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我怎麼捨得殺你呢?」龍天運卻是不怒,面具下的面容看不出表情,只唇角一彎,噯昧地傾身在她唇邊低語:「沒想到小胡公子性情如此高潔,膽識過人。」

握住她臉的手掌輕輕摩挲,指腹間的厚繭在她細嫩的臉上輕輕刮著,引來一陣陣顫慄。

「幹什麼!」胡真再也忍不住,猛力推開他的手啐道:「我是男人!」

「也許我喜歡男人。」

「呸!下流!」

鐵面具瞬間欺到她面前,鐵臂再度攬她人懷,低笑。「也許我喜歡下流。」

「你——」

「龍大哥!」忽地,火紅艷影如風一般竄進了屋內,看到眼前這一幕,想也沒想便揚手振劍襲來!

劍氣銳不可擋,胡真眼前一花,只聽得當一聲脆響,龍天運竟以指代劍,錚地彈開襲來的長劍。

「二小姐莫要胡來。」

「我偏要!」宮千歲大怒,挽起一朵朵劍花往胡真身上招呼,怒罵:「妖精!」

胡真沒好氣地回嘴:「我是男的!」

沒想到宮千歲更氣。「男妖精!」

胡真絕倒!如果不是情勢太緊張,恐怕她真的會當場笑出來。

宮千歲攻勢更加凌厲,劍花幾乎閃盲她的眼。

「竟敢魅惑龍大哥!將你千刀萬剮!」

龍天運將她往身後一塞,寬闊肩膀便將她護個密實,無論宮千歲的劍如何潑辣靈巧,始終難以近身半寸。

胡真悄悄往外眯了眯眼,忖度着高度。

跳出這扇窗,身後便是長街;夜雖已深,但此處乃是永京最繁華的中心,只要大聲呼救,必能引人注意。

不過三樓,應該死不了……死是死不了,但斷上幾根骨頭的皮肉之痛怕是逃不掉了,想起來都覺得疼;但……方才那一幕又躍進心頭教她臉上一辣,心突突地跳着。

嗯,好像沒什麼選擇。

「龍大哥你不要攔我!」

「二小姐,你再不住手,在下只能無禮了。」

「無禮?他剛剛做的事才叫無禮!」宮千歲尖叫,攻勢更疾。

機會稍縱即逝!

胡真猛一咬牙,撩起儒袍,縱身往外一躍而下!

「胡真!」

那一聲喊,讓她的心猛地一跳!抬頭,正看見龍天運往窗外探出的長臂與那雙寫滿驚駭的眼睛。

那聲音……不可能的。

【第四章】

完了!

電光石火間她腦海里只迸出這兩個字。

只那一怔,她忘了該保護自己;然而生死關頭哪裏容得下那一轉瞬,這重重一摔搞不好要摔掉她的小命——

誰知下一秒她又被扯進寬廣的胸懷裏,頭一暈,眼前黑了半晌,劇烈的震動讓她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真不聽話。」

龍天運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又落入他手中,一個晚上居然被他抱了三次!

遠處哨聲尖嘯傳來。

「擒下他!生死不論,小心莫傷了小胡公子。」聶冬凜着臉孔帶着四個黑衣人將他們圍住。果然他也不傻,早已經佈置了其他夜梟待命。

「你的護衛追來了呢。」

他的胸懷寬大溫暖,胡真卻聽到他的心跳如擂鼓,似乎並不像表面上這樣淡定?

「快放開我!放我走,我保證他們不傷你半根寒毛。」紅着臉,她掙扎着試圖脫離,但箍着她細腰的手是那麼堅定,竟沒有半點鬆手的打算。

「有護衛在,講話聲音都大起來了。」

龍天運垂眸看她,眼底竟真的閃着笑。「若他們辦得到,自然可以帶你走,不過在下很懷疑這天下有誰能將你從我手上奪了去。」

這曖昧到極點的話到底什麼意思啊?胡真嘻了嘻,善辯如她居然讓他嘻得想不出什麼話可應對。

「好大的口氣。」聶冬蹙眉,「奪回小胡公子,不得有誤!」

「是!」

話聲響起處,銀鏈飛梭從四個方向同時出手,迅疾如箭,去勢如鋒!每條飛鏈頂端都有一枚銳不可擋的銀梭,數丈之外便可奪人性命於瞬間。飛錬可攻可守,是夜梟最拿手的武器。

狼族本無「迷雀夜梟」,迷雀夜梟是過去火鳳一族皇甫氏的死士。

迷雀專司情報,眼線遍佈天下,也作「謎雀」,代表他們的身分隱密,每個都是易容高手。

夜梟則是皇甫家主的暗衛、刺客、死士,做所有見不得光的事,訓練極為嚴格,武功高強自不在話下,最可怕的是夜梟與迷雀皆將生死置之度外,因為這世上總有比「死」更可怕的事。

