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魔影(Part.5)

第七回 魔影(Part.5)

“為何還不醒悟!——唯有帕特立克•薩拉的道路,才是我們COORDINATOR唯一的正途!!”

那個絕望瘋狂的聲音在阿斯蘭腦海中回蕩着,父親……帕特里克•薩拉前議長奪去眾多生命,有敵人的,也有深信其命令的我軍將士的。自己曾經試圖阻止他,甚至動過殺機。雖然最後父親並不是自己殺死的,但不可否認,自己的確在父親死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鬆了一口氣。——不會再有人因為父親的命令而送命了。

但是自己想錯了,縱然已經**死亡。父親的思想依然在製造殺戮。那些深信父親理念的人,竟然用Juinus7——他妻子的墳墓殺害了更多的人。在這場災禍中逝去的生命——無疑是父親奪走那些生命的。

阿斯蘭用力搖搖頭,試圖將這些不快從腦海中甩開。要振作!自己還要為卡嘉莉分憂,還要作為她的精神支柱繼續支持她!怎能如此一味消沉?也許出去轉轉換個心情會好一些吧。

隨着艙門的打開,阿斯蘭不由得一愣,同樣發愣的紅瞳少年看着阿斯蘭也一時沒有回過神來,兩個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站在過道里。

“可以和你談談嗎?”回過神來的紅瞳少年最先開口打破了尷尬。“你現在有時間嗎?”

“當然……可以。”阿斯蘭有些意外的回答道,過了片刻后才反應過來“啊!進去談吧。”

阿斯蘭的事態並未引起羽的特別反應,這種事情預料得到。

兩個人坐下之後又陷入了沉默,該談什麼?雙方都在醞釀措辭。

“航線確定了,Minerva將會駛往奧布。”

“這樣啊……”

“我私底下像艦長諫言,卡潘塔利亞基地航線更加安全些,但是反對無效。‘友好國家的元首人身安全為最優先’——艦長這麼說了。”

“是嗎?”

“你要回奧布去嗎?和那個傻瓜公主一起……?”

“對。”

“到那裏……有什麼意義嗎?和一個幾乎被架空的傀儡公主在一起……你在那裏有什麼可做的?”

“羽……我說過了,卡嘉莉她人並不壞,雖然有些事情處理的……”阿斯蘭苦笑着搖搖頭回答道。

“這一點就足夠了……她連一個初級政客都算不上。當然,這是因為她心裏還有那麼一點良心。只要把這東西拿去喂狗,或許可以離她老爸接近那麼一丁點。”羽不無嘲諷地說著,絲毫不理會阿斯蘭娜越來越差的臉色。

少年歪着脖子,一雙紅瞳死死的盯住對方綠色的眸子,戲謔的說道:“你到底在追求什麼?追求阿斯哈家的理想?別笑死我了。我們兩兄弟流落街頭,居住在貧民窟邊上的垃圾箱裏……沒有力量又得不到神眷顧的兩個小鬼究竟可以倚靠什麼?答案就只有力量二字而已。沒有力量,什麼也辦不到。”

“令你想起不愉快的事情,對不……”阿斯蘭有些謙然的按住額頭說到。

“算了吧。”羽抬頭仰望着天花板說道:“如果想要獲得同情,我會說得更具體更凄慘些。我只是……看不慣擁有力量的你卻拘泥於阿斯哈家制定的規則罷了。”

“你……你們就這麼討厭卡嘉莉,不……阿斯哈家嗎?”

“哥哥那邊我就不用多說了,至少我並不討厭阿斯哈家啊……”羽的笑容突然就凝固在了臉上:“只是我胸口的空洞,曾經失明的眼睛,每一寸肌膚,每一根毛髮,每一滴血液,每一個細胞都在提醒我,提醒我每時每刻都不要忘了賜予我今天的阿斯哈家,為了感謝他們讓我現在連故鄉的土地也無法踏足,我只有詛咒阿斯哈家的所有一切每天晚上才能安然入眠呢……”

“羽……這個……”

“對不起,失態了,我道歉!”

兩個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仇恨是苦澀的毒藥,從裏到外都是苦的,副作用也很明顯,但有人必須靠着這種毒藥才能維持生存。

“你以後……打算怎麼辦?”這次打破沉默的是阿斯蘭,即使心裏清楚自己是不可能說服雙胞胎放棄那份恨意,但至少,要做一下嘗試。

“我和哥哥不同,只是臨時編入Minerva的,到達卡潘塔利亞基地后,應該會有調回PLANT的命令文書吧……這次以後我和哥哥恐怕沒機會再靠近奧布的領土了……這樣也好,不是嗎?”

伴隨着房間再次陷入沉寂,談話宣告結束。

“萬幸~~~~~奧布附近的海域沒有碎片直接命中~~~~~~~。”巴魯克•叔本華穿着嶄新的洋裝,撐起小巧的陽傘。站在私人豪華遊艇的船艏,可能是不習慣長裙,所以現在一腳踩着護欄一腳踩着甲板的姿勢沒有以前穿泳裝時那麼好,所以這位小姐嘴裏還叼着一根精緻的鑲金象牙煙嘴,煙嘴的前端插着她最喜歡的“Davidoff”牌女士版,美美的享受着每一毫克的尼古丁。

“根據目前收集上來的聲納數據,奧布附近的海底地貌的改變算是比較小的了,赤道附近的海圖以及潛水航道圖全部作廢了。”蘇蘭特•馮•赫茨身着黑色西裝垂首而立,金色的短髮配上墨鏡別有一番魅力。

“讓外線的傢伙們加快作業,上面對這個很重視!而今後我們可能也有需要的可能,國防軍的傢伙已經同意配合我們了!讓他們在漁民,旅遊公司這一類不起眼的地方想辦法入手!多動動腦子!什麼事情都要請示,養他們是因為預算太多嗎?!”

“屬下明白!”

“啊~~~~~~~天氣真好~~~~~~烏雲都散開了,噁心的陽光又曬下來了。真想睡午覺呢~~~~~~,當然如果有些餘興節目就更好了,你說是嗎?蘇蘭特。”

“如您所願,正好今天有節目自動送上門……”蘇蘭特微笑着行了一個侍者禮說到:“今天有遠從歐亞聯合過來的新鮮魚食。”

“是嗎?”巴魯克略微回頭瞥了一下有些吵吵嚷嚷的船艉笑到:“既然如此……本海域內劃出一塊長寬各2公尺的海中長方形區域,永永遠遠的送給鼠輩,作為他們的領土!請他展開行動,為本海域各類魚礁中的魚類們,散佈滋養飼料!!”

