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chapter.36

下午三點，季諶散了會，給林琅發了條信息：“晚上想吃什麼，家裏材料不夠了我去買。”

林琅瘦得幾乎筷子腿，季諶從家裏翻出基本菜譜，每天的晚餐盡量補肉養氣。

“晚上有約吃飯，不用等我啦。”

季諶一愣，“芃羽？”

“不是啊。”

林琅打了個哈欠，“Joey，這些資料麻煩整理一下！”

“好。”

林琅放下手機，接過厚厚一沓文檔。

不是芃羽，林琅的其他朋友嗎？“是同學，同事？”

季諶等了好一會兒林琅都沒回消息，他嘆口氣，打開筆記本繼續辦公。到了下班的點，季諶掐着時間走到樓下宣傳部，其他人都在，林琅不在。

“林琅呢？”

老闆駕到，Vincent輕咳了一下謙和回答：“今天林琅有約，剛才走啦。”

季諶低頭看了眼手錶，剛下班五分鐘林琅就走了？

看樣子也不是一個辦公室的同事，季諶點點頭，轉身回去。

Aimme看着季諶走遠，悄悄移動椅子坐到Vincent旁邊，“你覺不覺得，季總管他妹妹管的嚴了點？沒見過午飯要看一遍，晚上還要看一遍的。”

“有錢人家嗎，總歸是怕家裏的女兒在外面，不放心的呀。”Vincent示意Aimme別多管，“人家家事你都八卦，女人啊嘖嘖。”

Aimme撓着腦袋總覺得不對，她忙道：“你不覺得季總看得太緊了些？甚至有點不像兄妹了？”

Vincent驀地回過頭，輕拍了一下Aimme，“別瞎說。”

一旁聽着的芃羽心中無力感爆棚，她真想和這兩位前輩說：“你們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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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子清中午的綵排結束后，要和團體一起排練舞蹈。

S-easons是hiphop男子團體，由三個年輕少年組成，出道時黎子清，易涼，溫和三人均為十七歲，黎子清長相清秀，易涼帥氣，溫和可愛，出道一年就拿出十萬專輯的好成績。三人沒有開過演唱會，比較大的場所也不過是粉絲見面會，公司為S-easons提供的資源並不是很多。

現在三年過去了，三人均有單飛方向，不過S-easons遲遲沒有解散。

銀河大廈有專門兩層樓是藝人們的訓練室，照黎子清說的，林琅摸上高層的訓練室。這一層樓普通職員是不能上的，電梯門打開，林琅一抬頭就看到黎子清正等在門邊。

“今天易涼難得在公司，我們就把下一張專輯的舞再練一下，因為就我們三個人，所以帶你來看看，不用緊張，沒關係的。”

黎子清看出林琅有些不自在，笑着說。

林琅點點頭，黎子清領着林琅走到訓練室。

偌大空曠的舞蹈室有着整整一面牆的鏡子，易涼和溫和正在排動作，見黎子清領着林琅進來了，易涼只點了點頭，溫和則笑了笑，“你好，你是林琅吧。”

哪怕“見過”許多大明星，面對萌萌的溫和林琅仍舊有些不好意思，“你好，打擾你們練舞了。”

“不打擾，我們排得差不多了。”

溫和擺擺手讓林琅別在意，“我是溫和，這邊這個是易涼，易涼麵冷心熱，你不要介意。”

“好了，我們開始吧。”

手機里的音樂響起來，林琅突然意識到，這是S-easons新專輯還沒發售的新歌吧。

三個年輕人，都是汗衫運動褲，擺手踢腿，林琅看着看着就不由笑了起來。

這首歌是輕hiphop，節奏感分明，旋律好聽，搭上輕盈的街舞，林琅一下子覺得自己好青春，他們的舞蹈不累贅，每個動作都對應着歌詞，嘻哈的街舞里摻雜着鬼步舞的動作，既簡單帥氣，又利落漂亮。

鬼步舞最重要的一點是舉重若輕，好像每個動作做起來點兒都不費力才好看，但練成毫不費力的樣子是需要下苦功夫的。

三個年輕人不過一會兒就滿頭大汗，舞蹈的控制力，節奏感的掌握，動作的標準，三人的一致性，看得出練了好久了，林琅托腮彷彿一個小小的迷妹。

其中易涼舞蹈最好，每個動作暗藏爆發力，該柔下來的動作也做得精緻，怪不得S-easons雖然沒有火到不行，可是卻又一票死忠粉，光是看着他們訓練林琅都能被三人好看的樣子圈粉。

黎子清在鏡子中看到林琅正專心致志地盯着他們，不由心裏一哂，音樂聲漸落，三人的動作停頓在這一拍，音樂完結湮沒后，黎子清看了滿頭大汗的兩人，“今天就到這吧。”

易涼點頭表示同意，溫和正氣喘吁吁地喝水。

黎子清走到林琅面前，林琅抬頭，黎子清蹲了下來，直視林琅笑着說：“等我一下，我去洗個澡換個衣服。”

訓練室旁邊就有自帶的衛浴間，林琅沒等多久，一身清爽襯衫西褲的黎子清擦着頭髮走了出來，“我定了六點半的位置，我們走吧。”

