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道路
那一刻，識海世界，青色星雲劇烈旋轉，青光大盛，光芒萬丈。
彷彿宇宙大爆炸一般，螺旋狀的青色星雲猛地擴散開來，遍佈識海，穿透高低維度的界限，從顧小召的腦後浮現出來，然後在三維世界徹底攤開，像是一幅巨大的星圖，無數星辰在星圖中閃耀。
大殿內，漫天金光如水，迅速投入星雲之中。
金色符文被青色星雲吸納，無數的金色符文組合在一起，轉化為一個巨大的金色符文，很快又收縮起來，變成一顆金色的星辰，融入星圖之中，在星圖的一角旋轉，不時吞吐着金色的光芒。
金色符陣中的神血，被青木華城稱之為永恆之心的神血，只差一寸便要被青色光點觸碰到，一旦有所接觸，青木華城的神魂便會挪移到神血之內，仗着遠古血脈的一絲淵源，取得神血的控制權。
然而，這近在咫尺的一步之遙，卻是遠在天邊。
這一寸的距離怎麼也無法接近，不管他如何靠近，始終無法將這點距離拉近，這並非物理層面上的距離。
在那時候，顧小召將識海內的青色星雲拉入現實界，時間也就為之停滯。
只不過，青木華城也好，桃花真君也好，他們的神魂並不受時間停滯的影響，依舊有着思考的能力，故而，他們方才會覺得時間太過漫長，才會覺得這一寸的距離卻像天涯一般久久難以接近。
就在青木華城興奮異常緊接着焦慮不堪之際，顧小召腦後展開的星圖將那團碧光捲入，將其化成了一顆青色星辰。
濃郁的生命氣息在星圖中展開，瀰漫開來。
那一刻，萬物生長，整幅星圖就像是沐浴在亞馬遜叢林之中，洋溢着濃郁的生命氣息，一段信息隨之而來。
顧小召接納了這段信息。
在他的前幾世，他識海中有着石碑，無論是何種力量法則，以及能量體系，皆能吸納接收，也能獲取這些規則的本源，只不過，有許多秘辛石碑都對顧小召展開了屏蔽，讓他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這是因為那幾個世界和此方世界有着本質的區別。
這種區別用言語說不太清楚，打個不巧當的比方，那幾個世界就像是夢境，而此方世界才是真實，好比是夢醒之後的現實，彼此之間有着本質的區別，故而，在那些世界裏，他其中的一部分是以石碑的形式存在。
並不是不能神魂融為一體，而是一旦這樣做，就不得不清醒。
所以，當他逼於無奈不得不和石碑融合之後，也就穿越了連天尊也無法破開的時空界面，回到了當初之地，這個奇特的世界。
如此，識海中也就有了青色星雲，有無數星辰在這星雲之中旋轉。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更像是這方世界滲透到諸天萬界的一顆棋子，乃是這方世界的天道分裂出來的一部分，就像是脫離了流星的一部分隕石一樣，在高速穿梭中被甩了出去，只不過，彼此間仍然有着聯繫。
通過無限萬象通明錄，他化身無數遍佈諸天萬界。
這是兩個不同體系的世界之間的試探，就像九重天的天尊也派出了不少棋子想要穿透時空界面進入此方世界一樣，只不過，那些棋子要不沒能穿透時空界面就此隕落，要不進入此方世界之後卻被天道同化，不復過往記憶。
這樣說起來，此方世界似乎佔據了上風。
當然，他乃是天道的一份子，諸天萬界的那些神靈、仙尊、道祖派出的卻是一些小卒子，兩者不可相提並論。
那些仙尊、道祖、神靈為何要千方百計地派人進入這個世界？為何非要奪取這個世界的天道之心？
對此，顧小召所知不多。
他只是隱約地覺得，這應該是他們想要成聖的一個契機吧？
也只有那些在永恆時間之海中沉淪，還差一步踏上彼岸的大人物們，方才能感應到這方世界的存在。
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諸天萬界？
對此，顧小召一無所知。
當然，秘密就在這青色星雲之中，他須得一步步揭開秘密，見證真實，方才能走到最後，一旦知曉了這秘密，也許就能和那些大人物一般，有着那麼一絲機會跨過永恆時間之海，凝就道果，成就聖人，永生不滅。
現在，他識海中的青色星雲降臨在了現實界，吸取了金色符陣，將神血捲入其中，如此，也就揭開了一層薄紗，得到了一段訊息，距離真相也就更進一步。
顧小召現在所處的世界，不過是一個底層空間。
準確地說，這個三維空間不過是一個巨大的鏡像世界，它雖然隸屬於真實的一部分，卻並非全部真實。
