,哪裏經得住你這麼一壓。一壓下去咱倆受罪事小,只是我重新受傷害得家中賢妻操勞憂心卻是莫大的罪過。”
一番話說的義正詞嚴還帶着幾分委屈,文院長見狀自然要先顧及貴客,當著宋譯的面兒訓了清雅幾句然後扯出去說好話。袁長趁機也打發了膩在自己旁邊的亦熏,房間空寂下來后,忍不住問黑着臉的宋譯道:“逢場作戲而已,你怎麼如此姿態!”
“是我早先慮事不周,”宋譯黑着臉重新坐了下去,悶聲道:“我想着只要我做出不喜之意,那女子就會識趣安靜些,誰知越發沒個樣子。本來還能忍,但她說話未免太刻薄了些,我若再退讓給她好臉,只怕就會被她罵成不是男人了。”
袁長聞言笑笑,方才他一直留心宋譯這邊的動靜,那個叫清雅的女子確實沒個體統,看來是被她的那些舊恩客寵壞了。只是,他依舊不相信宋譯說的是實話,就壞笑着湊過去問:“僅因為這些嗎?”
“老實吃你的酒去。”宋譯瞪了他一眼,因為火氣大,又在一旁咳嗽起來。
他在裏面咳得厲害,卻方便了在外面朝清雅道歉的文思遠。事實證明,宋譯確實身體不適,聽這動靜,只怕肺管子都要咳出來了。
裏邊袁長忙給他倒了杯熱茶,宋譯結果勉強吃了一口后袁長問道:“這些天,病輕了,咳嗽卻沒多少起色。我的意思,趕明兒要不要找家醫館重新診治一下。”
宋譯把溫熱的茶盞擱在一旁,看了他一眼這才啞着嗓音道:“病去如抽絲,就算找個神醫也沒用。這一路上找的大夫還少?慢慢兒熬吧,總會好的。。。。。。。。”
就在這時,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秦雲的聲音適時的傳了進來,“客人都到了嗎?”
“已經在裏面了。”文院長很恭敬的回答着秦雲的話。
他話剛落,秦雲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又折騰這些歌姬,我不喜歡的事兒,我的朋友自然也不喜歡,你怎麼就沒記性。”
“是是是,我這就打發她們回去。。。。。。。”
文院長的聲音里透着討好父母官的諂媚,秦雲這才滿意的走了進去,跟在他後面一直沒說話的,是孔穴。
宋譯和袁長已經站了起來,看着秦雲走近,宋譯便微笑道:“這是什麼道理,請客的主家倒讓客人乾等。”
“實在是軍務繁忙,”秦雲和孔穴乾笑着走過去,四人相互打過招呼后以賓主位坐下,喝了一輪酒後秦雲佯作無意的問道:“你們去而復返,不知來此辦何要事?”
“定居。”宋譯不咸不淡的吃了口菜嘆道:“我們都是東宮的人,東宮太子出了事兒,陛下盛怒之下把我們舉家流放到了這裏。”
“什麼?”孔穴訝然道:“竟然是被流放到這裏的。。。。。。。”
“是啊,”宋譯笑眯眯的看着孔穴笑道:“如今我們是平民,在宣和生存很是艱難,既然二位將軍掌管宣和,想必給我們安排個活計應該沒難處吧!”
“這個。。。。。。。”孔穴苦着臉看了秦雲一眼,來的時候,秦雲說是陪東宮侍衛統領吃酒,對上眼兒了以後能飛黃騰達,他這才屁顛屁顛兒的跟了過來。可如今。。。。。
他自以為沒有陪平民百姓喝酒的時間。
秦雲似乎看出了他的退意,登時咳嗽了一聲朝宋譯他們舉舉酒杯笑嘆道:“你何必這麼實誠,孔穴這傢伙,生了雙富貴眼,一聽你們這麼說,只怕正思索着該找什麼借口退席呢。”
“你。。。。。你胡說,”孔穴立馬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道:“當初可是他們幫咱們解的宣和之危,不沖別的,就沖舊恩這頓酒也得吃啊。”
說完,朝眾人僵笑了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見他喝的心不甘情不願,宋譯看了一直壞笑的秦雲一眼。
這人也算是奇葩啊,當著客人的面兒揭下屬的短,不知道他心裏打的是什麼算盤。孔穴不喜歡和平民吃酒,就順着他的心意由他找理由退席便罷,強留在這裏也沒意思,反而會使宴席顯得尷尬。
“你別看我了,我臉上又沒長花。”秦雲瞪了宋譯一眼,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孔穴這混蛋,雖然瞧不起沒身份的人,但心眼兒不壞。和他交情深了以後,他在沙場上為你擋劍也不是不可能。”
宋譯擦了擦汗,乾笑道:“你這些話完全可以背着孔將軍給我說,可你先是當著他的面兒揭他的短,現在又是當著他的面兒為他說好話。你平常都這麼不按常理出牌嗎?”