林琅第一次坐黎子清的車，黎子清開車很穩，下班高峰路上有一些些堵，好在黎子清定的日料店離大廈不遠。

車緩緩在“容新館”的門口停下，停車場滿了只能停在路上。容新館是滬上新開的日料自助，價格不菲，除了自助外龍蝦刺身的新鮮非常有名氣。

林琅扭過頭看向黎子清：“沒必要吃那麼貴的。”

黎子清收入多少林琅心裏有些數，黎子清現在的戲全都是正待上映，片酬還沒下來，平時也是勤儉節約，請她在這裏吃林琅非常不好意思。

“我想吃，你權當陪我。”黎子清微微一笑，向林琅眨了下眼睛，“以前吃不起，現在也窮，但一頓自助不是大問題。”

“錢總是努力來的，你不用不好意思。”黎子清將車停好，繞了一圈給林琅開門，“放心，跟我的狗仔還沒那麼多。”

聽到黎子清突然提起狗仔，林琅不自覺地眨了下眼睛。

黎子清定了包廂的位置，包廂的價格又是新的標準，林琅常常在微博上看到這家店的安利帖，倒還是第一次來這裏吃，沒想是黎子清請客。

一盆盆的生鮮端上桌，林琅和黎子清都是食指大動，三杯兩盞清酒，胃裏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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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開始就想成為大明星嗎？”酒過三巡，林琅托腮臉頰紅紅的，明明肚子已經挺飽，一雙手又溜溜地摸上了牡丹蝦，

林琅見過太多明星了。

明星是份非常耀眼的職業，萬眾矚目，千萬粉絲追捧，當你下飛機，後援團排着整齊的隊伍舉着粉色的牌子站在過道兩側，少女少年們的眼睛裏星光熠熠地盯着你，你聽到他們叫着你的名字，稱呼你為愛豆。

後援會會長還負責維持秩序，發現私生飯會努力勸說不要距離愛豆太近，保護着你的私隱你的生活。

粉絲們期待着明星一部又一部的電影，就算演技差，鐵杆粉還會像照顧寶寶似的對你說：沒關係，我們在努力，一點一點進步。

每次林琅在一些冉冉上升的新星下看到類似的評論：沒關係，我們在，一直在你身邊。都會無由感嘆，成為明星，的確會被一群人期待着，寵愛着。

然而有些新星墜落的速度比流星還快，他們見不了粉絲走一撥換一撥，也無法面對交不出好的作品的自己，漸漸的，他們害怕看微博，看粉絲們的評論，生怕自己不夠好的作品讓粉絲傷心。

還有，那些黑裝粉的水軍的辱罵，越是年輕，越是心高氣盛希望能夠滿足粉絲們的期待，然而期望越高，往往娛樂圈的規律讓他們跌得更慘。

幸運的年輕人會一路順利，但幸運的總歸是極少數。

更多人摸到了幸運的邊，走進眾人的眼裏，卻沒有好的作品人氣漸漸減少，公司見你沒有話題，故意讓經紀人將你的私生活爆料，甚至在你不知不覺中就被賣了。

作品就這麼三兩部，粉絲漸漸轉移風向，他們或許記得曾經粉過一個長得不錯的小鮮肉，但僅此而已。娛樂圈，小鮮肉一年一年地從各個學校送到公司，一年的娛樂圈經歷若不能給你作為“前輩”的資歷，那只有等着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所以，林琅知道黎子清是幸運的。

但黎子清有做好成為“明星”的準備嗎？說句不好聽的，之前的黎子清還不夠格她去跟八卦，陳頭下的小記者那麼多，她總是負責比較有爆料價值的新聞。

林琅喝酒千杯不倒，如今即便臉微微發燙，但看着黎子清的神色，卻有幾分好奇和認真。

“我很早就想成為明星，甚至是影帝。”黎子清眉清目秀，說話聲音清冽溫和，他的臉上也有幾分紅雲，卻顯得那雙彎彎的眉眼更加奪目，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父親有個唱戲的謀生，就是站在台上，變花臉，當時鎮子上看戲的人挺多，還有人稱呼我父親為先生。這對我印象非常深，我就小小的，坐在下面，我父親在台上，彷彿威武的將軍，”

黎子清說著說著，嘴角彎彎的，

“特別吸引人。”

“後來不唱戲了，父親成為了工人，我們家只有我和我父親，家庭條件也還算優渥。父親就帶我去看電影，那時候電影院人還很少，每個月才能看一次文藝片，第一次看的片子就是霸王別姬。”

黎子清突然笑了，林琅聽說過，卻沒看過，評者都說霸王別姬是一場燦爛的悲劇，林琅不敢看。

“你知道那人每一個動作，都彷彿有戲，有故事。”黎子清這時候的神情林琅一輩子都覺得記得住，黎子清竟然眼眶有點點星光，“然後我就去看他的電影，一部一部的省下吃飯的錢買回家看，真棒啊。”

“那時候我就覺得，演戲真好，演故事裏的人生，雖然我只有一段人生，但我能經歷不同的人的起起伏伏，這種感覺很特別。”

“後來他解脫了，很遺憾，但又為他開心。”黎子清笑着說，“這是我第一個愛豆吧，我一個大男人都哭了。”

林琅怔怔沒有說話，

“所以你問我，想成為大明星重不重要，重要。我不僅想成為大明星，還想成為影帝。”黎子清的目光很遠，“因為真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