“遵命!”蘇蘭特恭敬的行了一禮之後轉身離開了,沒過多久後面就傳來了響亮地水花飛濺聲。接着又歸於平靜。

“特別的魚餌呦~~~~~~希望奧布的魚習慣羅宋湯的味道~~~~~~~~~~~呵呵呵!”正在微笑着欣賞水平線的巴魯克突然眼睛一眯,飛快的撩起長裙,將大腿上綁着的高倍望遠鏡舉起,對準了遠處的一個小黑點。

“哎呀呀~~~~~~,主角來了呢~~~~~~。”巴魯克微笑着放下瞭望遠鏡,用手支着腦袋笑道:“那位艦長大人還真是……夠雞婆的。換了是我的話,只要那個弱智女人敢在我面前唧唧歪歪的話,我一定把手榴彈塞進她的嘴裏,然後用滾燙的鉛水封死!”

“不過……這邊的迎接陣容也夠豪華呢~~~~~,豪華的只要幾磅炸藥外加1個基數的機槍彈藥就能讓這個國家亂上好幾年。哎呀~~~~~~真是不知道珍惜預算呢,那位艦長大人~~~~~~~,進宙式都還未舉行的新船啊~~~~~已經弄得這麼爛了,真是的!”

“叔本華隊長,關於新追加的命令……”重新回到艇艏甲板的蘇蘭特有些遲疑的詢問道。

“是啊,上面也真不夠體諒我們的,任務已經這麼繁重,還要給我們追加一些工作。不過呢~~~~~~,這次有些不一樣,那個小傢伙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應該比較有限,在他提出要求之前,儘管做好我們的工作就好了。”巴魯克叼着煙嘴,頭也不回的命令着。

“遵命!”

又看了片刻之後,巴魯克慵懶的放下瞭望遠鏡,用手支着下巴唉聲嘆氣道:“真是——太無聊了~~~~~~什麼時候才可以開槍殺人啊~~~~~~~~蒼天啊~~~~~大地啊~~~~~~!我都快生鏽了~~~~~~~~~~~~~!”

正當巴魯克在海面上向蒼天和大地抱怨的時候,遠處的另外一群人也在抱怨。

“ZAFT的最新戰艦Minerva……公主又搭乘這種麻煩的東西回國,而且偏偏挑選這種節骨眼……”微胖,半禿,不相稱的橙色新潮流眼鏡……烏納特•艾瑪•塞蘭的打扮還是那麼品位,完全就是低俗。當然,那張看上去還算慈祥的老臉總還能夠讓人忘記他的低俗。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父親大人。況且卡嘉莉怎麼能預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呢?”充滿了輕佻於幾近輕侮的圓場話,尤納•羅馬•塞蘭看上去非常精神,身材高挑且相貌端正,外加身上披的一席紫衣。只要他願意,現在就開着跑車去馬路上轉幾圈,馬上就會有一卡車自以為攀上高枝的蠢女人跟着這個眼神里充滿了富家公子哥的那種自我本位和侍寵而驕,實際上和下水道發臭的垃圾里翻食物的老鼠沒有本質區別的傢伙在某個高級酒店或者別墅區的某幢豪宅里做那些你情我願的皮肉生意。

“怎麼也不能怠慢了送國家元首回來的船吧?現在……”

“沒錯,至少現在……”烏納特抬頭望着正在進港的Minerva,意有所指的附和著兒子。

“調頭!我們回去!”巴魯克突然被刺了一下似的吼道,惹來身後的部下們一陣狐疑。

“閣下?為什麼?”蘇蘭特最後還是壯着膽子問了出來。

“傻瓜,快點把躺椅收起來吧!休假結束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那傢伙發彪的時候,我可不想太靠近他!”

“那傢伙……?”蘇蘭特被巴魯克沒頭沒腦的話搞得更加找不到北了。

“上頭命令中提到的要我們予以適當協助的那個小鬼啦!該死的……那傢伙要是在這種時候發彪的話,碼頭上沒一個人可以活命的!聽好了!就算是我,知道那傢伙正在發彪的話,最低限度也要和他保持5KM的距離。那傢伙發起瘋來可以輕易的摧毀一支軍隊!”巴魯克一邊打開蘇蘭特遞過來的冰啤酒一邊罵罵咧咧地說到。

“那個……艦長,真的要讓羽呆在船艙里嗎?”跟隨在庫拉提斯艦長背後的亞瑟大副有些擔心地說到:“對方可都是國家高層要員啊,他再怎麼說也是PLANT的一名官員啊,這樣不是太失禮了嗎?弄不好的話會演變成外交糾紛的……”

“知道嗎?亞瑟。羽借了一大堆的槍,昨晚一晚上都在擦槍……我不想讓碼頭變成公墓啊……”庫拉提斯艦長一想起那雙冰冷的簡直像冷凍后的血液一樣的紅眼,一股寒意就在全身上下遊走。難道說,那才是“天翔星”的真面目?

“是……我知道了……”亞瑟大副有些無奈的回應道。

“亞瑟,雖然他們是相貌酷似的雙生子,但是,絕對不可以把羽和真混為一談,也許你沒有聽說過關於那孩子的一些傳聞……能夠在凡爾納設計局裏一手創建第七計劃科,並且穩坐科長的職務至今……你認為僅僅只是依靠優秀的學術能力?”

“呃……?也許是他的表現特別優秀吧,艦長您也看到了,在一系列的戰鬥中羽的表現確實非常優秀,依我看的話,只要稍微經過一段時間的經驗積累,就是當上一支MS部隊的隊長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如果因為這種事情而被問責的話……”亞瑟撓撓頭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雖然這麼說可能有詆毀之嫌,但是……”庫拉提斯艦長停下了腳步,嘆了口氣說到:“有傳聞說——羽•飛鳥科長和克爾斯滕•沃格琳德走得很近。”

“SS全國總領袖?!這……”

“只是傳聞罷了,傳聞。那孩子看上去和那些秘密警察實在是天差地遠,這個傳聞希望真的只是傳聞才好啊……”庫拉提斯艦又長長的嘆了一聲,再次開始挪動腳步。她從未接觸過克爾斯滕,但那位紅髮女士幾次在公眾面前的露面都是帶着腥風血雨,就這一點,她實在是難以對SS和它的主人產生任何好感。

“卡嘉莉!!”

“尤納?”

卡嘉莉剛剛步下舷梯,迅速認出了沖自己衝過來的紫發青年,她剛剛停下腳步就被對方在眾目睽睽之下擁抱在懷裏。

“你沒事就好!天哪,真是……擔心死我了!!”

“啊,呃,那個……!對……對不起!!”

尤納一個勁的磨蹭着卡嘉莉,而卡嘉莉表現的有些類似欲拒還迎,阿斯蘭的臉上隱隱的閃現着不快。其他人則瞠目結舌的欣賞着這出“感動的重逢。”當然,如果尤納再加上舌頭和口水的攻勢的話,戲碼的名字也可以改稱為“與愛犬的重逢”……

“好了,我說尤納,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也要注意一下場合。ZAFT的貴賓們看着呢。”可能使自己的腸胃都有些受不了兒子過頭的演技。烏納特苦笑着出聲制止尤納的即興演出。

“烏納特•艾瑪!”卡嘉莉總算掏出了那熱情似火的擁抱,微笑着喚到。

“歡迎回國,代表。看見您平安無事,我們終於可以放心了。”烏納特與一眾官員一起行禮致意道。

“重要的時刻我不在國內,非常抱歉。感謝諸位的留守工作!”

