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你這丫頭，能不能好好聽人說話？”他嘴角噙着笑，有些哭笑不得。
“你是人嗎你！”心彷彿淌着淚，趁對方愣神之際火速逃離。
兩條腿變得不知疲倦，只一溜煙的功夫，八八已然衝進了後院，藏身在灶房的小角落。
蹲坐在灶王爺身邊，兩腿依舊發軟，看着威嚴而又慈祥非常的灶王爺：“您，吃包子嗎？”說著捧來幾個豆沙包放在貢品架上。
八八幼稚地和灶王爺商量了半柱香的時間，大約是要如何收拾那隻長得很嚇人的鬼。
講到萬無一失，彷彿馬上就可以消滅掉“它”的時候，八八這才霍然想起，灶王爺好像不管收鬼。
於是把包子撿起來，揣進兜里自個兒享用。
看着兜里的包子，八八突然想起，眼下最為重要的是侯爺的嘴，而不是那隻鬼。
也不曉得她做那道荷葉雞合不合他老人家味口，這麼久沒動靜，她得拿些點心到前院去賄賂賄賂看守的家僕，打探打探裏頭的情況。
剛到前院大門外就聽到兩個鬼鬼祟祟的聲音，好像在對什麼對子，由於離得遠挺不太清，她又往前挪了幾步，小心翼翼地趴在牆壁上，豎起耳朵聽裏頭的動靜。
“天雷蓋地虎。”
“小雞燉蘑菇！”
“你吃饅頭嗎？”
“不吃，我吃土豆。”
“出太陽了。”
“你豬嗎，大晚上的出什麼太陽？”
“我是蠢豬，但我很溫柔。”
“侯門一入深似海。”
“一支紅杏出牆來！”
“哎呀呀呀，終於找到組織了！”
“自己人吶！哈哈哈哈！”
裏頭的人對上暗號，他鄉遇故交似的樂成一團。
八八既嫌棄此二人，又吸取了教訓，頓悟一些闖蕩江湖的大道理：闖蕩江湖，首先記性一定要好，最好還能背點詩詞歌賦，否則定是還沒被敵人弄死，就因為對不上暗號被自己人先幹掉了！
大半夜的在侯府前院的偏門對暗號，此二人定非善茬。
賊人激發了八八體內的忠犬本質，她決定跟蹤他們，一旦發現有不軌行為立刻彙報主子。
遺憾的是，八八幾乎是在思考完這個問題的同時被發現的。
“小姑娘，你是不是在跟蹤我們呀？”說話的人表情喜感地打量着洛八八。
這小姑娘長得倒是極具特色，一雙黑亮的大眼睛通透清澈，掩蓋不住骨子裏的機靈勁，皮膚特別白皙，肉肉的臉蛋像顆剝了殼的雞蛋，讓人有股上去捏她兩把的衝動，特別惹人歡喜。
八八尷尬地望着滿臉堆笑，正大光明質問她的“賊人”，一時之間不知如何作答。
此“賊人”先是示意他同夥稍安勿躁，而後轉身朝她走來，在她面前定定站好，低頭，臉上掛着迷之微笑：“被小生髮現，你是不是很尷尬呀？”說完沖她眨眨眼。
八八穩了穩心神，咧嘴一笑：“是挺尷尬的，嘿嘿~”
“別緊張。”賊人一本正經地自我介紹：“其實我是一個好人。”
這“賊”當得也太沒覺悟，如此不要臉，實屬不易。
八八自然不相信，從兜里掏出供奉過灶王爺的包子遞給他一個：“我只有這個，好人，你可以放過我嗎？”抬手捂住雙耳保證：“我真的什麼都沒聽到！什麼包子土豆紅杏出牆我都沒聽到！”
賊人示意她不要衝動，拿開她捂耳的手，耐心十足，以哄騙的口吻道：“姑娘莫怕，我也當真不是來偷玉壺的。”
八八恍然大悟，原來是來偷二夫人那隻玉壺的！
可她從未聽說過二夫人的玉壺如此值得一偷，府上類似那樣的玉壺每個院子都有不少，怎麼就有人偏偏瞧上了這隻？
賊人咬着大拇指甲深思，看得八八心有餘悸，心想此賊不會是個二傻子吧？這麼容易就暴露了作案計劃。此人分明看上去比她大上好幾歲，怎地還跟個娃娃似的咬手指頭玩？
