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海中翡翠
“革命軍啊……”
看着手上的最前線記錄下來的情報,比起感興趣,倒不如說艾麗卡被【革命】這兩個字嚇到了。
想要毀滅或是拯救一個國家,【革命】都是最好的辦法——區別在於它會連這個國家的根基和血脈一起燒乾凈,掌控不好就是一場乾脆利落的玉石俱焚。
“薩卡斯基有什麼發現嗎?”
她的語氣尚算輕鬆,眯着眼睛瞟了瞟不遠處的模糊可見的碼頭,傷痕纍纍的軍艦還停在那裏:“干預彈壓的時候應該遇到過革命軍的人吧?我看軍艦損壞不輕。”
“那個團體裏,有能力者。”
赤犬端着對他來說小巧的茶杯,略略避開了重點。
艾麗卡拿起赤犬在她刻意要求下記錄來的相關情報,點着【自由平等】這四個字,若有所思的說:“能力者什麼的無所謂,我問的是提出了這種思想的人,他當時……應該也在安卡科群島吧?”
今天氣壓格外低的男人沒答話。
事實上,在艾麗卡看來,安卡科的內亂人為痕迹太重了。
暴|亂軍隊的進攻路線,沿途發表的煽動性的言論,對於王室反應的預料和應對,攻下城市后的安排——與其說是修築城牆的民眾、因為不堪重負奮起反抗掀翻了王室,倒不如說有個傢伙,藉著安卡科這塊棋盤,好好的試驗了一下自己的思想可行性呢。
從CP3前期傳回來的資料看,在正式佔領安卡科群島的主島之前,反叛軍有過三次大規模的擴充,而這三次呼籲民眾時發表的的演講,在精神核心上都有着細微的不同,
——雖然已經有了想法,但這位第三國際的朋友,似乎還沒有完全理清自己的革|命理念。
赤犬離開之後,艾麗卡坐在原地曬了會兒太陽,晚飯時吩咐科羅娜向五老星提交申請:她要閱覽CP組織在安卡科叛亂事件里,先後收集到的所有資料。
鑒於她沒到真正上位的年紀,每次調閱這種加密資料都要申請,過程中需要的繁瑣手續能把人急死,而最後到她手裏的檔案,還不一定是真的。
——可惜約定好的前線播報員赤犬似乎有所顧忌,隱瞞比那些假惺惺的檔案資料還多。
說起來大將先生的表現完全算得上滴水不漏,要不是艾麗卡昨晚被漢庫克爆發的霸氣激了一下,整個人處於一種微妙的敏感狀態,她根本無法從赤犬那張常年板着的黑臉上,看出一閃而過的那點猶豫。
所以說……
“薩卡斯基,到底想隱瞞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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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犬其實並不是想隱瞞什麼。
只是記憶中的那個表情……太可怕了。
薩卡斯基遇見艾麗卡的時候,這孩子還有三個月才到十二歲,但是她那時候露出的神態——帶着讓身經百戰的男人都不自覺想要戰慄的憎恨和惡意。
說難聽點,扭曲的有點嚇人。
“你最好把他藏足夠好。”
“如果被我找到,我活剮了他!”