正當卡嘉莉進行着例行公事的口頭慰勞的時候,尤納有意無意的瞄着阿斯蘭,庫拉提斯艦長正好捕捉到了那雙充滿敵意和優越感的目光,剎時間兩個詞就跳了出來——情敵!!

而正當尤納略顯得意的打量着阿斯蘭的時刻,一股及其濃烈的惡寒籠罩了他,剎時間整個人就好像調進了冰窟似的。這種……近乎於本能的恐懼是怎麼回事?

阿斯蘭的臉上也迅速產生了變化,這種凝重到實質般的殺氣是怎麼回事?能夠放出這種程度的殺氣,而且還是在Minerva上?!難道是他……?

尤納幾乎是下意識的順着阿斯蘭的目光朝着Minerva望去,卡嘉莉和烏納特的談話內容,他一點沒有聽進去,只是機械的隨着阿斯蘭的目光搜尋着帶給他壓力的源頭。

那是一扇狹小的圓形舷窗旁邊的臉,額前的劉海有些紛亂,而且只有右側面朝著這個方向,無法看清對方的面容,但應該很年輕……而劉海下面的,才是真正讓看過一次的人永生難忘的……

紅色,彷彿冰冷的紅色鑽石——血鑽,詭異的紅色無法從眼前抹去,冰冷甚至灰暗。簡直……就像是準備尋找獵物,吞噬生命的“鬼眼”……

羽……?阿斯蘭幾乎就要喊出聲來,航程越接近奧布,飛鳥兄弟就越展現出兩種極端。真似乎變得越來越焦躁易怒,每天都不停的在靶場和機庫之間來回打轉。而羽卻越來越沉默寡言,到了昨天,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只是一個人靜靜的坐着。旁人也不敢隨便去找他們搭訕。

尤納猛然一驚,似乎在腦海里回想起了什麼,但當他想要仔細的看清楚那張面孔的時候。身上的那股寒意已經消失不見,舷窗口的那人也消失不見……

“也許只是錯覺吧……”尤納喘了口氣想到,看來最近真的需要節慾了,大白天的居然出現幻覺……

阿斯蘭也收回了眼神,但是他的心情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平靜,那種眼神簡直就是“出鞘的劍刃”!難道自己一直以來還是低估了那個孩子嗎?

此時,烏納特和卡嘉莉寒暄已畢,朝着卡嘉莉身後走來。

“ZAFT軍Minerva艦長——塔利婭•庫拉提斯。”

“同屬,大副——亞瑟•特萊茵。”

“奧布聯合首長國宰相——烏納特•艾瑪•塞蘭。承蒙各為不辭辛勞護送代表回國,不勝感激。”

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句寒暄,順剛卻已經在不動聲色的打量,評估對方了,在烏納特的眼裏,對方顯然只是沒什麼政治經驗的普通軍人,這種人雖然很死板,但是也很好對付。在庫拉提斯艦長和亞瑟答覆的眼裏,這個略微有些發福,帶着射擊比賽用眼鏡的老傢伙怎麼看怎麼像黃鼠狼,當然……比起PLANT上的那個紅色皮毛的狐狸比起來,這個老頭子要人畜無害的多。

而現在這隻老黃鼠狼肥厚的臉頰上堆滿了和善的笑容,但是眼睛裏卻沒有絲毫的笑意……這個老傢伙不愧是坐上宰相位子的。老到的足以彌補卡嘉莉的涉世未深,老得像個十足的政客。

“哪裏,事出突然,連累阿斯哈代表奔波勞頓,在此深表遺憾。”庫拉提斯艦長不動聲色,一臉嚴謹的回答道:“此外,對於此次的災害……本人再次聊表慰問。”

“艦長……還真是沉的住氣啊。”看着熒光屏上顯現的內容,紅瞳少年陰冷的笑了。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真一邊怒吼着一邊用力的捶打着堅實的艙壁。“早就不應該來的!!直接前往卡潘塔利亞基地,讓奧布自己來接人回去不就行了,現在……現在還要看着那些混蛋的臉色……!!!”

“忍耐吧……哥哥。難道要讓這裏變成一片廢墟?或者是連累那位曾經幫助過我們的上校先生?我們沒有別的選擇……至少目前沒有……”羽一邊看着屏幕上毫無營養的外交辭令,一邊緊咬嘴唇壓低聲音說到,不知不覺間,他的指甲已經刺進手掌里,血珠開始慢慢的滲出來。

“我知道……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啊!但是……一看見那傢伙!那個可以那樣對待爸爸,媽媽,真由他們的傢伙……我……!!!”真氣恨之極,眼角都不知不覺開始濕潤起來……

“……總有一天,哥哥……”不知不覺間,羽的雙手搭在了真的肩頭,那闊別許久的溫柔聲音帶着堅毅在鎮的耳邊回蕩着,化解消融着些許怒火:“總有一天,他們的世界會被毀滅,我們的世界會被構築……”

UnaVendicionporlosvivos,

Unaramadeflorporlosmuertos。

Conunaespadeporlajusticia,

Uncastigodemuertaparalosmalvados。

Asillegaremos——monelalterdelossantos……

少年們互相依偎着,低聲地頌唱着這首西班牙語的讚美詩,他們曾經一次又一次的在夢裏回到這裏。但是,沒想到居然會以這種形勢,這種身份回到這片承載着他們最快樂也是最痛苦回憶的地方——故鄉……在表面的憤怒下,那難以抑制的涌動……那個應該是叫做鄉愁嗎?

知曉憤怒者亦應知曉悲傷,正因為知曉悲傷才用憤怒來宣洩自己的痛苦。難道不應該憤怒嗎?這片誓言不再踏上的國土此刻就在腳下,儘管心裏那濃烈的鄉愁越來越濃郁,但是我們卻不能踏上一步!因為我們不再是奧布的國民,更被當權者所厭惡,是這個國家“不受歡迎的人物”!

我們——是被這個國家捨棄的……我們的親人因為戰爭而失去了生命,但是這個國家的上位者卻將他們的遺骸拋入大海!而我們也因為反抗,險些被殺死。雖然最後被那位上校先生所搭救,但是我們被勒令永遠不準踏上奧布的國土。

接着在PLANT我們遭遇了貧窮,飢餓,歧視甚至……一度再次瀕臨死亡。如果不是互相支持着,天知道我們是怎樣熬過那一個個夜晚的!也許連屍體都已經腐爛了很久了吧……但是我們活了下來!

祈禱……請求……這些鬼玩意根本於事無補!它什麼都解決不了!!力量……比神更加有用。沒有力量什麼也不是!什麼也做不了!所以,我們會不停的追求力量!這個世界的腐朽……就由我們的手來……!!

