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警察上門
片刻之後,鐵門吱嘎一聲打開,就看到一個短髮,戴着圓眼鏡,面容精緻的女人出現在了門裏,看到大哥后滿臉笑意的道:“衛國你總算是回來了,一屋人都等大半天了,呀!這就是我的小弟弟嗎?快過來讓我看看,都長這麼高這麼帥了!”
陳旭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這個女人不明分說扯進了屋,他知道了這個精緻的女人就是自己的二姐。
房間裏燈火通明,陳設極其簡單,大廳東面牆下放着一張老式的皮沙發,牆上掛着大幅毛爺爺是紅太陽的畫像。沙發對面是一個中間低兩頭高的凹柜子,柜子兩端的高處一邊放着一台縫紉機,一邊放着一台老式座鐘,凹處則放着一台十四寸左右的黑白電視機,裏面正播着陳旭完全看不明白的電視劇。東面的牆角擺着一架刷了黃色油漆的立櫃,柜子頂上放着兩個黑色的大箱子。房間的正中擺着一張大圓桌,桌上蓋着一個綠色的防蠅罩子,桌上有雞有魚有牛肉更有紅棗豬肚湯香氣撲鼻,如此豐盛的家宴就等着陳旭回來開筷了。
陳旭一進門,屋子裏的氣氛被引燃,瞬間熱鬧了起來,所有人都站起來圍着陳旭問東問西,各種感嘆各種煽情。
陳旭迅速的掃視了房間裏面的人,第一時間做出了判斷:
坐在沙發上穿着軍裝,手裏握着拐杖的老人肯定是自己爺爺,他老人家年紀最大很容易辨別。旁邊那個同樣穿着軍服,身寬體壯,無論是身材還是體型都和自己有七分想像,滿臉煞氣的男人該是當公安廳長的老爹了,這種軍人特有的氣質陳旭最是熟悉。
房間裏另外一個身材矮小,穿着中山裝,戴着眼鏡的斯文男人想來應該是二姐夫了。聽大哥的意思姐夫也是個大官,目前自己還不清楚他在哪個單位任職。
屋裏還有三個女人,除開當官的二姐,大嫂和老媽一看就是家庭婦女,都穿着普通的花衣服,心腸很軟。陳旭進屋后就從廚房跑出來直抹眼淚,特別是老娘自打陳旭進了屋后,就一直抓着他的胳膊沒松過。而且還特別貼心,一進屋就端着茶缸遞到了他的嘴邊,柔聲道:“小五你走了這麼遠的路,快喝口茶!”
陳旭一路從火車站回到家嗓子眼早就冒煙了,立即抱着茶缸灌了起來,茶是本地鄉下自產自曬的紅茶,雖然很苦卻非常的解渴。
陳旭是喝慣了咖啡的,卻也不排斥這種帶着家鄉味道的茶水。
大哥還有一個兒子才六歲,家裏人多發客瘋,皮猴子似的在房間裏蹦來蹦去,非常的可愛。
即便是陳旭早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真到了屋裏才發現是走進了驚濤駭浪之中,被這些至親之人抓過來抱過去,好像自己是什麼新鮮物件一般,誰都要拿過去仔細瞧瞧。
大哥和二姐夫倒是沒湊這個熱鬧,他倆在忙着把門外的行李箱都搬進裏屋,等到六個行李箱都搬完,大哥才走過來幫着解圍道:“都還站着幹什麼,小五下了火車都還沒喘口氣的,都餓壞了快開飯吧!”
