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歸來

他轉身望去，林珊正靜靜的站在教室的一角。她身着一身米色的校服軍短裙，合體的軍裝將她苗條驕健的身姿襯托的越加修長挺撥。一頭長長的黑髮束成一個活潑的馬尾，隨便的搭在鵝蛋臉的一側，一雙大而溫柔的眼睛裏盛滿了心底對俊傑的關懷。“最難消受美人恩”，感受到最心愛的女孩子對自己的關心，俊傑的心裏登時好過了許多。“林珊，陪我到外面走走，好嗎？”和臉有菜色的史迪威友好地打了聲招呼，俊傑象做賊似地溜出了門。對俊傑和林珊這樣的學生，學校的老師們喜歡的了不得，一向寬以待之。加上臨近畢業，課程已經基本結束，老師們更加“通情達理”，無疑也給俊傑和林珊二人創造了更多的約會良機。“俊傑，你還好吧？對了，你父親還沒有消息嗎？”並肩走在林蔭路上，林珊關心的側身看着俊傑，天生靈慧的她彷彿早已感應到俊傑的煩惱來自何處。“沒有，他走了三天多，連個電話都沒有打給我，珊，我真的很擔心他，再加上最近出了那麼多事……”在林珊面前，俊傑幾乎從不隱瞞任何事情，包括此刻清楚地寫在他臉上的“低沉”二字。“俊傑，你一定要放心，我想校長他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所以一時顧不上和你聯繫，但憑他的能力和經驗，應該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倒他的。你看，這麼多年來，他先後進行過幾十次的探險，最後不都安然返航了嗎？別忘了，他可是我們人人崇拜的‘宇宙之帆’呢！俊傑，我知道你關心自己的父親，但做為最了解他的你，應該比我們對他更有信心才對！”林珊笑道。“也是啊！林珊，我怎麼覺得你了解他都勝過我這個做兒子的了！聽起來倒象是你是他女兒一樣……”俊傑笑了起來，心情輕鬆了不少。林珊面上的笑容突然微微僵了一下，馬上恢復了正常。她不再說話，慢慢地陪着俊傑隨意在小路上倘佯。俊傑也半天沒說話，一邊享受着溫暖的陽光和愛人相伴的寧靜，一邊整理着着自己的思緒。從對父親的擔憂中解脫出來后，思路似乎也一下子清晰起來。兩人悠然地踱入小路盡頭的白樺林，慢慢地浸入樹草的清香漫成的海洋。俊傑抬起頭，望着頭頂灑下的斑駁陽光，若有所悟地道：“林珊，你對‘記憶複製’這個發明怎麼看？”林珊似乎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嚇了一跳，轉頭看了看俊傑，見他的目光仍然有些出神地望着遠方的林海，神情才輕鬆下來，轉過頭與他的目光平行地望着林海深處，輕聲道：“我也說不好，不過以我的感覺，這件事情有點奇怪。以前老師也講過在這方面研究得比較深的幾個著名專家，因為這涉及到基因工程學、生物化學、生物物理、社會倫理學等多個高端領域，這方面的複合型人才很稀缺，所以一直沒有什麼大的進展，怎麼突然冒出個從來沒聽說過的‘居里教授’，如此輕易地發明了‘記憶複製’呢？而且，我覺得這個發明對人類說不好是喜是憂啊！雖然人類可能因此長生不老，但至少在眼下就會對人類的倫理觀產生很大的衝擊吧？”“是啊，人類要是真的通過這種完整的‘克隆’變得長生不老，那我將來要是生了好多個兒子，會不會造成嚴重的‘人口問題’呢？”俊傑露出為難的樣子。“你？胡說什麼呀你。不理你了！”林珊粉面通紅。這傢伙！他總是這樣，在談論非常嚴肅的事情的時候會突然冒出一句“混帳”的話來，讓人又氣又樂。但只要和他在一起，平時纏繞不去的孤寂登時就無影無蹤，要是能和他永遠生活在一起，那豈不是……林珊趕快搖搖頭放棄思考這些讓自己更覺羞人的想法，卻心知身旁男子那無以倫比的才氣和出眾的人格魅力，讓自己那顆少女的芳心早在不知不覺中便已深深的系在他的身上。踩着茂密枝葉下的點點碎影，兩人一邊聊着天，一邊漫步在校園的林蔭道上。有美相伴，俊傑開心中還有點小小的遺憾——林珊和自己總是保持着近十公分的距離。