正當雙胞胎互相舔拭着傷口的時候,下面毫無營養的會談也終於進入了尾聲,大人物們任何一句話都是被加工修飾到令人頭昏腦脹的地步的。

卡嘉莉昂首挺胸的在烏納特的敦促下準備離開,身後的阿斯蘭也準備跟進時,卻見尤納的手臂橫在眼前——偽裝成護在卡嘉莉背上的阻攔。

卡嘉莉被這背後的一碰嚇了一跳,半縮着脖子抬頭看了尤納一眼,緊接着急忙扭頭向身後搜尋着阿斯蘭的身影。

“啊,對了,你也很辛苦了,阿雷克斯君~~~~~~。”尤納彷彿剛剛發覺阿斯蘭的存在,可以的注視着阿斯蘭微笑道:“卡嘉莉的保護工作幹得不錯,多謝~~~~~~。”

這是在宣示所有權么?阿斯蘭臉色一沉,低頭沉聲應道:“不,哪裏……”

“報告書晚些時候再遞交上來吧,你也應該好好休息一下了……今後說不定還要勞煩你協助與他們的溝通工作呢~~~~~~~。”尤納輕蔑的語氣里,似乎更願意突出阿斯蘭是COORDINATOR一事。

卡嘉莉不忍心的看着阿斯蘭,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好任由尤納將自己帶走。而阿斯蘭也不舍的目送着卡嘉莉離去。

亞瑟此時投向阿斯蘭的目光已經全然充滿了同情,而庫拉提斯艦長雖然也明白阿斯蘭和卡嘉莉之間有深切的羈絆,但這種事情任誰也使愛莫能助。更別說是首席代表和COORDINATOR——而且還是個戰犯的兒子——兩人之間的羅曼史了。

“是那傢伙自己選擇了這條路的,不能怨任何人……”看着熒幕上一臉低落的阿斯蘭,羽面無表情地說道。

“是啊……和被國家拋棄的我們不同,那傢伙是自己捨棄PLANT的……”靠在羽背後的真低頭擺弄着什麼,淡然的回應着。

“明明擁有那樣的力量,卻願意被阿斯哈的思想和那個女人束縛……”

“我們和他不一樣!”

“是的,和他不一樣。”

“那個時候的痛苦……”真慢慢的抬起了頭

“那個時候的悔恨……”羽的瞳孔開始收縮聚焦。

“只要我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就一定會如數奉還!!”兩支手槍同時瞄準了熒幕上的卡嘉莉和尤納,雖然扣動了扳機,但槍聲並沒有響起,熒幕也依然完好無損。

子彈並沒有上膛,那是兩隻空槍。

但是,下一次還會是空槍嗎……?瞄準的還只是熒幕上的影像嗎?

世界是燦爛的,

天空是澄澈的,

晨風中包含朝露。

原野的花草在微風之中,

清清的擺動腰肢。

大夥的臉上堆滿了快樂,

歡笑聲響徹雲霄——

那本已經被焚毀的相冊首頁的詩篇,那樣的世界真的會降臨嗎……

“你說什麼?!!”卡嘉莉猛的一拍桌子,起身高叫道:“和大西洋聯邦締結新的同盟條約?——你們到底想說什麼?現階段對受災地區的救助計劃才是最優先的吧?!”

“正是因為這種時期啊,代表。”在眾多內閣要員冷冷的觀賞着卡嘉莉的錯愕之際,身旁的弗朗索瓦•密特朗(FrancoìsMitterrand)代表率先阻止卡嘉莉繼續說下去。

“而且,簽約的對象並不只是限定於大西洋聯邦。提出倡議的的確是大西洋聯邦,但條約的內容卻涉及所有地球國家。”

毫無掩飾的興奮在卡嘉莉聽來卻如同寒風呼嘯,在“友好”背後隱藏的變局讓她背脊發涼。

“理所當然的,條約中也包括對受災地區的救助工作。事實上,新的同盟關係也是基於增進救助工作的效率為前提而進行締結的。”

“不……可是……”面對密特朗的侃侃而談,卡嘉莉急忙試圖反駁。向受災地區提供救助,即使不締結條約也可以進行,所謂的促進效率之說只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尚未等卡嘉莉開口,烏納特就長嘆一聲說道:“也許代表一直在搭乘ZAFT的戰艦,所以並不了解眼下的情況……”

伴隨着熒幕上一幅幅觸目驚心的畫面閃現出來,卡嘉莉頓時愕然。

“地球所受的傷害……實在是太嚴重了……”

這並不是誇大其詞,成千上萬的生命在一瞬間灰飛煙滅,一個個家庭不再完整,一處處居所成了廢墟。即使是一場規模宏大的戰爭也不過如此吧!

面對着地球的斑斑血跡,卡嘉莉一時無法言語,只聽烏納特用更加苦澀的語氣說道:“——還有這個。”

再次閃動的熒幕上出現的影像讓卡嘉莉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彷彿凝固了——Junius7上的那些改裝GINN和巨型MA,而更為醒目的是那不計其數的FlareMotor!

“我們……所有居住在地球上的人們,對這件事情都已經是家喻戶曉了。”

“這……這種東西怎麼會……”卡嘉莉呢喃着說道,所遇的一切都將這次所謂的自然災害的真相辦到了公眾的面前,而人們的矛頭也必將再次對準PLANT和所有COORDINATOR!

在這個時候公佈這種畫面,絕對是火上澆油!到底是誰……

BogeyOne!在當時那片宙域裏的不明身份戰艦!卡嘉莉的腦海猛地跳出了當時的景象,心中不由得顫慄不已……恐怖分子全部陣亡,而PLANT絕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那麼只有BogeyOne了!!

“是大西洋聯邦透露出的情報。”尤納終於開口了,此時的他已經沒有了先前的輕佻,坐姿端正,面容嚴肅地說到:“PLANT也大致承認這些都是事實……代表也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可……那只是極少數的恐怖分子的行為!PLANT並未……”卡嘉莉有些激動,大聲的陳述着:“而且我也親眼目睹——狄蘭達爾議長在得知事態后立即緊急動員,Minerva的全體成員更是位爆破作業而竭盡全力!所以……所以地球才能……!!”

“這一點我們當然都知道。”尤納雙手一攤冷冷的打斷道:“但您可以對受災的數千萬民眾這樣說嗎?他們又能夠接受嗎?”

乘着卡嘉莉愕然失語,尤納繼續維持着咄咄逼人的氣勢道:“‘你們雖然蒙受了災難,但是地球得救了,所以原諒他們吧。’——難道要和他們這樣說?”

“而且,還不只是這些,代表。”烏納特操作着桌面上的電腦,又一段影像出現了。這次不再是血淋淋的畫面,而是一群看上去很快樂的人們。對只存在於他們的所有的感知神經迴路之中的虛幻世界歡笑着的人

“STARDUST——這場巨大災難之後面世並且迅速擴大市場的最新型毒品。而這些人……則是這種毒品的眾多受害者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撮罷了。”

“STAR……DUST……?”卡嘉莉有些不解的咀嚼着這個聽起來的非常美麗的名字,一種毒品和現下的局勢能夠扯上什麼關係?