眾人才消停下來,一家人圍着圓桌團團坐下,陳旭本想坐在大哥和小侄子中間,突然加入這個陌生而熱情的家庭,他感覺尷尬而手足無措,在他兩人旁邊也能輕鬆些。
哪知道二姐提着自己,把他按在了爺爺和老爸這兩尊大神中間的座椅上,陳旭只覺得自己坐上了電椅,扭來扭曲總不自在,拿筷子都有些不利索了。
等到老媽和嫂子把最後炒好的兩個小菜,絲瓜湯和炒黃瓜端上桌,家宴就算是開始了。大哥從電視機下面的玻璃櫃裏拿出來三瓶五糧液,開了一瓶沿着一桌人滿上一杯,一瓶酒就已經去了半截。
爺爺是家裏最大的長輩,他端起酒杯,看着身側的陳旭,點着頭道:“我們家小五終於平安歸來,咱們一家人又能齊聚一堂了,大家幹了這一杯。”
家人紛紛起身碰杯,陳旭孤身一人長大,從來沒吃過這樣的家庭聚餐,木偶一樣舉着酒杯和眾人一一碰過,然後將二兩白酒一口灌下了肚子。
接下來的時間,大哥不停地給眾人倒酒,幾個女人就不停地給陳旭問問題,都是一些蘇聯是啥模樣的,自己在國外都是怎麼過的,學校里和同學關係如何等等。
這樣的問題,陳旭在回來的路上早就預想過了,回答起來是滴水不漏,說起來沒有半分的猶豫,大家問什麼他就答什麼,全然一副乖寶寶的模樣。
當然為了配合大家,他也會反問一些家裏的事情,比如問問爺爺的身體,母親日常的生活之類的。不過都是和母親大嫂以及二姐對答,和二姐夫以及小侄子他都能搭得上話,唯獨虎着臉坐在一旁的老爹,陳旭都不敢看他,更別提和他說話了。
陳旭作為情報官,善於觀察是最基本的素質,他看到爺爺陳虎雖然老了,但身材依然幹練,軍服都洗得褪色起毛邊了,卻依然筆挺的穿在身上。陳旭就知道爺爺是個節儉的人,而自己身上無論是西裝還是皮鞋都那麼的光鮮,怎麼看都是奢侈范兒,對簡樸的爺爺來說肯定難以接受。
好在自己風塵僕僕剛剛從國外回來。爺爺雖然不喜歡小孫子的作風,但也不會在這樣的家庭聚會上發作。
老爺子除了剛開始抿了一口酒,全程都只是在吃菜或者附和大家點頭微笑,也沒和陳旭說上幾句話。
酒過三巡,桌上的肉只剩辣椒,魚也只剩一碗殘湯,小菜也被吃的乾乾淨淨了。
老媽不知什麼時候又從廚房裏端出來一碟花生和一大碗牛肉,給桌上的幾個男人當下酒菜。
夾在父親和爺爺中間實在令他不自在,陳旭倒是希望酒宴快點結束,只是他也明白不把這盤花生和牛肉吃完是別想走的。
他只能拚命喝酒以期能醉倒,奈何自己當年進行過醉酒訓練,幾杯白酒喝下去也就臉紅點兒,壓根不會有多大的醉意。
“砰砰砰”
時間到了八點半,彷彿是為了拯救陳旭,外面的鐵門突然就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小侄子早就吃完飯和母親二姐坐到沙發那邊看電視去了,小傢伙聽到門響立即就跑過去把門給打開了。
陳旭的座位正對着大門,門一開他就看到屋外的走廊上站着五六個大蓋帽的警察,為頭的是個老警察,門一開也不看屋裏面,直接就彎腰對着小侄子問道:“請問陳廳長在嗎?”
小侄子回過頭,大聲道:“爺爺,有人找你。”
老爹陳傑出正喝的興頭上,聽到屋外的人是找他的,很是不滿的將酒杯放回桌上,皺着眉頭,腮邊的肌肉緊了緊,然後才起身走到門口,背着手冷聲道:“張局長!老鐵!你們這麼大半夜找到我家裏來做什麼!有天大的事不能明天再說么?”
“大哥,誰是張局長,誰是老鐵?”陳旭朝着門外努努嘴,向已經喝的醉醺醺的大哥問道。
陳衛國回過頭看了一眼門口,打了個酒嗝,結結巴巴道:“就是市公安局的張一生局長,是跟了父親一輩子的老部下,那個老鐵是刑警隊隊長,是咱平湘市的神探,但凡是命案要案在他手裏就沒有破不了的。”
陳旭看到門外的張一生局長此刻正低着頭和父親低聲說著什麼,他就知道火車站的事情已經查到他的頭上來了。
此時距離案發已經快五個小時了,陳旭在火車站這種人流很大的地方殺了人,雖然這個時代不像後世那樣城市裏遍佈天網監視系統,但他穿的這樣明顯,警察要追查起來還是非常容易的。車站月台上的工作人員,給自己運行李的搬運工,甚至連商店裏的那個胖老闆娘,都能追查到自己的存在。
不過即便是查到了陳旭,他的身份對於普通警察來說是非常棘手的,公安廳長的兒子誰敢抓!萬一抓錯了以後還混不混了?