這種身體語言說明着雙方心理上的距離，對普通的男女朋友來說有些過分的近，可對戀人來說卻有點太遠了吧？俊傑心裏不禁又胡思亂想起來。突然，胳膊上傳來一陣溫暖柔軟的感覺，俊傑心裏砰地一跳，難道是……轉頭一看，林珊緊緊的挽着自己，卻裝做若無其事地低頭走着，臉上雖一片平靜，那顫動的睫毛和臉上淡淡的紅暈卻泄露了她心底的秘密，那十公分的心理距離，在女孩子這一挽的動作中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對林珊來說，自己這刻心血來潮的大膽舉動恐怕也是她來找俊傑的時候始料未及的。說起來，她絕不是一個保守的姑娘，但少女的羞澀使得她不敢主動的向俊傑吐露自己的愛意。也許是她感覺到俊傑並未完全走出消沉的情緒，善解人意的她，下意識地用自己的身體語言向俊傑表達了自己對他一往情深的愛。林珊的心意，俊傑又不是真的傻子，豈能不知？再不管校園裏偶爾路過的同學們看到這旖旎風光會如何傳誦，俊傑無法再克制自己內心的感激和衝動，他不顧一切的伸開雙臂，將林珊緊緊地擁在自己懷中，然後，將自己的唇深深的印上了林珊那溫暖柔軟、鮮紅欲滴的芳唇林珊嬌軀一震，身體不由自主的輕輕顫抖起來，但隨即同樣瘋狂地摟住了俊傑的脖子，芳唇微分，丁香輕吐，任由心上人姿意品嘗。為了這一刻，兩個人的心裏都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現在，丘比特的箭已經將兩人緊緊地連在一起，什麼矜持，什麼羞澀，就讓它統統見鬼去吧！俊傑貪婪的品嘗着林珊那份少女初吻的甜蜜，林珊也積極的回應着。兩個人都在瘋狂的尋找，探索，吸吮，撫摸着對方的一切，當俊傑的手摟住少女那柔軟的腰肢，他甚至感覺到林珊的身體在緊張的不停顫抖，但值此意亂情迷之際，他早已不能肯定那究竟是自己的手在激動的顫抖？還是林珊的身體在羞澀地顫抖？青春的激情在他們的心中激蕩，外界的一切對這對有情人來說，早已不存在了……夢耶？非耶？不知過了多久，俊傑才有些不甘心地從夢中醒來。他深情地凝望着渾身好象失去了力氣一般*在自己胸前的林珊，少女雪白的後頸上還有兩片蝴蝶一樣美麗的紅暈，尚未和剛才的激情一起完全消褪。激情過後，少女的羞澀立刻回到身上，林珊早已羞得不敢再抬頭看一眼俊傑，索性就躺在心上人的懷裏享受這份安全和溫暖吧！感覺到愛人的信任和依賴，俊傑摟着林珊的臂膀下意識地又緊了緊。是誰說過，“和真心相愛的人在一起，三秋也如一日”？不知不覺間，日已正午。兩個年輕人沉浸在兩心相悅的幸福中，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身影正慢慢的從遠處向他們走來……俊傑覺得懷中林珊溫軟的身體忽然掙扎了起來，他心知有異，猛的側頭望去，卻見自己的父親正站在身旁不遠處，微笑着在巡視遠方的校園。看得出來，這位曾經滄海的長者並不想讓這對年輕的愛侶感到過分的難堪。在這晴朗下午的熾熱陽光下，趙遠帆的身影顯得格外的溫暖高大。再見慈父，巨大的喜悅和幸福登時將年輕的俊傑緊緊包圍，這一刻他再也顧不得羞澀，快步走到父親的面前，緊緊的抱住了他。“爸爸，你總算回來了！”“是啊，爸爸回來了。”校長拍了拍孩子開始變得粗壯的背脊，眼光溫和的望向不遠處，正低着頭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該留的女學生。“姑娘，你就是林珊吧？早就聽說過你，可惜當校長當了這麼久，連自己的學生都認不全，說起來真是有愧啊。謝謝你在我不在的時候陪着小天，今晚如果沒事的話，到我們家一起吃頓晚餐可以嗎？”沒想到有着中將軍銜的副校長竟然會這麼和藹的和自己說話，生性活潑大方的女孩子在情不自禁地對眼前的長者產生深深的信任和好感的同時，很快就放下了自己的緊張和不安。“好的，趙伯伯，我一定到。”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發自內心地稱呼了一聲“伯伯”而不是“校長”的少女嘴快的補充了一句：“趙伯伯，你走這幾天，他可想你呢，連課都上不好了。”