“這是一種和迄今為止所有的麻醉品都不同,純粹的‘毒品’。代表……您可以從字面上去理解這種東西。沒有任何藥用價值,只是一種為了滿足**……不……應該說這東西本身就是一種**。讓人脫離痛苦現實的**。”

“服用這種東西之後,會產生極其強烈的幻覺,使人彷彿回到人生之中最幸福快樂的時刻,完全忘記服藥前生活中的一切痛苦……人們,尤其是經受過痛苦災難后的人們很難抵禦這種誘惑。在受災地區,這種新型毒品已難以置信的速度在蔓延着!甚至在受災地區以外的人群中,這些閃亮的粉末也正在迅速擴張着。按照現在的速度……恐怕用不了幾個月,世界毒品市場就會完全被STARDUST所充斥。”

“而對於這種毒品的藥物原理和成分,我們到現在為止還是沒有任何進展……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東西絕對不是任何一個Mafia組織可以完成整個研究過程的,這裏面牽涉到的技術含量相當驚人!而在這種微妙的時刻,這種東西的面世,代表……這和S2型流行感冒時的情勢一樣……不,更加嚴重!”

卡嘉莉頓時癱倒在了座位上,S2型流行感冒——CE54年突然爆發的S型流行感冒的變種,被渲染為COORDINATOR所主導針對暗殺喬治•格萊恩的報復,進而對所有NATURAL展開殲滅作戰。雖然當時她尚未出生,但是對那次事件導致的嚴重後果,她還是略知一二的。

這種事情即使只是平時出現,最低限度也會讓兩大陣營怒目而視良久,而現在這種時候更是……

“而且,在STARDUST出現的同時,地球範圍內的各國都發現市面上出現大量偽鈔,比起過去的SuperNotes集團的高素質偽鈔來,其紙張簡直就是完美,調配比率,紫外線硬化油墨……所有一切的細節都盡善盡美,甚至出現了真貨幣反而無法使用,偽鈔才能進入銀行收銀機的狀況,貨幣市場的混亂進一步加劇了社會治安的混亂……”

卡嘉莉獃滯的坐在座位上沉默不語,一個個消息對她而言簡直就是炸雷。一切矛頭都已經指向了PLANT,世界正在逐漸走向分裂……

“——偉大的公主殿下,你不會認為那些受害者以及聯合的政客們接受這種措辭,然後回答說——‘哦,原來是這樣,那麼就算了。’恐怕就連奧布自己都不會接受這種說法吧!”少年不屑的面容再一次浮現了上來,果然……被他言中了。

“以上的這些事情,地球上沒有誰還能保持心平氣和的。”烏納特自己都覺得自己說的相當慷慨。

……可是,是你們不懂!你們不懂Minerva的船員,真,羽和阿斯蘭是懷着何等的顧念,冒着多大的生命危險去拯救地球,你們也確實未曾目睹,確實有人為了救人甚至喪命啊!尤納說這些他都知道,其實並非如此,若真的知道,他絕不可能如此泰然地說出這種話的!那些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所發生的事,人們總是輕易的佯裝不知。——金髮少女痛苦的閉上眼睛,如是想到。

“雖然,奧布的災情所幸並不嚴重……但也正因為如此,我們必須更加審慎的處理這個問題。”在一片沉默中,烏納特的聲音顯得格外響亮沉重。

“理念雖然重要,但應該和誰分擔痛苦——我們必須清楚。”烏納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現在如果奧布出頭為PLANT說話,必定會遭到地球各國的嚴厲指責,甚至就直接被划進了PLANT陣營。

在諸多代表有些亂鬨哄的交頭接耳聲中,卡嘉莉茫然若失的看着宰相,她已經切身感受到,時代的腳步在加速了……

“艦體方面交給曙光社應該沒有問題,但是內部全都由你們來。”庫拉提斯艦長抬頭望着Minerva的側舷,一邊向艾布斯下令道,而一向有些沉默寡言的的中年整備班主管也只是神情嚴肅的點着頭。

“對方肯借出器材和儀器,語氣盡量委婉些……”

“但是……這樣好嗎?艦長。”亞瑟大副憂心忡忡的打斷道:“暫且不說補給,我也比較傾向羽的意見,艦船修理方面等回到卡潘塔利亞基地也更為妥當吧。”

“知道你想說什麼……要不然在航海日誌里也寫上一筆?”庫拉提斯艦長逗趣道。當大副不贊成艦長的意見時,可以要求在艦長日誌上留下事項紀錄。日後若該決策被上級認定有問題,將不會損及大副的資歷。

“不,怎麼會……”亞瑟大副急忙推辭道,他沒那個膽子,不敢違抗這位艦長。

“比起機密更重要的是戰艦的安全,……是這樣吧?”一個柔和的女聲插了進來,庫拉提斯等人扭頭看去,一位栗發及肩,年齡看上去與庫拉提斯艦長相仿,身着曙光社制服的女性,帶着一抹略帶堅毅的笑容望着他們。

“但是,和國家安全比起來,這又算不了什麼吧?”一個有些陰寒的聲音毫不客氣的回敬到,弄得所有人都愣在了那裏,循着聲源望去,一名身着凡爾納設計局白色工作制服,帶着墨鏡的黑髮少年正在冷冷的打量着那位栗發女士。

“艦船,特別是戰艦,不時刻保持在值得信賴的狀態……會很辛苦吧?”栗發女子似乎並不在意對方的無禮,伸出右手,友好的自我介紹道:“抱歉,我是曙光社造船B課的瑪麗亞•貝爾納斯。”

“凡爾納設計局。”少年只是冷冷的回答了自己的所屬單位之一。

“飛鳥科長!這……”庫拉提斯艦長有些掛不住臉,急忙出聲試圖挽回己方的失儀。

“沒有關係,他說得也很在理。”瑪麗亞•貝爾納斯依然微笑着,彷彿在看一個故意調皮搗蛋的壞孩子。

“艦長,現在的事態有可能牽涉到技術泄密,所以,我的權限介入並不觸犯任何條例吧?”羽毫不理會對方所表達出的善意,在眾人略帶驚愕,尷尬的目光中繼續自顧自地說道:“對於能夠和大西洋聯邦合作,利用民間人士協助開發MS以及戰艦系統的曙光社……我相信貴方的技術實力對於艦體裝甲的修復和成分解析都應該可以輕鬆的完成吧?”

庫拉提斯艦長有些上火的瞪着臉色如常的羽不發一言,雖然第七計劃科並未參與Minerva的設計和建造工作,照理說是無權干涉的。但是——Griffon及其武備系統是完全由第七計劃科開發製造的,那麼,羽也就變相的擁有了保證國家高級技術機密不被外泄的干涉權。對此,他完全可以在報告裏提及。畢竟他現在是以凡爾納設計局第七計劃科科長的身份進行相關問題的質詢。

“的確……國家安全確實非常重要。但是……”瑪麗亞•貝爾納斯促狹一笑道:“聽說Minerva還未進行進宙式,但現在這副樣子卻讓人感覺已經久經戰火呢……現在的狀態,碰上突發事件,會很麻煩吧?”

