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爭執

程笑笑覺得，她現在是既擔憂路朝沒有女朋友，又擔憂路朝有女朋友，當然了，她的擔憂並不是出於什麼對影響他成績的考慮，只是單純地因為上輩子受過這方面的傷害，不希望路朝未來也成為一個讓姑娘傷心絕望的男人。

特別是，他還生得那麼好。

但是她又覺得自己管得實在是太多了，是不是因為自己受過的苦，讓自己變成了一個信任感缺失、婆媽、糾結、又忍不住嘴賤的人呢？她明明曾經活得那樣帥氣又瀟洒，現在卻在把自己的過去強加到別人的身上，然後對他進行管教，讓她自己成為一個荒誕的丑角，像是給了別人錯誤的暗示卻又無法回應。

程笑笑第一次很恨自己有着一個文科的大腦，一顆多愁善感又糾結不已的心。

也因為她在這個時間段自我厭棄着，所以晚上路朝來他們家的時候，她一副失落的表情，一句話都沒有說。

路朝也發現了她狀態不太對，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怎麼了？”

“沒事，想比賽的東西呢。”

因為這件事，程笑笑頭疼了很久，搞得他們家所有人都知道了，但是程爸程媽一貫就是支持她的意見，也希望她能有個好成績，留在S市上大學——當然，這話是肯定不能說出來的，不管在什麼人的眼裏，B大肯定是全國頂尖的文科院校，F大還是要差了那麼一截的，他們也不會給程笑笑漏氣，讓她失去鬥志。

她現在這麼一說也沒問題，確實是快要到截止日期了，擔心也是正常的。

路朝頓了一下，狐疑道：“我覺着不像啊。”

程笑笑看了他兩眼，“你怎麼想法這麼多啊，剛來的時候那種高冷勁兒呢？咋現在這麼接地氣了呀？還開始管起閑事來了。”

路朝言簡意賅，“你不一樣。”程父程母都不在客廳，他講話就隨便了一點，居然明晃晃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程笑笑一愣，沒經過大腦就做出了反應，“路朝你行啊，怎麼就不一樣了？是我不是女的還是咋地？你要是關心姐姐我肯定開心啊，你才多大啊，怎麼有了女朋友還想着撩我呢？”

話一說完，兩個人都愣住了。

路朝眼神光都變了，整個人冷了下來，“你在胡言亂語點什麼？女朋友？你聽說什麼了？”

程笑笑被他的氣勢嚇了一下，立馬站起來，準備不搭理他上樓了。

路朝卻是提前感覺到了她的意圖，一把擒住她的手腕，他是打籃球的，雖然年紀小了點，但畢竟是男生，把她抓得動都不能動，更別說甩掉他的鉗制了。

“程笑笑，你知不知道你有的時候講的話，真的特別毒，讓人覺得噁心。”

他這樣一說，程笑笑就想到了上次她口不擇言指責他媽不要他的事情，瞬間愧疚了起來，抿着嘴不說話。

路朝死死地拉着她，“我看你對誰都挺能說的，就只有我，跟我講話的時候非得戳心戳肺才行？”

“你想多了。”程笑笑不看他。

路朝冷笑了一聲，“程笑笑，你總是在自以為是，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比我多活了兩年就真的了不起了？像你這樣的人，並不值得被人關心，你只是活在自己反反覆復的想像里，好像矇著眼睛就能把別人想成你幻想的那樣似得。”

程笑笑被他說了一頓，脾氣也上來了，“那你就趕緊滾啊，我自覺沒什麼虧欠你的，從你來我們家開始，我哪天不把你當自己的兄弟姐妹疼愛的？你在我們家受過欺負嗎？缺過你什麼嗎？我有什麼是你沒有的嗎？我的爸媽的愛都分給你一半了，你有念過我一句好嗎？”

路朝的手漸漸地鬆了下來，低下頭，很久很久之後才回了她一句，“可是，我把我的心都給你了。”

可惜程笑笑早就已經上樓去了，只給他留了一個背影。

程笑笑不知道今天怎麼會搞成這樣的，只是因為自己的狀態不好，居然能和路朝吵起來，簡直難以想像。

兩人從認識以來就沒有爆發過這樣的大吵，她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到是因為而開始爭吵的。

等她冷靜下來想想之後忽然發現，路朝居然沒有辯駁女朋友這件事，而是一直在說她怎麼怎麼樣，看來是真的因為有了女朋友還想着撩人被她戳穿了，才惱羞成怒的。

一定是這樣。

可是為什麼，聽了他那句“像你這樣的人，並不值得被關心”，還是讓人覺得這麼傷心呢？

在S中正式開學之前，程笑笑完成了她的參賽微小說。

她修改了好久，終於覺得滿意了，才拿給老李看，老李看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又給他們語文老師看。

語文老師看完，拍了拍程笑笑的肩膀，“小姑娘真的有靈氣，還好沒有埋沒在理科班了。”

程笑笑差點都笑了，在S中這樣的環境下，只有呆在文科班的學霸，才能用“埋沒”一詞吧。

同時，高芳麗也最終定了稿，交了上去，語文老師卻不太看好她的那篇，總覺得差了那麼一口氣，不過也沒有說出來，而是和程笑笑的一起交給了主辦方。

她總覺得有程笑笑在，拿給名次應該不難，高芳麗大概也就是陪太子讀書的水平而已了。

路朝從那天之後一直沒有去過他們家——也許是去過的，但是至少程笑笑沒有碰到過，兩個人一個高二一個初三，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能有同時的空閑時間相遇的幾率真的太小了。

而白黎青也在開學的第一天回來了，程笑笑卻徹底忘記了這件事，還是在放學之後白黎青在她們班門口堵她，她才意識到他已經回來了。

因為教室里還有人沒有走完，程笑笑也不敢太囂張，只是牽住了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放進去，“你回來了呀！”

這個動作她做得很習慣，心裏卻有着微妙的歉意，不是她矯情，是她真的忘了白黎青這件事。

往常她做這樣的動作，有什麼事白黎青都不會再說了，這次卻有點意外，他第一次放開了她的手，表情嚴肅，“我們談談。”

程笑笑注意到班上已經有人看過來了，不想當著他們的面表演，立馬拉住白黎青的臂彎，把他往外面扯，“行，換個地方。”

她心裏很沒有底，這個她最近並不那麼走心的男朋友到底想跟她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