秦雲回頭看了眼睛瞪向這裏的孔穴一眼,咧嘴笑道:“自家兄弟,哪裏有那許多見外。混熟了,我想損就損想捧就捧,拆台使詐的事兒我倆都互相做過,不會激起什麼大矛盾。你如此問,可見你還是不懂我秦雲,不過沒關係,以後在一起待時間長了,你自然會懂我的帶兵處世之道。”
“我對你最深的印象就是你在宣和城樓上為姦細分屍的事兒。。。。”宋譯撇撇嘴道:“你若帶兵處世是這樣的話,我想我也沒勇氣深入了解,太血腥了。”
“還有還有,”袁長在一旁湊熱鬧道:“上次在宣和,你其實一開始就不相信我們,但卻不漏痕迹的把我們利用了一遍,然後想當然的把我們當作姦細揍一頓關了起來,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次你差點要了宋譯的命。我們上次從軍生活,都被你給破壞了!”
“怨念這麼重啊,”秦雲回頭看了朝自己撇嘴的孔穴一眼,隨即回頭看着袁長和宋譯笑道:“說實在的,前些日子咱們在宣和可算是恩怨不淺,相互幫扶者有,誤會有,險些害了別人性命也有,但最後不都一笑泯恩仇了嗎!我當初夠混賬,可你們也好不到哪裏去。先是回揍我一頓不說,然後又朝我嘴裏塞塊兒破布把我關在一個鬧鬼的屋子裏,臨了還出言狠狠的損我一頓。想想可真是。。。。。。”
說到這裏,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后抹抹嘴道:“但磨合過後的交情卻是真的,宋譯,我欣賞你的為人,也欣賞你的頭腦。你和袁長如今在宣和落難,就衝過去那些交情,我也要不遺餘力的幫你們立足。”
秦雲是個明白人,到底把話說到了宋譯最想聽到的問題上。
方才宋譯直述眼下窘境,就是想試試秦雲和孔穴的態度。如果他二人避而不提或者借故離開,那麼在乞還他們離開宣和的時候,宋譯也得考慮新的去處了。
因為他不敢保證,一旦自己是逃犯的事兒傳到宣和,重利益不重交情的秦孔二人會不會立刻尋到自己的落腳處,把自己五花大綁了押送京城任文帝凌遲或者分屍。
他雖然看好秦雲的為人,但是,卻沒有拿身家性命來賭的打算,畢竟他擔負的是一群人的安危。
好在秦雲沒有讓他失望,以實際行動又給他吃了顆定心丸。
“即是舉家流放,想必日子清苦,總住客棧里不是回事兒。”喝多了酒的秦雲卷着舌頭分別拍着宋譯和袁長的肩膀道:“我給你們弄個宅子,你們把家中老小安置在那裏,歇過這一陣,你倆去軍中找我,我給你們安排個好差使。。。。。。”
“什麼好差使?”袁長眼睛一亮,問。
秦雲迷糊着眼睛想了想,打着酒嗝道:“我的,親。。。。。親兵!”
“又是親兵。”袁長的肩膀塌了下去,看了宋譯一言不無落寞的道:“莫非咱倆就是親兵命?”
“你倆誤會了,”就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孔穴插嘴道:“此親兵非彼親兵,秦大哥的意思,是在軍中給你倆安排個要職,你們在那職位上好好磨練發展,在他將來與敵軍對抗的時候好助他一臂之力。不是你們前些日子所做的那親兵,只是將軍身旁的一個小跟班兒。”
“我們不是小跟班兒,”袁長不服氣的辯駁道:“我們曾經融入騎兵,還與南軍短兵相接了來着。”
“如果不是程老將軍有意鍛煉你們,你們有機會參與戰事嗎?”孔穴不無鄙夷的道:“那個叫孫進的,是個小心謹慎的人。你們身份不一般,他可不想你們在沙場上磕着碰着,如果不是程老將軍干涉,你們就算再厲害,也只能做孫進的小跟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