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戰京都(一)
“告訴顧青盞,若想救人,來三晉會。”
顧青盞?陸縈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個怎樣的圈套,她悔,自己怎會想不到這層呢?!這人以墨丸解藥為誘餌,定是知道顧青盞的存在,顧青盞當背叛了三晉會,為自己大開城門,三晉會又豈會輕易放過她……
“阿盞……”陸縈霎時大腦一片空白,這一步,她真的走錯了,而且,可能是讓自己滿盤皆輸的一步。
留城的冬日雖稱不上酷寒,但這湖水也是冰寒刺骨,陸縈就那樣直直被拉入湖中,手腕被那兩人死扣着,掙脫不得。她苦苦掙扎,回頭看,歐陽山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
陸縈水性不好,可偏偏這兩人深諳水性,在湖底也是輕車熟路,定是早已摸清了這湖底暗道。片刻后,陸縈身子乏力,幾乎快屏不住氣了,只得放任那二人拽着,順着他們的方向游去,一切等上了岸再說。
也不知遊了多久,陸縈的手腳開始癱軟,猛灌了好幾口湖水。見陸縈似乎要堅持不下去了,映秋也加快速度朝岸上游去。約莫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終於着了岸,陸縈癱軟着身子躺倒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咳着,方才嗆了不少水進胸口,實在是難受的緊。
“呃……”陸縈後頸被人一劈,原本精疲力盡的身子起了一陣麻意,再後來,就全然失了知覺。
冰冷的面具下又挑起一抹冷笑,“顧青盞,很快…我們又能見面了。”
空無一人的山洞裏,乾柴噼里啪啦地燒着,跳躍的火苗驅走一絲寒意,被湖水浸透的身子,也在慢慢回暖。
“阿盞……”陸縈雙唇慘白,渾身仍是凍得瑟瑟發抖,“阿盞,不要過來……”
映秋拿着一根樹枝,扒了扒乾柴,讓火勢更旺些,她斜眼瞟了瞟半昏迷的陸縈,口中仍念念不忘顧青盞,不屑嘆道:“真是好一對苦命鴛鴦……”
隱約感到一股熾熱的光亮,陸縈皺了皺眉,吃力地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已被五花大綁,捆得動彈不得,她望着對面那人的鐵皮面具,正映着橘紅的火苗,“你是誰……”
“我是…要取顧青盞性命的人。”映秋淡然說道,然後慢慢摘下臉上的面具,朝着陸縈一笑,道:“縈妃娘娘,可還記得我?”
“竟然是你……”映秋,竟是映秋……陸縈着實沒有想到,看着她那條左袖空空如也,“你的手臂……”
“你問我?”映秋只是乾笑着,然後猛然將那鐵皮面具甩了出去,臉色突變,眼神里恨意慢慢,咬牙道:“還不是拜你的阿盞所賜。”
看着陸縈,映秋便恨,她十歲時就與顧青盞相識,也不曾見她對自己有半分情義,可當她初與這丫頭不過相熟數月,就處處留情,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映秋原以為,顧青盞不眨眼便能殺了陸縈,因為陸縈是記在她名下的第十三條人命,只要殺了這人,她便能完成自己的使命,離開三晉會,結束這非人的生活。
但是可笑的是,顧青盞沒有,她竟為了一個女子,放棄了自己一生的自由,可見,感情比毒藥還要害人。
“映秋,非得到這一步么?”陸縈想,當初,映秋也是陪着顧青盞在王府潛伏六年,難道這六年,就毫無情面可言嗎?
“我與顧青盞,不是她死就是我亡。”映秋低頭,她也未曾想過,自己與顧青盞共事十餘年,到今天卻要弄到你死我活的境地,“不是我要取她性命,是三晉會要取她性命。”
顧青盞,你也怪不得別人,要怨就怨你自己,不該胡亂動了這真情。
眼前的女子,是陸縈完全陌生的,就正如江湖所傳言的那般,三晉會真的能磨滅人性。陸縈不再說話,心中只怨顧青盞莫要輕舉妄動,再度中了這圈套。
可是擔心一個人時的心情,又哪還顧得上是否是輕舉妄動,就正如陸縈願意不顧一切前去風雨樓一般。
顧青盞收到陸康來信時,陸縈已被擄走了五日,這封書信是一位傷兵五個日夜快馬加鞭,才以最快的送上了雲修山,落款處,還蓋着將軍府的印章,定是假不了的。
信只讀了一半,顧青盞的心已涼得徹底,這正是她一直所擔心的,三晉會終究還是找上了門。當年楚先生也是這般,即便嫁入了將軍府,有了全新的身份,卻還是逃不過三晉會的追殺,但凡上了三晉會必死名單的,從未有人生還過。
“我此刻就要下山。”
尋陽正謄抄着經書,聽得顧青盞這般說,只是運筆慢了些,並未停擱下來,緩緩搖了搖頭,“你這樣,陸姑娘怕是要失望了。”
“我只是前來告辭的。”顧青盞來不及解釋,她固然知道,在自己未現身前,三晉會暫時不會傷害陸縈性命,但這不意味着,他們不會用下三濫的手段傷害陸縈。此刻自己耽誤一分,陸縈就要多遭一分罪,尋常女子又如何能經受得起那般惡劣的手段。
“那就休怪老身動手了。”尋陽當初曾答應過陸縈,一定要將顧青盞留在雲修觀三月,絕不能讓她下山,若應允的這件小事都做不到,她威信何在。這些日子過來,她本以為顧青盞已想通了,可卻未料到還是如此頑劣執着,“來人,抓住她。”
“那就多有不敬了。”顧青盞不打算與之糾纏,這觀里會些功夫的女冠們都不過是些花拳繡腿,又哪是顧青盞的對手,她想要離開雲修山無非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尋陽就眼睜睜看着自己十幾個徒兒紛紛應聲倒地,“你……”,這顧青盞,果然不是等閑之輩,當日在大漠救下她時,就該明白,普通人家的女子,又豈會染上此等劇毒。
顧青盞頭也不回,再顧不得其他。
“阿縈,等着我。”顧青盞稍稍運功,瞬時身輕如燕,疾步朝着山下奔去,踏雪無痕,這是三晉會最上乘的輕功。
這世上沒有誰能囚得住她,除了陸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