羽皺起眉頭低聲嘖了一口,一邊轉身離開,一邊說道:“到底要如何修理是艦長的決斷,我一經依照我的權限提出了意見。但是……貝爾納斯女士,請您記住一點,如果有任何曙光社工作人員從事與他們身份不符合的事情的話。不管艦長怎麼說,我是一定會教會他們怎麼用腦門來抽煙……”

“好可怕啊……”瑪麗亞•貝爾納斯無奈的聳聳肩笑道。

“哎——,那孩子之前完全不是這樣的,只是到了奧布以後……”庫拉提斯艦長無奈的嘆了口氣接過話頭。

“但是,也的確是個優秀認真的人。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凡爾納設計局有那樣年輕的科長……”瑪麗亞•貝爾納斯莞爾一笑,朝庫拉提斯艦長伸出了右手。

“以後還請多多指教了。”

“我是Minerva的艦長——塔利婭•庫拉提斯。”庫拉提斯艦長也微笑着進行自我介紹。

“幸會。”

感受着對方和笑容一樣溫暖的手,兩位女士笑了。

“損害的……還真是嚴重呢。”瑪麗亞•貝爾納斯一手拿着規劃書,一邊看着腳下馬路的曙光社工作人員苦笑道。

“是啊,非常遺憾。”庫拉提斯艦長掃視着那些原本平滑,此時卻早已凹凸不平甚至部分在突入大氣層時燃燒帶進的外層裝甲,也無奈的苦笑着回應道:“對於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我也始料未及。事已至此,也沒有辦法了……”

Minerva原本便是為了搭載,測試Chaos至Impulse等SecondStage系列MS而設計的戰艦。就連進宙式之後的部署都尚未確定,加入戰鬥序列,並且形成戰鬥力更是老遠以後的事情。非戰時軍艦不過是個裝飾品,但現下的局勢已然開始動蕩不安了。

“雖說計劃趕不上形勢,不過也已經習慣了,誰都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特別是現在。”

“說的也是啊……”隨着庫拉提斯艦長話語中增加了一份嚴肅,瑪麗亞•貝爾納斯的臉上也掠過一絲陰霾。

“其實奧布也自顧不暇,根本沒什麼餘力來幫助修理ZAFT的戰艦吧?”庫拉提斯艦長不失時機地探詢道。

瑪麗亞•貝爾納斯有些吃驚的抬眼正視眼前的女性,儘管對方的眼神犀利,但她並沒有逃避。

“唉……也許的確是這樣。不過,我們也一樣。還是因為無法預料以後的發展,我們也只能相信現在的想法,做好自己所相信的了。”

庫拉提斯艦長有些吃驚,和外表流露出的柔和不同,她居然還有這般凜然堅定的一面。

“……事後如果知道做錯了,到時候再大哭大鬧一場,哭完鬧完了,然後再考慮下一次。”瑪麗亞•貝爾納斯此時的臉上洋溢着一股不可侵犯的韌性。庫拉提斯艦長不由得看得出神。而瑪麗亞•貝爾納斯也像是回應般的看了過來,平靜的回報以微笑。艦長亦回以一笑,兩人之間,彷彿流淌着某種相識已久的親密感。

羽倚靠着船殼不經意的掃視着來來往往的曙光社工作人員,當他瞥見一根頂端扭曲的有些怪異的鋼管時,眉毛微微的跳動了一下。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他悄悄的起身離開,朝着鋼管彎曲的方向走去……

昏暗的燈光下,巴魯克嘴裏無力叼着一支胡蘿蔔粗細的雪茄,一手支着腦袋,一手無聊的撥弄着遙控器。在她面前的特大號熒幕上兩個赤身露體的男女正在床上扭做一團,音箱裏不時傳出令人臉紅心跳的呻吟和**……

“大姐頭!聯絡上那個小子了!!”一連興奮的默克爾•馮•愛麗娜剛剛脫去曙光社的工作制服,就穿着內衣闖了進來。

“哦,是嗎?他怎麼說?”巴魯克眼皮都沒有抬一下,無精打採的注視着屏幕,機械地說道:“打個電話就能搞定的事,你們還特意跑過來和我說嗎?這些事情你們自己看着辦就好了嘛~~~~~~~”

“但是沒辦法啊,上頭的意思是讓我們全力配合他,大姐頭你也知道的啦,所以要用穩妥些的手段~~~~~”

“好了~~~,無所謂了……今天之內要搞定15盤啊,這個……我都變成熊貓樁了,疲勞是美女的大敵啊,這樣會長皺紋的。早知道雇個打工的就好了啊……腦子都快有點不正常了……晚上還要匯總啊,真是的……到底是哪個王八蛋隨便亂分配的任務啊?簡直是麻煩死了,真受不了……”巴魯克一邊無力的欣賞着熒幕上的各種體位和大力進出以及飛濺而出的白色混濁粘液,一邊抱怨道。

“哇噢——大姐頭,那個是插進屁眼裏去的嗎?”馮•愛麗娜探出半個身子,瞪大了眼睛注視熒幕問道。

“是屁眼。”巴魯克沒好氣地說道。“那傢伙有什麼要我們做的?”

“沒什麼,只是叫我們幫他們兩兄弟安排去一個地方……”馮•愛麗娜目不轉睛的盯着熒幕,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大姐頭,加油弄啊~~~~~~!”

“真想去死啊……”巴魯克二級突擊大隊長猛噴了口煙說到。

艙門快捷的打開,雷走了進來,只是朝躺在床上的真看了一眼,便默默地轉向自己的卧鋪。在剛進入軍校成為室友的時候,真還以為雷是在生什麼氣。接觸時間長了,才知道他平時就是這樣死板。慢慢得也就習慣了。既不會被他干涉,也不用費心顧慮他的情緒,真倒是落了個輕鬆。

只不過,現在心亂如麻的情況下,真還是想要來上幾句無聊的交談,於是自言自語似的開口說道:“上岸許可……不知道會不會批准……?”