所以局長和刑警隊長才一起上門,張局長一開始只是叫父親過去先把情況說清楚,估計是想低調處理這件事。
可惜這些警察想低調,陳旭也不會讓他們如意的,他一個經驗豐富的情報官做下這麼嚴重的案子,居然還漏洞百出,當然不可能是疏忽大意,而是他刻意為之的。
果然老爹在聽完張局長的話后,臉上的酒意已然消散,臉色變得鐵青。
陳傑出走回到飯桌前,在陳旭對面坐下來,張局長和鐵隊長也跟了進來站在父親後面。
鐵隊長一進屋就盯着陳旭看,眼神在陳旭身上不停地掃視很是不善。
“老鐵有什麼話就問吧!不要在意我。”陳傑出雙手握拳放在餐桌上,眉頭緊皺道。
兩個警察突然進屋而且還是衝著陳旭來的,屋裏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小侄子也不敢鬧了,躲到了沙發上把頭埋在奶奶懷裏,但又忍不住偷偷地抬頭觀察情況。
鐵隊長似乎並不在意陳旭的身份,在得到陳傑出的示意后,直接就開口問道:“陳旭同志,請問你是不是乘坐k981第十九號車廂,於今天下午三點半回的平湘?”
“沒錯!”陳旭淡然的喝了一口酒。
“那你記不記得和你同車廂,有一位扎着馬尾辮和你差不多同歲的女同志?”鐵隊長很不喜歡陳旭毫不在意的樣子,不過也沒發作,繼續追問道。
“記得!”
陳旭伸出筷子夾住一粒花生,然後穩穩的放進嘴裏慢慢嚼着道:“那女孩長得很漂亮,坐在車廂中部第六排靠外的位置,她不愛說話一路上都在看着西遊記,車廂里很多人都喜歡她。”
“你可還記得她是什麼時候下車的?”鐵隊長看到陳旭吃花生的樣子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當了一輩子老刑警,他很清楚犯案的人在警察面前是做不到這種淡定的,還能說話冷靜夾着花生手不抖,基本就是和本案無關的人員了。
就連父親在看到陳旭在提及女孩的時候還能如此冷靜,都以為陳旭是無辜的,臉上的神色也緩和了下來。
可惜所有的人都低估了陳旭的心理素質,他當年殺白皮、誅****那可是砍瓜切菜毫不手軟的,他甚至能在殺了滿滿一屋十三個中情局特工后,還能在廚房煮一碗面,然後坐在屍橫遍屋的客廳沙發上,一邊看着脫口秀一邊就着滿屋的血腥味把面吃光,最後還不忘洗乾淨碗筷才走人。
如果陳旭誤殺了普通人或許內心會自責,但是那個女孩是蘇聯間諜,他不僅殺起來毫不手軟,事後也不會有任何的心理障礙,過一段時間后他甚至都不會記得這種小事。
像陳旭這種一直出外勤且能活到中年的高級情報官,手中幾十上百條人命真不算多。他的專職是負責潛入和竊取情報,如果沒必要不會隨意奪人性命,如果是專門干這種臟活兒的“剝皮組”特工,那真的個個都是千人·斬魔王。
為了保護國家的安全,他們都會用以暴易暴的方式來反擊對手。美帝綁架我國一車的遊客,我就弄下來一架裝滿了白皮的客機,你扣我一艘船,我就炸你一座工廠,如此算下來說他們是萬人敵也不算過分。雖然這樣很殘忍,卻能很好的讓外國情報局認識到傷害一個中國平民,我們會十倍百倍的用你國民的血來奉還。
“她是不可能下車的!”陳旭伸出筷子懸在空中,盯着鐵隊長的眼睛,咧着嘴笑了起來。
“為什麼?”鐵隊長呼吸有些急促起來,陳旭的冷靜超乎了他的想像,這個年輕人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他十分的熟悉,使他下意識的把手搭在了腰上的槍套上。
“因為我下車前用匕首殺了她,把她扔進了車廂廁所里。”陳旭再次夾起一粒花生放進嘴巴里,彷彿只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