所以，這方世界才有着那麼多的裂縫，才有着許多秘界。
這是因為這方世界並非完全真實，有着許多殘缺，乃是真實世界透過鏡面的一種具現，故而，方才有着那麼多的問題。
所以，那些神靈們方才舉家搬遷，離開了這裏。
在這個世界，時間太過短促，神魂容易受到各種雜質的玷污，最終遠離真實，成為夢境曇花。
哪怕神靈，哪怕是這世界的主宰，最終也逃不脫隕落的結局。
這就像是一個輪迴，無論是何種生靈主宰這片大地，成為世界主人，最終都只存在一個結局，那就是消失在時間長河之中。
所以，上一個紀元，主宰這個世界的神靈們找到了離開這個鏡像世界的機會，尋到了一條通往真實世界的通道，於是，他們拋下了一切，放棄了在這個世界的神靈位置，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跳躍到了他們自以為的真實世界。
於是，神靈的僕人異人們成為了世界主宰。
他們有着一個任務，那就是負責管理神靈們留下的大陣，和從異空間滲透過來的黑色霧氣作戰，以免這個鏡像世界破碎，畢竟，雖然這是個巨大的鏡像世界，卻也是真實世界的投影，有着一分真實存在。
天道運轉自有其體系。
神靈們逃跑了，他們的僕人也就被迫頂了缸。
現在，顧小召獲取了那一滴神血，也就多出了一段信息，獲得了一個坐標，一個通往真實世界的坐標。
是的，他現在有着一個機會。
他不需要做些什麼，只需要轉動星圖，徹底將那個金色符陣吸納，將那一滴神血徹底吞噬，如此，便可以借用神血的生命氣息，以此為能量基礎，踏入金色符陣所指向的那一個坐標，進行空間跳躍，前往神靈們在許多年前去往的那一個世界。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只要抵達那個世界，顧小召便能覺醒更多記憶，獲取更多信息，如此，見證了更多真實的他將擁有更為強大的力量法則，在這永恆不滅的道路上當更進一步，仙尊也好，道祖也好，神靈也好，無非求的便是一個永恆不滅。
然而，他踏出這一步須得捨棄一切。
首先，這是一條單人通道，也就是說，他必須將蘇巧兒拋棄，這種拋棄並非簡單的離別，而是將她拋向了九幽黃泉。
將神血吸納之後，奪取符陣控制權，將鎮壓時空裂縫的金色符陣變成一個傳送大陣，鎮壓的功能也就徹底消失，那時候，黑色霧氣從異空間沖了出來，無數慾望形成的怪獸便會在這片大地上瀰漫，造成生靈塗他。
並且，這種危害要遠遠超過青木華城想要造成的後果。
如果說青木華城吞噬神血，讓大陣失控，其造成的魔災雖然厲害，卻只是在梅州地盤打轉，因為血脈力量傳承的異人將會立刻有着反應，會動用其他大陣將魔災封鎖在梅州這片地域，不讓其擴展開來。
最多不過將梅州打成白地，讓大宋王朝再多一個巨大的內湖。
顧小召則不然，他造成的危害要千百倍地大於青木華城。
他一旦吞噬神血，通過金色符陣傳送到下一個世界，那時候，整個大宋王朝的符陣都會全部驅動，非如此不足以抵達下一個世界，也就是說鎮壓着時空裂縫的金色符陣都會徹底失控，如此，整個大宋王朝都會陷入魔災之中。
現在，顧小召面臨著選擇。
他的道是什麼道？
如今，也只在一念之間。
一切都是虛幻，生死是虛幻，蘇巧兒也是虛幻，眾生皆是虛幻，畢竟，這是鏡像世界，在輪迴中沉淪的鏡像世界，生存與毀滅皆是必然，將其捨棄，似乎也沒有什麼大不了，不過是幻夢一場。
唯有自我是真！
如此，選擇進入下一個世界也就是理所當然。
這是其中的一條道路。
萬物皆幻，唯我是真！
然而，擺在顧小召面前的還有一條道路。
那是他在前幾世選擇的道路，在那些更像是和真實無緣的世界中選擇的道路，一直以來，無論世界變遷，位面變幻，無論是夢還是真，他都選擇的一條道路。
望了身側的蘇巧兒一眼，顧小召笑了笑。
下一刻，他揮動手臂。
瀰漫在虛空中的青色光點，由青木華城的神魂分裂而成的青色光點瞬間消散，被星圖吸納其中。
隨後，他再一招手。
火鳳凰從遠處飛回，叼着一棵縮小了的桃樹，桃樹上方，有千嬌百媚的女子身影浮現，面露驚恐之色，接下來，這叼着桃樹的火鳳凰也回到了星圖之中。
再之後，一顆金色的星辰從星圖中躍了出來，金光大盛。
“啊……”
金字塔神殿之下，黑色霧氣在金光之下飛速消散，有痛苦之聲飄蕩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