“很難說。”雷只是短暫的將視線轉移向了真,就表情平淡的回應道。轉身脫下制服後走向淋浴間,顯然並未打算停下來多說什麼,談話就這樣結束了。真翻過身子,背對着傳來水聲的淋浴室,再次打開了那隻粉紅色的手機。在凝視着的畫面上,真由正對着他微笑……

“嚯~~~~~,還穿的蠻鄭重的嗎?”金髮女子瞥了一眼後視鏡上的雙胞胎,嘴角劃過一個迷人的微笑之後啟動了車子。

“那個……請問你是……”真有些疑惑的問道。昨晚掙扎許久之後,同意了羽的提議——留在船上度日如年的煎熬他也受不了,那麼既然都要後悔,不如採取行動之後再後悔吧。

打定主意申請了上岸許可之後,如何在奧布的土地上行走卻又成為了另一個令他撓頭的問題——按照那時候的資料上所記載,他們應該早就死了。本應死去之人卻出現在奧布初島的街頭,如果被發現的話,他們自己因為已經是PLANT的國民,而且還是ZAFT的軍人,完全可以因為外交條例而避免一些大麻煩。但是當初那位救助他們的奧布上校卻會因此而獲罪賽蘭家,這無論如何也不是他們想要見到的。

但是羽沉默了片刻之後,卻說他有解決之道,讓自己安心就是。於是帶着疑惑不解,兩個人換上了各自的便裝,戴上墨鏡離開了港區,見到了這輛早已在港區出口處等候良久的黑色保時捷356A和它的主人。

“叫我貝爾莫特(Vermouth,苦艾酒)就行了,Boy~~~”巴魯克從手動擋後面的雪茄桶里抽出一隻雪茄,從懷裏掏出了精巧的銀制雪茄剪,減去煙頭后劃了根火柴點燃猛吸一口之後慵懶的說道:“不知道是該感謝你弟弟還是詛咒他,本來今天還有22盤小電影要我審片,結果正好逃了出來。然後要和明天的一大堆AV積壓在一起看,真受不了……”

“這是你的工作,別抱怨。我還不知道該找誰去抱怨呢……”羽不經意的看着窗外嘟囔道,真聽得有些面紅心跳之餘卻不由得有些疑惑,弟弟明顯和對方認識,可自己為什麼一點都不知道……

“還是老樣子,一點都不可愛……相比之下你哥哥可是好多了呢。”巴魯克吐了個煙圈后笑道:“但是也不是沒有任何收穫,比如說……退役后要不要我給你們介紹個工作?**秀的舞者或者**小電影的演員?你們可是很有發展潛力的哦~~~~~”

真漲紅了臉,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壓根就不知道該說什麼。

“開什麼玩笑啊?!我是因為沒有辦法才拜託你的,不管是捆人還是被人捆都免了!”羽毫不客氣的回敬道。

“真夠冷淡的啊~~~~~~~,像你們這麼出色的Boy,不管做哪種都很不錯的啦~~~~~,真是遺憾啊。”巴魯克踩下離合器踏板問道:“那麼,要我幫忙購買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準備上哪裏去?”

“上次大戰期間,用於疏散平民的6號碼頭,現在那邊應該廢棄了吧……”羽的話音有些傷神,而真的臉色也黯淡了下來。

“6號碼頭……?了解了!那麼諸位乘客請系好你們的安全帶!本小姐駕駛的銀河特快999就要出發了!!!”巴魯克的臉上突然浮現出無比的興奮,後座上的兩人尚未回過神來,保時捷356A猛地一聳,就像發瘋一樣的叢泊車位置躥了出去!險些把雙胞胎給甩了出去!

“小心點開車啊!!你想殺了我們嗎?!”飛快給自己繫上安全帶之後,羽大聲抗議道,一旁的真也被嚇的不輕。

“說什麼蠢話啊?!車子買來就是用來飈的!看吧!這輛純手工打造的保時捷356A,這速度,排氣管的古典優雅的弦樂!酷斃了的強風吹過的聲音!不枉費老娘今天一大早就塞個信封給警察局局長,讓我今天盡情的飈!!!吉米•亨德里克斯(JimiHendrix搖滾樂結他之父,同時也是位癮君子。)在呼喚我!他讓我打倒克林貢星人(%¥#@……)!!!ComeON!Baby!GO!GO!GO!!!!”正在享受飈車樂趣的巴魯克顯然是不會介意別人說什麼的,黑色跑車捲起一陣狂風急速的朝着遠方駛去……

帶着海水鹹味的風輕柔的吹拂在臉上,撩撥着額前的劉海,透過飄揚的亂髮,昔日遭受攻擊的軍港映入紅色的瞳孔。昔日匯滿了鮮血的彈坑和四散的碎石早已被清理乾淨,四周已經被重新規劃過了。水泥柏油地面換成了石砌步道。碼頭旁邊的斜坡也鋪滿了綠油油的草皮並且種上了鮮花——成為了一個漂亮的小公園。

雙胞胎一時間有些無法分清環境,彷惶的張望了一下四周之後,才勉強確認了這個改變了他們人生道路的地方。那段長長的碼頭曾經躺着親人們殘破的遺體,下面的土壤里還浸泡着他們的家人的鮮血……

無以名狀的憤怒湧上真的心頭,幾乎要沸騰他的情緒。

那些傢伙,居然把面具戴到這裏來了,難道這樣就可以掩蓋發生過的一切?難道這樣就可以讓曾經發生的全部消失?

低沉的小提琴聲在海風中迴響起來,哀婉動人的旋律卻與這美麗的風景有些格格不入,和身着白色露臂風衣的真不同。羽為自己選擇了一套黑色的西服——喪服。而此時的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來宣洩自己的心中那隱藏着的情感——來到這片故土之上,來到這片和家人生離死別的地方,為他們的靈魂演奏那低沉的鎮魂曲……

在憂傷的旋律的訴說聲中,真再也不能抑制,滾燙的淚水奪目而出。小提琴在低音區繼續訴說著那個不幸的日子,少年們心中的痛楚仍如當時一般的強烈,弓弦上此刻灌注着羽的激情——兩兄弟從離開奧布后飽受苦難的難以言喻的激情,灰色的激情。

罪惡,救贖,拯救,掙扎……人性良知和黑色的世界混雜交戰着,光明在哪裏呢……?悲觀陰鬱的基調……或許少年自己也並不想要揭開這個傷疤,來加深自己的痛楚。或許他只是想將這一切的一切化作忠誠的記錄和忠告,安慰着逝去的靈魂,警惕着倖存的生者,傳遞給不曾經歷的人……

“喂!我是真由,不好意思,人家現在不能接電話,稍後再聯繫,請在信號音后留下姓名……”

少女純真無邪的聲音與悲涼的小提琴聲混雜在一起在冷冷清清的公園裏回蕩着,接着又被海風吹散……就像聲音的主人曾經燦爛的生命被戰爭無情的抹去一樣……

“真是……無聊啊,雖說那傢伙琴拉得不錯,但是我沒什麼修養也沒什麼耐性去欣賞這種東西。”巴魯克叼着雪茄倚在車門上噴了口煙嘟囔道:“瓦格納什麼的……吃屎去吧。”

“歌聲……?誰啊?那麼無聊……”作為經受過特殊訓練在黑暗戰線上經歷過無數次搏殺的人,任何非自然發出的聲音都無法逃過巴魯克的耳朵。對這個似乎有些許熟悉的聲音,巴魯克拿出了隨車的望遠鏡望向飛鳥兄弟的方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巴魯克將雪茄從嘴角的一邊撇到另一邊,放下望遠鏡按着額頭冷笑道:“怪不得之前我們怎麼尋找也找不到,那些都是你們的故布疑陣吧,你們真的很行,混蛋們……”