她那時的神態,比較像是想直接剮了卡普。
安卡科這股勢力就算和卡普沒有直接關係,但有那麼個孫子都讓艾麗卡想颳了他了,要是再暴露出一個**的兒子……卡普是海軍的領袖之一,同時也是赤犬在海軍內部的領路人,真的和天龍人起了衝突,也落不到什麼好。
那個讓卡普晚節不保的孫子,就是這一切衝突的起始點。
海圓歷1498年,初春,剛剛晉陞本部中將薩卡斯基,奉命帶領船隊前往聖地瑪麗喬亞。
這是由世界政府發佈的最高級別任務,為此,在本部中將卡普和大將戰國,都相繼被金獅子史基的海賊團牽制住的重要時刻,本部不得不從留守兩人中再抽調一位,專門來護送一個小孩子。
不巧的是,薩卡斯基正好中標,被從追隨兩位前輩對抗金獅子的隊列里強行踢了出來。
他的責任,是保證艾麗卡宮春遊期間的人身安全。
航行的目的地是羅格鎮,天龍人小殿下的春遊項目,是觀看海賊王哥爾羅傑的死刑。
——這熊孩子真有興緻。
如此這般風平浪靜的過去了一個月,據消息傳,金獅子史基的船隊已經接近了馬林凡多,因為害怕有別的大海賊前往干預處刑,乾脆由薩卡斯基順便帶去一個中隊協同羅格鎮的守軍承擔防務。
羅格鎮的處刑現場已經佈置的差不多了,死刑犯本人一直很安靜的呆在那個鄉鎮派出所一級別的監牢裏,完全看不出反戈一擊的意思。
海賊王是自己投降的,到了他這種程度的英豪,不會做出爾反爾的事情,所以整座島上防衛最鬆散的地方,反而是這座小監牢。
在十二歲時艾麗卡宮的認知里,哥爾-羅傑並不算是個罪大惡極的惡人。
哥爾羅傑的所有明確罪狀加在一起,也論不上死刑,撐死海底大監獄度過餘生——他只是太強大了,名望、實力、勢力和人格——強大到動搖了世界政府所遵循的秩序。
與其說是處死罪大惡極的大海賊,艾麗卡將這定義為:精密的齒輪儀器,需要處理能把它卡崩潰的砂石。
所以對於這個男人,她沒有好感也沒有惡感,哪怕好奇,也不是對他這個人。
處刑前三天,艾麗卡每天都去看他一次,大部分時間只是看着這個男人發獃,偶爾開口的目的也是上古兵器相關的消息。
【只要天王,冥王和海王呢?】
【現在的年輕人真厲害啊,一個小丫頭連上古兵器的名字都知道了……】
【……你是天龍人?你跟我見過的那些看起來不一樣啊。】
【太較真活的很累的,海上的人不需要這些束手束腳的東西】
【好可怕!真的是分析出來的嗎?不會是天龍人有什麼記載吧?】
【唉?才不是,你分析的很正確,我為什麼要反駁?冥王確實是在那裏。】
【嘛,因為冥王殺傷力最小?也不對,如果你一輩子呆在瑪麗喬亞,冥王對你也沒用啊】
哥爾-羅傑,是個在某些時候,會直接的可怕的男人。
最後一天傍晚,艾麗卡轉身鎖上牢房之前,蓬頭垢面坐在陰影里的男人突然開口。
【好奇怪,你身上居然看不到成為王者的資質,啊——感覺里明明應該有的啊!】
彼時將將滿十二歲的女孩子用手杖撐着欄杆,站在牢籠外,眼神薄涼的可怕:“你是用什麼來評價的?”
“實力、氣魄、還是所謂的命格、或是命格賦予王者的霸王色霸氣?”
從小到大,她已經被不同的判斷標準和同樣惋惜的結果磨習慣了,聽到海賊王的話時,也沒了小時候的那股期待感和好奇心。
牢房裏,某種意義上和野生動物一樣的男人咧着嘴笑了。
【眼睛,我靠眼睛看的!】
“哦。”
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艾麗卡蹭了蹭腳底沾到的茅草,頭也不回的走向狹窄的門廊。
夕陽從高處的天窗投射進室內,橘黃的色澤隨着少女逐漸變小的身影,慢慢灑滿了她的上半身,就這樣一半在暖光下,一半在陰影里,女孩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氣:“王者的資質啊,這具身體是沒有的。”
她在門口處稍微回了回頭,面無表情的臉帶着種難以理解的篤定:“但事實上,這具身體裏的靈魂,就是為了成為王者才會來到這個世界的。”
那天傍晚,伴隨着逐漸落山夕陽的,還有海賊王中氣十足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