“呵呵，那怎麼行？你以後可要多替我看着他！放心，我們有言在先，這不算告密，反正我越來越管不了他了，你來管也是一樣。”老人的微笑在少女的眼中變得有些意味深長。“……”彷彿聽出這話里的含義，林珊心裏暗暗欣喜，卻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發獃了一會兒，林珊才突然反應過來：“趙伯伯，您走了這麼多天，一定和俊傑有很多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晚上我再去您家裏拜訪。俊傑，晚上見，byebye。”“byebye。”中將欣喜的看着這個秀氣乖巧的女孩子輕盈遠去的背影，彷彿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是啊，有這樣的女孩子陪伴小天，自己還有什麼可顧慮的呢？“爸爸，你在想什麼呢？”俊傑不解的看着沉思中的父親。父親的臉上除了發自內心的高興外，不經意中流露出一種深深的憂慮。“哦，沒什麼，我剛探險回來，也許是有點累了。你沒有課了吧，走，我們回家再說。”趙遠帆不經意的掩飾着。這一次也許是與父親久別重逢的緣故，俊傑對父親的情緒變化格別敏感，所以注意到父親神情的反常。他直覺地意識到，父親這次一定是遇到了難以克服的問題，否則象父親這樣的“老江湖”，憑他的經驗和智慧，一般的困難本該履險如夷。但俊傑並沒有多說什麼，他只是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無論父親遇到了什麼困難，他也要幫助父親去面對，去解決。在他的體內，同樣遺傳着古中國人不善於用言語表達自己真實感情的因子，但他深深的尊敬和熱愛着自己的父親，所以這一刻，年輕的俊傑在心裏暗暗發誓：寧可犧牲一切，甚至他自己的生命，也不允許他至愛的父親受到任何的傷害！米黃色的落地燈在屋子裏灑滿溫暖的光暈，清掃機械人矮胖的身軀蜷在客廳的一角，似在甜蜜的沉睡。燈光里，俊傑和林珊二人圍坐在校長周圍，開始凝神傾聽老將軍傷敘述這次探險的經歷兩天前，“發現者28號”在完成了三次長距離的空間跳躍和五次短距離的空間跳躍后，飛船呈流線狀的美麗身影終於出現在紅島星附近的空間跳躍窗外。根據激光測距雷達的報告，這裏距紅島星已不過28萬公里的距離，比月球離地球的距離還要近上10萬公里。在這樣的距離範圍內，人類已知的一切諸如小行星、慧星、宇宙射線之類的自然變化都逃不掉陽極子探測雷達的眼睛，因此查理隊長在飛船日誌上記下：“順利到達紅島星，無任何異常發現”的字樣。按照科學考察的“審慎性原則”，探險隊首先掃描了整個紅島星，以全面掌握紅島星的整體結構。掃描的結果令這些星際探險者有些意料之內的驚奇，他們發現紅島星的整體構成顯然和地球的構成差不多，只是與地球相比，紅島星小得有些可憐，它的引力根本無法束縛住氣體的分子，所以在紅島星上，並沒有象地球上一樣的大氣層的存在。光譜分析的結果，紅島星的元素組成也很少，只有83種，還不到地球上已知化學元素種類的3/4。然而最令人震驚的消息，是探險隊確認紅島星上生活着一種奇怪的高級智慧生物，從電腦分析的照片上來看，它們無一例外地呈紅色，液態，沒有五官，卻象變形蟲一樣，可以變形成任何形狀，也可以隨意地在紅島星上移動——準確的來說，是滾動！與陽極子雷達隨後的報告相比，這些還不算什麼。後續的報告一份接一份的從信息員手裏轉到查理隊長那裏，隊長一份份的看下去，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嚴肅。因為報告上無比清楚的記載着，在這個連大氣層都不可能存在的小小紅島星上，竟然駐紮着大大小小共四千多艘星際戰艦樣的“人”造金屬物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