真抹去淚水,和收起小提琴的羽一起轉身繞開植栽往前走去,海邊的崖石上有一塊小小的石碑。在石碑之前站着一個人,那人注意到身後有人接近轉過身來,但見他有着一頭褐發,臉部的輪廓偏向東方血統,容貌亦十分清秀,看上去比自己略大些。年輕人的肩頭停着一隻綠色的小鳥正在歪着腦袋發出叫聲,那應該是機器寵物吧,不過做得很精緻。看見真和羽走近,年輕人便讓開一點,好讓他們看清這塊石碑,而他肩頭的機械鳥也在此時飛走了。

“……這是……慰靈碑嗎?”不知不覺間,真開口向那個年輕人開口問道。

“嗯……好像是。”可能是察覺到自己回答得有些模稜兩可,他又說道:“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第一次……第一次走到這裏來。”

“……是嗎?”羽有些悵然,接着微微一笑道:“不過,還是謝謝你了。像這種偏僻的地方,也沒有多少人會來這裏……吧。”

羽拎着小提琴箱和一大包東西走向石碑,那個年輕人注意到了羽手中所持之物,有些驚異的問道:“剛才的小提琴……是你演奏的嗎?”

“打擾了您,真是不好意思。不過……因為實在是太少來這裏了。儘管不願意,但是這塊土地還是會讓我們想起……過去在這裏生活着的自己以及……對我們而言很重要的人。所以,我們儘可能的避開這裏。但是——”說到這裏,羽黯然的停了下來,而真也默然不語。

但是我們——

“好不容易呢,總算下定決心,要到這裏來看一看,一時間有些無法自制,吵鬧到您了……”真和羽同時略略欠身說道。

“不……是非常好的曲子,演奏的非常好。雖然……”說到此處,年輕人頓住了,那個詞說出來只會讓大家再次陷入尷尬,這個年輕人的舉止沉穩的有些不符合年齡,和羽有些相似……

羽緩慢而莊重的走到慰靈碑前,小心翼翼的將一瓶陳年白蘭地,一套漂亮的時裝,一個精巧的絨毛熊貓玩具以及一束美麗的白色雛菊放在了碑前,真也一併走到了碑前,兩人就這樣沉默的看着這塊承載着或輕或重之物的石碑……

“好不容易長滿了花草……可被浪一打,又枯萎了……”那個年輕人有些傷感的說道。

“說明怎麼樣也無法掩飾……”真有些恨恨的說道,而年輕人則不解其意的望着他們。

“無論鮮花開得再怎麼漂亮,人們還是會將它摧殘……!”

“你……”

真一回神,望見那個年輕人正在驚疑的望着自己,正想道歉,卻聽見羽說到:“死者……其實是不需要墳墓的。”

邊上的兩人望着頓在碑前,出神的看着石碑的羽,只聽他繼續低沉的說道:“這個世界上,也許死者是需求最低的吧……死了以後就什麼都沒有了。盛開的花會凋謝,閃亮的星辰也會消亡。地球,太陽還有銀河系以及廣大無垠的宇宙業中又迎來死亡的那一刻……人類的一生,和宇宙比起來,真是太渺小短暫了……一霎那間,人誕生了,有悲有喜,又笑有淚,有愛有恨……而這最後都將長眠於死亡的懷抱……但是,生者依然需要寄託,活着的人們需要可以寄放依戀之所,墳墓什麼的……就是這樣的地方吧。”

“也許我們也想要掩飾或者忘卻一些東西,所以才會回到這地方吧……我們始終也只是——渺小的人類……”羽瞥了一眼遠處漸漸沉入水平線的紅色落日以及歡叫着的海鷗自嘲道。

“真是不好意思,說了奇怪的話……”可能是覺得有些過火,雙胞胎再次欠身致歉道。此時歌聲漸漸接近,清澈的嗓音彷彿似曾相識。又名少女走上坡道。看見三人相對,便停下了歌聲,她有着一頭粉色的長發,與她雪白的肌膚十分相稱。

“失禮了……”雙胞胎轉身離開,在他們此時的眼裏,碧綠的草皮也好,美麗的花朵也好甚至那名少女的歌聲也罷。那些東西是不可能掩飾的住的。一塊小小的石碑就想要忘記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他們想得也太美了。

在這裏發生過的一切,被奪走的生命,他們絕不要忘記!

“已經說過了吧,只是監控他們就行了,如果不是出門沒帶傢伙,我還用得着這麼安排嗎?”巴魯克對這手機的送話頭沒好氣地宣洩道:“難道要我衝過去,先宰了目標,然後把那倆小子也宰了滅口?”

“大姐頭您可以用車把他們撞死啊?開車的不都是寧可撞死不要撞傷的嗎?”話機那頭的馮•艾麗娜扯着頭髮喊道。

“那你來教教我怎麼把車開上那樣的地形並且用110公里的時速撞擊目標,並且一擊就中?要知道上次我135碼的時速撞上了一個老婆子,為了確保不用支付後續醫療費,我來來回回碾了5次!掛倒擋都掛到我手酸!再說了,養着你們是幹什麼的?”巴魯克沒好氣地掐斷了通信——雙胞胎已經靠近她了。

“這次算你走運,如果不是我出門沒帶槍,如果不是這兩個小子在這裏,如果不是我的手下一個都不在……洗乾淨脖子等着吧,下次一定宰了你!Prostitute~~~~~!!Bitch~~~~~!!Hokker~~~~~~~!!”巴魯克一邊暗暗的比劃着中指,一邊低聲罵道。

不過這一次出門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至少可以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可以出來飈飈車。而且發現了重要的目標人物。最後……那兩火車皮的橙子終於有着落了。讓Orange的噩夢遠離自己,和那兩個Boy一起到Minerva上去吧!!Hallelujah!!

註解:

(1);真和羽在本回中念的那段詩是西班牙語,大意如下:

為生者而作出施與,

為死者而獻上花束,

為正義而手持利劍,

給惡棍們作出死的制裁。

可是我們——卻不會加入聖者之列……

(2);雛菊(mondaisy):花語:快活(cheerful)在羅馬神話里,雛菊是森林中的妖精-貝爾帝絲的化身花。所謂森林的妖精,便是指活力充沛的淘氣鬼,因此雛菊的花語就是——快活。受到這種花祝福而誕生的人,可以過着像妖精一樣,明朗、天真快活的人生。還有一種說法是流不盡,散不開,菊花的淚,在春去冬來,徘徊,留連……雛菊,一直是聖潔的代表。雛菊,代表着無邪、天真。雛菊的花語是:隱藏在心中的愛象繆塞的詩里寫的一樣:“我愛着,什麼也不說;我愛着,只我心理知覺;我珍惜我的秘密,我也珍惜我的痛苦;我曾宣誓,我愛者,不懷抱任何希望,但並不是沒有幸福——只要能看到你,我就感到滿足。”

PS:勞煩大家久候了,元宵節快樂,祝各位讀者合家團圓,幸福平安,感謝支持,特奉上羽所演奏的小提琴曲。還請諸位繼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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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stiny惡魔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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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魔影(Part.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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