“這麼跟你說吧！”賊人突然想通什麼似的，打了個響指：“其實我和二夫人相熟，怎奈她今日不在府中，侯爺又忙於品嘗廳中美食，”指指身後的“同夥”：“那位是我一位友人的隨從，我那友人由於早年間與侯府有些過節，因此只好託人翻牆前來此處與我接應，他便就在牆外等候，深夜到此一游，只為一睹玉壺的風采！”
她洛八八自小在龍蛇混雜的富商官吏家中混跡，看多了虛情假意人心險惡，為保平安度日時不時的裝個傻，嘴上慫得要死，心跟明鏡兒似的，察言觀色、吹噓拍馬的本領早就練到第九九八十重，只差一重就能走上人生巔峰，豈會輕信個咬指甲蓋兒玩的賊人？
脫口而出：“掩護來掩護去，不也是偷人東西。”
“不不不，方才我二人確是想親自將玉壺拿出去給我那個友人看上一看，不過嘛……”賊人突然頓了頓，上下將洛八八一番打量：“既然你出現了，就讓你去幫我們拿出來吧！”
八八趕緊撇嘴作可憐兮兮狀：“不不不，那是二夫人最喜歡的玉壺，小爺，我，我不敢碰呀！”
賊人從袖口掏出把匕首抵在八八脖子上，笑眯眯地跟她“商量”：“沒關係噠，你若不去，我便把你殺了。”
八八全身僵硬，這都惹哪方神靈了，剛撞見個鬼，又遇上個賊，也罷，也罷。
舉雙手妥協，瞅了瞅脖子上冰涼的匕首：“你先拿開它，好漢不要激動。”
“尚好尚好。”賊人收起匕首，“聊到這裏，小生忽然詩興大發，很想吟詩一首！”
八八用看神經病的眼神望着此賊。
只見他單手負在身後，仰頭望着圍牆之上的天空，搖頭晃腦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洛八八：“好詩，好詩！”
八八咬了口包子，鼓足了勇氣后，麻溜地跑進二夫人居住的院子。
幸好二夫人平時喜歡清靜不喜侍衛近身，不愛珠寶加上身邊也沒什麼的值錢的東西，不擔心被偷，所以平日裏連守衛都不太過來巡邏。
哎！天算不如人算，誰知如此低調的二夫人也會遇上兩奇葩的賊。
府上大批的珠寶首飾他們看不上，偏偏喜歡上這隻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玉壺。
二夫人平時除了逗逗貓喝喝茶，也沒別的嗜好，玉壺就擱二夫人屋裏的茶几上，她過來送過兩次點心，見過，當時只覺得挺好看，也沒覺得有多驚艷。
八八用拇指摩擦着壺身，沒什麼特別的嘛？
下階梯的時候身體晃了一下，卻聽玉壺內一聲“砰”響，清脆悅耳，像是有個夾層。
正想打開蓋子瞧個究竟，突然被人一把奪走。
“多謝姑娘，敢問姑娘芳名？”賊人奪走玉壺，笑得一臉溫和。
想到剛才那把寒氣逼人的匕首，八八再也不覺得這笑容可親，全身汗毛倒立，驚悚地打了個冷顫：“你們……借歸借，何時歸還？”二夫人明日就回府，要是被發現她就又多添了一宗罪。
今年八成是犯了太歲了。
賊人又露出那令人驚悚的微笑：“隨便說說嘛，既是做賊，哪有拿了東西再歸還的道理，其實剛才我都是騙你噠。”話音一落，賊人便縱身一躍跳到牆外。
“你這騙子，哪裏跑！”八八大呼上當，一時竟忘了害怕，滿腦都是追回玉壺的念頭。
她瞄準了牆角的狗洞，屏氣凝神，一下子鑽了進去。
萬分慶幸，她骨骼長得小，被卡住的都是肉，隨便揉幾下就滾出去了。
好不容易從狗洞鑽出來，在這短暫又漫長的時間裏，八八喘氣呼呼地反省：做人做到這麼肥，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然後她便看到感人的，不，驚人的一幕。
——美男鬼和賊人竟並肩而立，並同時看向她。