夜梟與迷雀都一定會有親人被主子掌握,他們親人的吃穿用度無疑是最好的待遇,但只要夜梟迷雀叛走,下一刻他的親人就會被梟首示眾,沒有例外。

北狼入主火鳳的領土后便接收了這支部隊,原本自詡行事磊落的狼皇帝不喜歡這種暗殺流,但那麼大的情報部隊毀之又覺可惜,也就無可無不可地養着;誰知到了俊帝手上后竟擴張得厲害,迷雀的數量原本就是個謎,但夜梟人數卻是大大地增加了。

不知怎地,她居然為龍天運擔憂了起來。

夜梟與禁衛軍不同;禁衛軍是光明正大的兵士,有的是防身的硬功夫,跟高來高去的江湖人自是沒有可比性,依靠的完全是龐大的數量跟一身刀槍不入的重甲;而夜梟則是劊子手——殺人不眨眼、武功高強的劊子手。

她見識過他們的手段……

是的,她見識過。不由自主地,她摸摸自己的頸項,繃緊了神經好讓自己的手不致顏抖。

錚地一聲輕鳴,龍天運手中長劍出鞘,劍如流光飛螢,挽個劍花便將所有飛鏈纏住,再一振臂,飛鏈應聲而斷!

那看似平凡無奇的長劍竟是削鐵如泥的寶物,只那麼一絞便將夜梟賴以成名的飛鏈絞斷。

暗夜中,兵器交鳴聲不絕於耳,那聲音、氣息都讓她回到七年前的那一夜。飛鏈每一次襲來都帶着血腥味,每條鏈子細碎的聲響都代表着爹身上一道道血痕,她不由得顫抖,緊緊揪住龍天運胸口的衣袍。

「嘿,」龍天運低頭輕聲道:「莫怕。」

莫怕?!

飛鏈銀梭織成天羅地網,命在頃刻旦夕,他竟還有心情對她說「莫怕」?!

銀光閃處,暗夜中幾不可見的銀針破空而來,胡真盯着那寒芒,心頭一駭!龍天運手上長劍驀地往她身前一橫,「叮」地連聲脆響!夜梟的暗器,從來不只是幾根銀針就算了。

差點就……

「你們幹什麼?!」聶冬暴喝一聲,振劍攻來,急道:「不準傷他!」

胡真知道自己又在生死關頭走了一回,不由得冷汗涔涔。

大雁樓透出的光影綽綽,窗台上透出兩條儷影,那是冷眼看着他們的宮千水、宮千歲姊妹。

宮家姊妹都來了,這裏不可能只有龍天運一個人,她突然覺得原先的想法可能不是很妥當,以她現在的身分被擒,搞不好真的一下就被宰了。

悄悄地,從懷裏握緊了防身的匕首。

那是人之常情吧,扔掉燙手山芋跟懷裏會咬人的貓狗。

銳利的匕首無聲無息地刺進龍天運毫無防備的腰際。

「你……」龍天運很明顯地動作一慢,卻沒有鬆手。

「放我走就給你解藥。」胡真咬牙低語。

任何人被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刺,肯定都會把她扔出去的,但這傢伙根本不是人!

要應付四名夜梟跟聶冬暴起的長劍,懷裏保護的人竟然對他下手,這場面太尷尬。

「快放我走,不然你就死在這裏!」他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讓胡真整個惱火起來,匕首稍微往前推。「我不想殺你!」

「我知道。」龍天運悶聲回答。

尖嘯聲響起,四面八方無聲無息地出現幾條人影。

「左使!」他們怪聲怪氣地喊。

龍天運以雷霆萬鈞之勢逼開了夜梟,迅捷拖着她往後疾退,那些人便迎上去攔住了夜梟。

胡真只覺得手上一緊,匕首被打落,兩隻手迅速被捆成一團,她甚至還來不及反應,眼前一黑,然後嘴裏被塞了一團布。

蓋她布袋?!他居然蓋她布袋!這傢伙……

「乖乖的,再使詭計我就把你扔下去。」

這傢伙傻的,她還巴不得被扔下去!胡真使盡全力胡踢亂踹,卻在下一刻被點住了穴道。

龍天運將她扛上肩。風聲颯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時辰了,只知道馬匹震得她渾身骨頭都快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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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俠龍戲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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